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刘的报告结束了，留给我们的除了对那姐妹俩资料的研究之外，恐怕更多的是惋惜，部分有经验的老书记员甚至断言了那对姐妹未来的坎坷，令人唏嘘不已。
纵然有人感叹这命运的多舛，但在座的多是饱经洗礼的心性坚韧之人，倒也是很快就从这低沉压抑的气氛中走脱出来了，除了一个人。
“卷有，你说那姐妹俩以后还会产生别的人格吗？”子婉小声地问我。
“我们的工作主要是记录，并作少量的分析，如果你真要问我的看法，我想说我不知道，对于我们这些凡人来说，保留点希望总是好的。”我看着她一脸担忧的神色，折中说了这么一句。可事实上，我的经验告诉我，太乐观了。
“希望和绝望也就一线之隔！”她自言自语道。
我看她也没有要再追问的意思，就当是一句感叹，随它去了，直到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这句话里所包涵的沉甸甸的哀愁。
在大家稍事休息了一下之后，就要开始今天的第二场报告了，也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报告。正如之前所说的，即便是我们这些书记员也需要大量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态，尽量不被客户所影响。
有时候我们对于客户的经历会不以为然，那是因为该客户和我们相去甚远，可一旦和我们的生活有了交集，我们再想要全身而退就很困难了。
不过，报告是连续两天的，也就是说明天下午还有两场。之所以这么少，一是我们这里的书记员本来就少；二是很多书记员都不想参加，不少人借故缺席，理由大家都懂的，精神层面的东西有时很危险，更何况是精选的案例，能避则避，毕竟一旦着了道就很难再挣脱出来了，当然这还得在你有了想要挣脱的意识之后。
接下来作报告的是“佛头段”，这个家伙是个典型的佛教徒，每天烧香礼佛，从不沾荤腥，也不近女色，所有佛门清规他都遵守，他自称是带发修行，比什么少林俗家弟子要虔诚的多。
自打我来了之后，只要被他逮到，他就要对我说教一番：做我们这一行的一定要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不然很容易迷失。只要心中有了佛，就好比是在你前进的道路上有了一盏指路的明灯，不仅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还能有余光帮助到身边苦难的人。
我这里并没有任何贬低他的意思，恰恰相反，我非常认同他的观点，只是我离不开荤腥，家里也盼着我传宗接待，着实达不到他的层次。但每每看到他清澈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所说的“众生平等”“一花一世界”都是发自肺腑的，那是一种我可望不可即的境界。
下面，关于佛头段的报告依然采用之前的叙述手法。
“你好，我是你的书记员，我姓段，希望我能够帮到你。”佛头段推门进入会客室，对着已经到了的客户打招呼道。
“你好！在你进门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来了。”坐着的是一个眼圈发黑，似乎是很久没有睡好觉的中年男人。
“哦，是吗？我走路的声音有那么大吗？”佛头段在他对面坐下后，故意这么说道。
“不，我并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他摇晃着他那无精打采的头说道。
“难不成你有透视眼？或者是预知的能力？你知道我们这里的‘能人异士’可不少！”佛头段一通胡乱地猜测，因为他知道答案马上就会揭晓，他并不着急知道真相。但他觉得如果对面的人一直这样的神色低迷，恐怕今天的工作很难有效地完成，于是就打起了哈哈。
“呵呵，不，我并没有那么神奇的能力，我只是闻到了你的气味。”
看来，佛头段对于客户情绪的把握还是很有一手的。
“我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啊，就像狗鼻子一样灵敏？”
“不，远胜于狗鼻子！”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骄傲。
“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一下吗？”佛头段首先要确认此人是否具有逻辑思维的能力。
“如果我没闻错的话，俱乐部里现在有十一个人，包括前台。”他看了一眼佛头段，轻描淡写地说道。
佛头段确实在听到他说出十一这个数字的时候心里猛地一惊，刚才进俱乐部大门的时候，自己还和前台说笑：都快十点了，才只有九个人来上班！想来连自己和前台都算上也就刚好是十一个人，和他所说的数据丝毫不差。
不过佛头段并没有将惊讶表现在脸上，因为他还是不能确定，十一这个人数是他通过鼻子嗅出来的，还是他通过别的方式得知的，或许他也和前台说过话了呢？或许他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获取信息的方式呢？
“嗯，我进来的时候确实是十一个人，不过现在不知道还是不是。就算是，我想知道你是怎么闻出来的呢？要知道，其他人离这间会议室可不近。”佛头段问道。
“怎么闻出来的？因为每个人、每样事物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味，你只要分辨出各个气味的不同，就能够分辨气味所属的个体了。”
他的理论看似简单，可这里面有很多很难*作的过程，比如如何将气味和个体对号入座？如何辨别气味之间的差异？
“我知道，如你所说，不同个体会有不同的气味，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分辨它们的呢？”佛头段疑惑道？
“气味其实是分散在空气中的一些能够刺激嗅神经系统的分子被我们的鼻腔捕获，通过鼻腔内的嗅觉感受器反映给大脑，大脑经过处理之后给出的信息反馈。如果我闻到一个新的气味，由于我的大脑没有对该气味所属个体的资料参照，我是没有办法知道发出该气味的个体是什么样的，所以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对你说‘我已经知道你来了’的意思，其实是针对你所散发出来的气味而言的，而你的长相、身形我完全不清楚。”他有理有序地说道，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别人这么解释了。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说‘在我进门之前’，你就知道我来了，如此说来，你还知道我的方位？”
“其实，这个原理和眼睛一样，我们通过两只眼睛不仅能看到事物，而且还能通过两眼之间的视距差感受到事物的远近。同样的我们拥有两个鼻孔，自然也能够通过嗅距差来得知气味所属个体的准确方位。”
佛头段知道很多动物都可以通过一些特别的方式来感知到一些细小的变化，比如猫的胡须不仅能够方便判断自己的方位，而且还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和老鼠的位置关系。可是，作为一个嗅觉已经大幅度退化的人类来说，真的能做到如此精准地感知不同的气味吗？
“精神病院里的医生有没有给你的鼻子做过检查？”佛头段自觉唐突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他们检查过了，得出的结论是返祖！可我知道事实并不仅仅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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