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法力之高,可谓惊世骇俗,他举手抬足间都有着莫大的威势,每一个动作都浑然天成,无迹可寻。
当日郭寒误打误撞步入修行之路,起初觉得凭借一身法力足可横行天下,后来碰到简玉忠等人才知自己眼光之狭隘,如同坐井观天之蛙。而今见识刘风雨的滔天法力,他更是沮丧,在其面前,真是行同蝼蚁。饶是如此,郭寒也不甘坐以待毙,忙祭出留光神玉迎敌。他深深感觉到刘风雨的可怕,不敢再有保留。
刘风雨看着那闪着浩荡血光的神玉,咦了一声,当即大袖一摆,顿时林中的阴森鬼气激荡四方,将郭寒围困在其中,这诡异无比的力量如同一只大手将郭寒捏住。护住郭寒的留光神玉嗡嗡作响,血色光忙渐渐暗淡,似乎要离体而去。
郭寒感觉自己犹如一个被人握在手中的柿子,随时都会暴裂。刘风雨见郭寒汗如雨下,却未跌倒,甚是惊讶,道:“你修为如此低微,竟能以法宝抵挡我的‘玄阴鬼气’神通。看来你师父定然大有来头,嘿,有机会倒要会一会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秦嬴政。”郭寒伤势未复,此时身陷苦战,更是雪上加霜,他全身纹裂,骨骼咔咔作响,一股血箭自气海冲出,从口中喷了出来。这一下虽没有伤到他的根源,却也销去了他的些许道行。
此时此刻,纵然留光神玉再如何玄奥也保护不了他了。郭寒心中很是绝望,蓦地想到姬文风能在这个世界闯下“碧落圣君”的大名,必有不可一世的影响力,于是想将其搬出来缓和危机,殊不知张口吐不出一个字来。
刘风雨法力超凡,“玄阴鬼气”所向披糜,在这样的攻击下,郭寒的生机渐渐流失。郭小羽等人也看出了郭寒的危机,害怕他就此丧生,想起他的救命之恩,个个泪水横溢,扑上去救他,却不想短短的几步之遥如同天地之别,怎么也不可企及。
便于此时一阵悠扬婉转的仙乐响起,浸人心脾,众人觉得那仙乐有如琼浆玉液,洗礼着他们的心灵。在正是之前将他们从禽喙之下的那奇异神乐。刘风雨的“玄阴鬼气”敌不住那仙乐,立时被驱散干净。
音乐流转中,刘风雨的脸上泛起一丝热切。他散去“玄阴鬼气”神通,一步迈出,双掌箕张,掌指之间幻现出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活脱脱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将郭寒收入了其中。
郭寒身在妙境之中,渐渐忘却了曾经的纷繁暄嚣,心中一片宁静,就是自己的生命意识也渐渐模糊。突然,他脑子一热,竟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身影容貌、甚至于呼吸脉动都能很清晰的感知,恍然间,他已经分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在这样自然和谐的世界里,郭寒的两个身体越来越淡,几乎要融合进无垠的虚空中,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淡,好似一阵青烟一样缥缈无踪。刘风雨意念一动,掌上世界一阵变幻,立时云气遮天,云天之下一方氤氲湖水云蒸霞蔚,周遭青山选黛,碧翠绵延。
“不对,这好象是我的‘内宇’。”他曾从鬼门关上走了几个来回,于生死的奥秘自有独到的体会,当即收适心神对抗刘风雨的这等怪异秘法。却不想另一个“自己”牵扯着本身灵魂,将要消失于天地间。
脑中闷热,眼耳口鼻中鲜血汩汩而流。他心下骇然,敢情着种秘法是将对手的“内宇”困死对手,若非他在秦皇陵堪破生死玄关,在如此令人恐怖的秘法之下,到死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要死了。
刘风雨见郭寒没有丧命,不禁瞠目结舌,道:“以两成真力竟困不死此子,果然有些门道。”当然,隔了一个世界的郭寒是听不到的。郭小羽四人闻言手足冰冷,仅以两成便险些困死郭寒,这还如何逃得了生去?殊不知刘风雨法力通天,“有些门道”四字已是极高的评价。
蓦地,一个声音道:“昔年刘风雨之名天下皆知,而今却对一个小小修士施展‘掌上乾坤’秘法,若是传扬出去,势必为天下人所不耻。”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其声如仙子低吟,每个字都令人心头涌起一股浓浓的柔情,纵是同为女子的付艺琪、陈筠、郭小羽都生出别样的依恋柔情,至于肖纯林之流的更是口水涟涟、浮想联翩。
伴随着那女子的声音,一阵空旷悠选的笛声自天外传来,直透郭寒的气海,抵达“内宇”,破除了刘风雨的“掌上乾坤”。
刘风雨道:“一点虚名,何需记挂?一别百年,你的道行竟有此精进。”言语甫毕,他的双目中精光暴涨,激射而出,沿着郭寒的经脉直透入气海,下抵“命轮”,上达“通天”。郭寒一声痛呼,在刘风雨的眸光扫视下,他的“命轮”变的冰冷坚硬,一身道行差点尽废。
那未现面的女子冷哼道:“‘神瞳仙光’么?”当下送来阵阵动人心魄的仙乐,途经郭寒的每一寸皮肤,传至他的气海秘境中,又将刘风雨的“神瞳仙光”化解。
郭寒痛苦不堪,敢情这两人是将他的气海这一大秘境当作战场了。一时间刘风雨与那神秘女子各展神通对敌,两人都是法力无边之辈,所使的玄奥秘法令人目眩。其间,郭寒身受之苦痛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待交上第二十一合,刘风雨口角溢出一缕淡红色的血液,两人也就此停手。郭寒仰天载倒,浑身僵直。郭小羽等人见郭寒呼吸全无,还道他已遭不测,扶着他的身子伤心不已。
那女子道:“师父,弟子冒犯了。”一粒血红色泽的丹丸自虚空飞出,散发着琉璃神光,进入郭寒口中,那女子道:“你们不必难过,他只是虚耗过度。”
刘风雨冷笑道:“‘血玉丸’么?”当下信手一招,一溜无色液体飞入过寒口中。“‘纯阳神泉’!师父,事隔多年,你为何放不下?”
“你既然不现身,我杀他也没了意义。‘纯阳神泉’乃天下至宝,于他伤势大有裨益。”刘风雨凄然道,“一别百年,你的道行竟有此精进。这是我这个做师父的始料未及的。而你,却再不是我弟子。”言语间有着酸溜溜的味道。
那女子道:“当年若非师父相救,娟儿早已不在人世。师父的大恩,娟儿此生都不敢忘。”
郭寒得神药入体修复了他的伤势,且对日后修行之道也是大有裨益可谓因祸得福。他已经转醒,他虽看不到那隐匿在虚空中的女子,但听她言语恳切,不似作伪。他同为修士,知晓修行之难,实不足为外人道,他也是占了留光神玉的便宜才晋升至“内宇”境界。而刘风雨的修为如此之高,那女子作为徒弟,却超越了师父,这是何等的惊艳!
陈筠等人也是惊骇不已,这刘风雨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但听其话语似乎不止百岁,“难道真的可以长生么?”几人骇然之余又复欢喜,暗自打算要拜刘风雨或郭寒为师。
刘风雨拂手道:“过去的事休要再提,若能重头开始,我一定不会做你师父。”他顿了一顿,又道,“你呢?你会做我徒弟么?”
那女子叹道:“我会。若有来生,我还会做师父的弟子。”
刘风雨缓缓闭上眼睛,道:“就只是弟子么?”
那女子道:“师父的情意,娟儿此生是无福消受了。”
刘风雨神色漠然,道:“你还是放不下你的道。既然这样,我们判个生死吧。”说罢手中光芒闪烁,幻化出一枚长达一米、晶莹剔透的獠牙。
“仙螭魔牙!”那女子惊呼一声,走出虚空,对刘风雨遥遥拜倒,道:“师父,弟子卜桂娟拜见。”她容颜绝世,真如仙子临尘,单是那盈盈一拜,也是遍地生辉。
刘风雨挥手道:“不必,生不能同寝,就死同穴罢。动手吧。”
郭寒道:“且慢动手。”
刘风雨眉目一掀,道:“有你说话的份么?”
郭寒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你错了。”
刘风雨怒道:“我错在哪里?”
郭寒道:“令高徒对你并非无情,这一战生死相搏,若死的是你,她一定会痛不欲生,如果死的是她,我猜你一定会随即自尽殉情,可是令徒风华绝代,会有很好的未来,你不是太自私了么?”
刘风雨见郭寒竟猜得出自己殉情之意,心中惊讶,张口欲言。郭寒截口道:“还有,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何一定要喜欢你?难道就因为你是她师父?还是你救过她性命?”
这一顿抢白令刘风雨瞠目结舌,这些东西他还真从未想过。卜桂娟神情木然,看不出是喜是悲。
“施恩不望报,这才是大丈夫。”郭寒想起以前种种,色颇为激动。
刘风雨沉默半晌,侧身握住郭寒双肩,道:“你喝酒么?”
郭寒一怔,哈哈笑道:“喝,千杯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