我的这次活动显得不伦不类,到现在我也没能弄明白我的动机。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当时的我太喜欢幻想,但是幻想是可以的,如果付诸行动的话,往往要付出血的代价。
局里的停尸房就在办公附近的一个建筑里,二十年前的办公条件没有现在这样好,说是建筑,其实就是上下各四间的两层楼房。那时候的警察局也是萧条的可怜,整个单位都被围墙包围着,面积倒是很大,大约有六千平米,但是没有什么内存,整个警局内部只有两栋建筑。一栋是现在的办公楼,一栋是以前的办公楼,现在改作停尸房。两栋楼分别落在围墙的东西位置,办公楼正对着警局的大门,办公楼在东,停尸房在西。两栋楼直线距离不足百米,即使不越过绿化带,要走的路也不超过两百米。停尸房外围没有监控,也没有灯光,只有内部有一点点光源,门口有单独的一个小门房,一个值夜的赵姓老头住在那里。
我们的重点其实就在值班老头的身上,不仅要瞒着他悄悄进去,最主要的还是要从他身上取出钥匙。假如说这个步骤不成功,惊动了赵老头的同时,旁边办公楼的值班同事也会赶过来,那我们就会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
唐水心计划是从警局西边的围墙翻进警局,不经过办公楼,直接摸向门房,在赵大爷那里取得钥匙。根据她的说法,门房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钥匙会放在桌子上,运气差的话可能会被老先生随身戴在身上。取得钥匙之后再悄悄地打开停尸房的门,她知道尸体摆放的房间。检验完尸体之后,我们再把钥匙放回原处,从北面的围墙跳入居民区,到那里就是绝对安全了。
按照她的计划,我们来到了警局的西围墙外。别看唐水心是个女子,动作却相当敏捷,两米高的围墙不用帮忙就能轻松翻过。跳下围墙的时候动静不是很大,我们在原地待了一会,确定没有惊动值班的同事,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随后我跟着她蹑手蹑脚的*近门房,此时我们两个人心里都在打鼓,但是所害怕的事却全然不同,唐心水是害怕班房老头发现我们的行踪,而我却是害怕过了门卫这一关之后的事情,老天,那可是摔碎的女尸。
门房的墙壁上有一个小窗户,窗户比较高,我踮起脚尖才能看见里面的情况。为了观察环境,防止我们进去的时候跟赵老头大眼瞪小眼,我费力的贴在了窗户的玻璃上。屋子里很黑,等到我习惯这个亮度,刚能看到一点东西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伸到了我的眼前,紧接着黑影一闪而过。这情形吓得我几乎惊叫出声来,扭头就要跑,但是感觉黑影好像很熟悉,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唐心水在屋里冲我招手,我溜到门前看到门是虚掩的。走进门去,屋里一片漆黑,老头好像睡的很死,里面的气味很难闻,好像参杂着一种奇怪的味道,但是我当时太过于紧张了,并没去分辨是什么气味。警察抓坏人时气吞如虎,没想到做坏事时也是胆小如鼠。
唐水心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摸着,希望在这里能找得到钥匙,但是没有发现,和站在门口的我对视了一眼,又走到了老头床的旁边,她刚摸索了一下,突然身体一震,颤颤巍巍拿起了一个东西,慢慢地凑到了眼前,我这时明显的闻到一股腥味迎面而来,那居然是一把刀,一把带着血的的刀!唐水心俯下身子摸了摸老头的脑袋,拿着刀的手猛地一颤,从肢体的表现上能看的出来她很激动。
“死了,”她喃喃的说道,仿佛有点失神。
我疑惑的看着她,正要上前打量,她猛然醒过来,一把拦住我,说:“他已经死了!”
我刚要说话,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嚷。原来是值班的三个同事发现这里有动静,一边叫着老赵一边向这边走过来。我惊得不知所措,但是实在是无处可逃,不到两百米的距离,逃出去肯定会被发现。不应该出现在案发现场却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两个人,无论说什么都很难洗脱嫌疑,只是可怜我刚做警察没几天,居然就这么成为了嫌疑人,真是可笑。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突然感觉后脑一凉,两眼一黑,没来得及反应就栽了下去。
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时候我以为是做了一个梦,一翻身感觉到头部的剧痛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空气中的药味和整个房间的布局提醒我是在医院,我向门口扫了一眼,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正向里望。这年轻人是李洋的助手赵彬,他在这里看着我,那就证明我还没有脱离嫌疑,刑侦的警官应该会在第一时间找我做笔录。但是关于整个事情我想了又想,好像真的对这个案件一无所知。没过多久李洋就走了进来,李洋别看面相成熟,长得还算是比较帅,脸本来是国字脸,但是由于体弱,两腮实在很难挂上一点肉,所以整个脸显得有点长,仿佛是削去两腮的马面。因为自比福尔摩斯,所以嘴上的香烟从不间断。身高大约有一米七五,但是体重估计还不足六十公斤,整个身子是标准的面条身材,在那时候这种身材一向受人诟病,但是放到现在好像还特别受欢迎,身上穿着一件修身的西服,由于是修身,更加显得身子纤细。
李洋主要搞刑侦一方面的工作,在事故鉴定的时候我已经和他打过一次照面,所以还是有一点印象。他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习惯的又点了一根烟,尽管病房不允许。
“我知道你是知情人,”李洋抽烟的同时紧盯着我,“你是被嫌疑人袭击的,按道理说你也算是受害者,但是我实在很难将你排除出我的视线,除非你能解释为何你会出现在命案现场。”
假如李洋直接问我为何出现在命案现场,我可能很难有所反应,但是恰恰就在于他问话时对我的定位,我是受害者,袭击我的就只能是嫌疑人,当时房子里应该是没有第三个人存在的,那么将我打晕的就只能是唐水心。
“当时我在警局内转悠,听到门房内有动静就走了进去,然后就被打晕了,醒过来就已经是在这里了。”
“你是如何进入到警局的?为什么门口的警卫没有记录下你进来的时间?”
他们当然不可能记录到我进入警局的时间,我压根就没有从正门进去。我当然不能实话实说,这样也会害得我身陷囹圄。这时候我要做的事就是装傻,反正我的疑点不是很大,即使我保持缄默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能值班的同事没有看到我吧,我就是从正门口进去的。我弄错了值班表,以为是我值班,当我走到警局的时候才发现是记错了日子,我掉头正要走,却听见门房内有动静,我进去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这里了。”
李阳看着我,我不知道他信不信这样的说辞,但是我已经是尽可能的在编了。假如说他们不信,那我也只有稀里糊涂的做一次替罪羔羊了。
“唐水心涉嫌谋杀赵勋,我想你肯定知道内情,既然你给我的是这样一幅说辞,我也没有办法。你知道,我私下里把世界上的罪犯分为两种:一种是违反法律的人,另一种是不违法但是违反道德的人。我碰到过很多法律允许但是道德不允许的事情,我无能为力,因为我的职责是惩治那些违法法律的低等人,来保护那些缺少道德但是不违反法律的社会精英。所以我很多时候很同情那些罪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智商来掩饰他们的罪恶,你或许能掩饰一时,但是我早晚会找到你掩饰不到的蛛丝马迹。”
我一笑而过,我们的交谈并没有继续下去。
等到出了院,我的工作已经不能再继续,辛辛苦苦谋来的一份差事,因为我的一次莫名其妙的冒险而结束。唐心水更惨,直接锒铛入狱,罪名就是谋杀赵勋,现场的刀柄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手印。谁也没有注意到坠楼死尸验尸报告的失实,但是我很清楚,验尸报告的纰漏,肯定不止我一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