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风雨大袖挥动,流光弥漫中,小屋前闪现出百来坛古酒。那些原本闭目养神的猛禽顿时嘎嘎而叫,甚为欢悦,未经刘风雨许可便自行以喙啄破泥封,痛饮一番。泥封一破,坛中有七彩光华流动,点点梦幻星光四散飘逸。
瞧此情景,纵是陈筠等人也知这些酒绝非凡品。郭寒见这些怪鸟竟然会喝酒,惊骇之余,心中也早迷惑,实在摸不透刘风雨的用意。
刘风雨目视郭寒,道:“这些酒乃是千年仙酿,虽不是稀世珍品,味道倒也甘淳。你,愿意陪我的鸟儿喝上一喝么?”
郭寒道:“就怕阁下不请。与鸟共饮,算我毕生头一回。”当下提起一坛神酒,开怀痛饮。那酒带着七彩神霞,自坛中倾泄而下,如九天银河横亘,灌入郭寒口中。郭寒顿时觉得浑身精气澎湃,奇经八脉中气流鼓荡,气海秘境中风起云涌。
郭寒之前服食过卜桂娟和刘风雨的灵丹神药,非但伤势痊愈,而且体质根骨较之初时已有所改变。此时福缘不浅,得饮如此神酒,气海这一大秘境中气象万千,他觉得自己精元充沛,浩浩神力似乎耗之不竭。
刘风雨道:“陪我的鸟儿喝酒的,你同样是头一个,能喝到这些酒,可谓是你的造化。常人只道与禽兽喝酒是我在侮辱他们,却不知它们比人要忠诚许多倍。你修为虽然不高,但胸襟广阔,气度不凡,我刘风雨生平仅见。今日能认识你,实在非常开心。你叫什么名字?”
郭寒叫声惭愧,道:“实不相瞒,你让我与猛禽喝酒,我的确心里有气,但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又何必事事认真?”
“何必事事认真……”刘风雨赞道:“好,说得好。为了我们的相识,我敬你一坛。”他驱飞自己的怪鸟,伸手提过一坛酒,与郭寒对饮。
饮毕一坛,郭寒道:“我有一事不明。”
刘风雨道:“但说无妨。”
郭寒瞥了一眼神情木然的卜桂娟,道:“你刚才想杀我们就是要*令高徒现身与你相见么?”
刘风雨道:“不错。她每隔百年便来一次,每次都不现身。这一次适逢你们到来,我知她心低善良,一定会出手相救。是以我出此下策。”他目光在卜桂娟脸上停留许久,却感觉不到她的任何情感,那怕只是一点。刘风雨嘿然转过身,抄起一坛酒抛给郭寒,又取过一坛酒,道:“干了这一坛,我们以后便是朋友。”
郭寒也是豪兴蓬勃,抬手将一坛酒倾入腹中,道:“我还有一事不明,还望指点。”
刘风雨道:“知无不言。”
郭寒道:“既然你们百年才得一见,想来你们的故事也有些久远了。敢问你今年贵庚?”自修行以来,他已经坚信宇宙中有长寿之人,相信姬文峰便会是一例,是以对刘风雨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刘风雨道:“虚度一千七百余个春秋。”
“什么?”郭寒失声叫了出来,自他修习《天道秘经》始,便知晓修行可延年益寿,是以当日叮嘱家人修行,但他如何也想不到刘风雨竟有一千七百多岁高龄。陈筠等人也是骇然失色,一千七百多年足可追溯到汉代,这可谓是长生不死了。
肖纯林忍不住道:“简直荒唐,哪有人能活这么久远?”
郭寒暗叫不妙,怕刘风雨对肖纯林不利,却见刘风雨置若未闻。刘风雨又与郭寒干了一坛,道:“郭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何不抛开门户之见,将你若修习秘法告诉我,或许我可以指点你一二。”
郭寒见刘风雨法力无边,又是性情中人,心下十分折服,何况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类,他的思想里本无门户之见,当下也不造作,道:“我所修行的经文叫《天道秘经》。”正欲道出经文内容,却听刘风雨骇然道:“《天道秘经》么?”卜桂娟亦是美目陡睁。
郭寒奇道:“有何不妥之处?”
刘风雨道:“即然是《天道秘经》,那便不是我刘某人所能评判的了。”
郭寒越听越是不解,道:“这是为何?”
刘风雨道:“《天道秘经》乃赤霞山的无上经文,自赤霞山创派以来从不外传。当年原始大帝羽化,不少对《天道秘经》觊觎已久的绝巅高人联手强攻赤霞山,却落得铩羽而归。我刘风雨虽然狂妄,却不敢自人能敌得过赤霞山的七大高手。”
郭寒顿时想起姬文峰,心中热血沸腾,道:“听说那一战最为惊艳的便是‘碧落圣君’?”其实不单是郭寒,纵是与姬文峰不相识的付艺琪和肖纯林也根迫切刘风雨告知关于他的更多信息。
刘风雨道:“是啊,碧落圣君之前默默无闻,却一战惊天下。听说那时他才十四岁,这等人物可谓千古未有。这些年来他消声匿迹,只可惜我刘某人无缘得见其人。”
郭寒急道:“那刘兄可知他如今身在何方?”
刘风雨颓然道:“我怎会知道?郭兄弟,我们何必多管身外之事?正如你所说,何必事事认真?来,我们干了这坛。”说罢又将一坛酒递到郭寒手上。
郭寒见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不再追问,怕问得太多露馅,和刘风雨一饮而尽。说来也怪,喝了好几坛酒,腹中却无甚变化。那酒不入腹中,入口化作混沌精气,朝他的四肢百骸间散开,端的神异万分。郭寒浑身精气暴涨,脑袋飘飘然起来,一时觉得性情豪迈,当即吟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刘风雨一怔,这是太空另一岸已逝李白的诗句,他何曾听闻过?当下问道:“此语何解?”
郭寒哈哈笑道:“倒是小弟卖弄了。”当下胡说八道解释一番,他对诗辞歌赋有较深的研究,解释起来倒也入情入理,自有另一番见解。
刘风雨欣然道:“好,举杯邀明月,嘿,应该是举坛邀明月才是。来,干。”言毕两人一饮而尽。
卜桂娟突然道:“从此世间又多一个疯子了。”
郭寒道:“浮生如梦,疯也好,癫也好,都是一生。”
卜桂娟无言以对,索性闭口不言。
刘风雨道:“说得好,想我刘某痴迷半生,转瞬间已是千余年了。无论怎样都是一生,嗯,言之有理。”
卜桂娟瞧了瞧刘风雨那癫狂的模样,暗自叹了口气,又瞧了瞧郭小羽等三女,对郭寒道:“你可有儿女?”
郭寒道:“没有。”
卜桂娟道:“可有妻室?”
郭寒道:“尚未婚配。”
卜桂娟道:“既然这样,她们三个断然不可留在你身边。”
郭寒还未弄明白卜桂娟的意思,便见她信手一招,便将郭小羽、陈筠及付艺琪三人托在手上。卜桂娟一步退出,飘然远去。
郭寒又惊又怒,飞身而去,直朝卜桂娟追去。此刻,刘风雨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肯收纳那三个小姑娘,是她们的造化,总好过跟着你。”卜桂娟仙姿妙曼,御风而行,如流光划活,快得令人目眩。
三女不停地呼唤郭寒相救,其声撕心裂肺,令郭寒痛彻心扉。郭寒得饮神酒,法力充沛,十来步便迈出刘风雨的“九幽血魔林”,但卜桂娟修为太高,只几息时间,卜桂娟的身影已经化作一个模糊的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