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的视线不能穿透你的衣服，所以在我眼里只有你的头部是呈现只有骨骼状。”
歪脖树看着他神情自若地说着，内心不免一阵恶心，颇有行尸走肉的意味，不，行尸好歹还有走肉呢！
“你的意思说你只能穿透与视线直接接触的肉体是吧，那么如此说来，我的手应该也是骷髅手掌吧！”歪脖树不愧是老员工，还是指出了他话里的漏洞。
“哦，是的，我刚才有点失态，忘了说了。”他解释道。
“嗯？”歪脖树也没见他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看到你颈椎里有一根两寸长的钢钉，出于好奇，我就入神地看了一会。”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这是多年前开车出了一次意外，差点断了脖子，亏得这根钢钉，不然我的脖子怕是没法安生在我的肩上了。”歪脖树既是自嘲，又是感慨的说道。
“你的这根钢钉应该是钛金属的吧，看上去质量很好，不过在我看来，你这么多年来恢复的很好，你建议你去医院找骨科的医生看看，或许能把它给取出来了。我们都知道，毕竟这种‘身外之物’留在体内对身体没有什么好处。”他此时的表情就像是一个仅通过“望闻问切”的“望”就在侃侃而谈的老中医。
“啊，是吗？虽然几年过去了，可我转头的时候还总能感觉到脖子有被什么东西卡住的感觉。”这关系到切身利益的时候，歪脖树也不免公为私用了一下。
“依我看倒不是卡住了骨骼，可能是你转头的时候钢钉没法和你的肌肉同步导致的，我也只是猜测，因为毕竟我只能看到骨骼，而看不见肌肉。”他谨慎地说道。
“嗯，有时间我去趟医院。”歪脖树摸了摸脖子，继续说道：“诶，你能看出来这根钢钉是钛金属的，是不是之前也有人找你看过？”
“倒不是，其实是我自从只能看到骨骼之后，就看了一点医学上有关骨骼的书。你刚才说你的钢钉已经几年了，我就猜测它应该是医学上性能比较稳定的钛钢钉。”他还是那么严谨的神情。
“这么说来，你并不是一发病就被送到精神病院的！”
歪脖树知道，现实生活中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有精神上的问题，有的人不严重，有的人严重但是并不影响生活，比如有的人只喜欢黑色，把家里装修的乌漆墨黑，自己也总是一身黑西装出门，看见白色的就躲。其实这也没有很大的关系，就当是个怪癖好了。这类人是不需要去精神病院的，最多看个心理医生也就算了。
“我发病到我进精神病院差不多有四个月的时间。在发病当晚，我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的情景我至今还记得。我在深海里遨游，看着花花绿绿的海底世界，在游过一片珊瑚礁的时候，我发现珊瑚里有一个发光的东西，一闪一闪的，在海底这个光线不是很充足的地方特别显眼，我游过去，当我双手捧起来那个闪光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细看的时候，一大群海底的不知名的鱼就向我冲过来，它们疯狂地撕扯着我的肉体，直到我变成一具毫无生气的枯骨，慢慢地沉向海底……”说这话的时候，他有点哽咽了。
“之后呢？”歪脖树特意放缓了语气道。
“之后我就从梦中惊醒了，我出了一身汗，打算去卫生间洗个澡。在我打开灯的一瞬间，我整个人吓的直接跌下了床。”他呈掩面状，显然这个回忆让他很受伤。
“就在那时，你的病就发了，是吧？”歪脖树替他把到了嘴边的话说了出来。
“是的，而且我第一眼看到的骷髅就是我的枕边人，我吓的蜷缩在角落里，同时也把我的妻子吵醒了，你能想象一具骷髅一边用手揉着自己空洞的眼洞，一边张合着下颌骨，在深夜发出不耐烦的声音说‘你怎么了’吗？”
这种经历一般人怕是只能在恐怖片中看到吧。
“在我看恐怖片的时候应该能体会到那个感觉吧！”歪脖树把那个情景定义为恐怖片，后来想想似乎有点不近人情。
“不，远比恐怖片吓人，特别是当它向你靠近的时候。它来到我的身边，黑洞洞的鼻孔里传来浑浊的气息，游离到我的脸颊，我浑身僵硬既不敢说话，也不敢大声喘气，我甚至在有一瞬间希望电影里描述的闭气就能逃过僵尸的追捕是真的。在它靠近我，修长的指尖就要触碰到我身体的时候，我一把将它推开，拼了命的逃进了卫生间，并死死地将门反锁了。”他的叙述中他已然脱离了危险，但从他的眼里可以看出这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那后来呢？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现。”歪脖树的观察总是那么细致。
“我妻子在卫生间外面猛的敲门，我用身边仅有的一把拖把顶住了门，借此给我自己一点安全感。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本想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可是在我抬头的时候，镜子里的另一具骷髅把我吓得一个劲倒退，摔进了浴缸里，撞到了头，这一撞可把我撞得七荤八素，身体都没法动弹了。我揉了揉眼睛，看到镜子里的那具骷髅正一手摸着自己的骷髅头，呈搞怪的姿势倾斜在浴缸里。我快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在我的四周并没有骷髅的存在，而镜子里的那具骷髅似乎也没有要从浴缸里站起来的意思。我当即决定从卫生间的窗口跳出去逃生，可当我一动身子，镜子里的骷髅就紧跟着动起来，似乎要从浴缸里爬出来了。于是我就不敢乱动了，我不希望打破这种平衡。”
他说得很详细，这只能说明一点，他记得很牢，至于为什么记得这个牢，想必是太想忘记了吧！
“那你是怎么发现，镜子里的那具骷髅其实就是你自己的？”歪脖树思路很清晰。
“当时我不敢动，但是我发现我的头在刚才一撞之后似乎是流血了，我用手摸了一下。可是奇怪的是，镜子里的那具骷髅似乎也撞坏了头骨，也在装模作样地摸自己的光滑的脑后勺。当我想把脑后摸到的一点血放到眼前确认的时候，我赫然发现，我的手掌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副骨头状。由于之前受到的惊吓过度，我此刻反而不再那么惊慌了，我把睡衣袖子卷上去，看到我的整只手都是毫无血肉。再看我身体的其他部位，我知道了，镜子里的那具骷髅就是我自己，惊恐过度让我甚至忘记了那具骷髅还穿着我的睡衣，难怪之前觉得有点搞怪。”直到他说完，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当你发现，你和你的周遭都变成骷髅的时候，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歪脖树有种在做丧尸类电影宣传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