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叫回来？”我看着六哥从眼前离开，对张思祥的决定非常不理解。
“一会再告诉你为什么。”张思祥说。他不是那种喜欢随便做决定的人，能让他做出这样的推断，绝对有一定的原因在里面。我丝毫不怀疑他的决断，但是这决断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就很难以理解，不管他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做出的这个决定，我都觉得不让唐水心尽快接受治疗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唐水心需要及时救治。”我说。
“我理解，但是这个案子是由我负责的，我要顾全大局。”
“唐水心的病情会影响大局？”
张思祥没有理我，径直走到火堆边，对那里的人说道：“大家听好了，在没有接到上面的指示之前，任何人不能走出这座山。”一句话一出，下面一阵哗然。有些声音开始反对，有些开始质疑，不过没什么底气，声音都很小，张思祥没有理会这些，又冲我走了过来。
“我知道——”他哈了一口气，“你很想问我这个决定的由来。我不忍心任何人在我面前忍受疾病，但是没办法，我必须顾全大局。”
“嗯？你到底注意到了什么？”
张思祥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用手指了指车队中间告诉我：“你就不奇怪那些东西的用途吗？”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案发现场，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坛子。
“那里装的全是老鼠，我看过。”
“没错。”张思祥说，“全是老鼠尸体。而且看那个致密程度，这些老鼠是被严严实实的装到坛子里的，就像腌的黄瓜一样。老鼠自己不可能把自己当成黄瓜腌，这明显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有道理。”
“但是我担心的地方在于，坛子是有一定历史的，至少被制出来几十年了，里面的的那些老鼠尸体却是新鲜的，看那个质感，死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也就是说，有人来过！”
“没错！而且是这两天来的。韩正和唐法医的症状，看起来极像一种早已经灭绝了的疫症。”
“什么？”
张思祥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在听，低声跟我说：“黑死病！”
“黑死病？”我眉头一皱，这个疫症在很久之前可是让欧洲人谈之色变的。但是这是一种传说中的疾病，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吧？”我说。
“没错，很早很早之前了。”张思祥说，“所以我也很怀疑，而且这个症状比黑死病更为严重，我觉得可能是一种新的疫源。”
“唐水心是一个感染者？”
“不知道。”张思祥说，“我已经把情况上报给局里了，他们明天早上就会安排专家来，但愿，历史别再重演。”
“历史？”我有点疑惑，“难道之前发生过这样的事？”
“难得打开了话匣子。”张思祥说，“那就跟你聊聊吧。磨水之役，你应该听说过吧？”
“听说过，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
“没错。但是你要知道，在冷兵器时代，即使你用了不错的计谋，以几百对几万，几乎没有获胜的希望。”
我点了点头，拉张思祥坐下来，背靠在汽车门上。
“但是那位将军居然赢了。”
“这个我了解的不多。”我说，“还得你详细介绍一下。”
“那是在元朝末年，元军几万大军在离这不远的歇鞍亭击败了明朝的农民军，将军狼狈逃窜，带着几百兵众度过了磨水，来到这磨山。”
“半渡而击？”
“没错，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蒙古兵都是生在马上，大多数都不识水性，半渡而击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以前的磨水和现在不一样，我们现在的磨水经过很多年的疏浚，河头和河尾的宽度和深度几乎都没什么区别。以前这里有各种各样的浅滩，最窄的地方，几乎策马就能通过。”
“所以——”
“半渡而击根本行不通！”
“那……”
“蒙古的那位将领，不知道是懈怠过于谨慎，他没有贸然进攻，而是在河对面安营扎寨。毫无疑问，这给了明朝农民军喘息的时间。”
“哦？”
“农民军将领是个博学多识的人，不过他的知识只限于理论，真正的带兵打仗上差了很多，要不然也不至于一场落败。不过他的博学多识救了他的命，他知道有一种病，传染性非常厉害，几乎可以在一个月之内让几个城里面的人丧失作战能力。很侥幸的，他有这个病菌的制造方法。”
“病菌还能制作？”
张思祥点了点头：“农民军先杀了几个跟着逃出来的伤兵，然后把他们的尸体作为容器，用老鼠作为媒介，利用两三天左右的时间，终于制造出了那些致命的病菌。然后他选出来几个壮士，把病菌感染给他们，按照后来史学家的推断，这些壮士在事先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携带了病菌。”
“俗话说无毒不丈夫，将军就属于这样的典型。随他逃出来的那些，没有一个不是对他忠心耿耿的人，但是他就这样把那些人送进了火海里。他让那些壮士出山投降，自己在山里敬候佳音，没过多久，事情有了眉目。首先是蒙古军的巡逻力度加大，递增的巡逻力度，昭示着蒙古军队的心虚。在几天之后，将军就带领着农民军冲了过去，那里早已是狼藉一片。几万人的尸体摞成了山，摆在营帐外面，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张思祥缓了一口气，继续讲道：“就这样，明朝的农民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掉了蒙古的几万大军。后来将军才知道，那些壮士在投降的第一天就被杀了，不过他们对尸体处理不当，污染了水源，所以这个事情，也算是侥幸。”
“但是后面有很多不幸的事情发生，将军以为战争过去了就过去了，但是没想到这个病症还在伴随着他们。跟着将军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开始一个一个的死去，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死法：低烧、溃烂、流血。这个在当时叫做报应，但是我们知道之前病毒是在潜伏期，只不过是病发了而已。死亡不止发生在他的身边，和磨水相邻的区域，这个疫情持续了很长时间，也死了不少的平常百姓。”
“在当时的那个大环境下，将军看着周围的人的惨象，认为这是天谴，早晚还会作用到自己身上。他一生没有孩子，这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所以他做出了个决定，在当时，很多人都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