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无心听庞保吹捧,倒是很想了解一下曲谦的案情。
庞保也知道方正的性格,任凭你说多少好话也不如跟他说一句实话。
可是这事情没有着落,那实话自然也无从说起。
“这个嘛,有了点眉目,但是……不多。”不过两个字说的很是弱。
“什么眉目?”方正问。
庞保哪来的眉目,他诚心是不想说自己的过错,被这么一问,那自然是结结巴巴的:“就是、眉目、哈哈,那另一个人是被杀死的。”
这不是废话么,人头都断了,难道还是自杀不成?方正一听,心中甚是不高兴。
庞保眼见着方正脸色又点绿,心下这个着急:这可怎么办,百芒村怎么这么多的棘手事。
他正没注意,突然见到绍钧在一旁沉思:我说怎么就没人理这个茬呢,原来你小子在发愣。于是庞保赶紧的暗地里捅了捅绍钧。
这一下,绍钧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啊?怎么了?”绍钧茫然道。
庞保一见绍钧露了自己的老底,甚是尴尬,赶紧圆场道:“啊,刚方大人问我你们百芒村的另一桩案子。你把那天我和你说的那些都给大人说一遍!”庞保说完还冲他眨了眨眼,那意思是,帮个忙,搪塞一下。
绍钧都不用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一看庞保这态度,就知道必是说不出来曲谦的命案的所以来。绍钧想:你这庞保,真是贪心不足,我帮你破了一个案子,结果现在你又要我参与进这个案子,哎,算了,毕竟曲谦长老的事自己不能不管,全当送你个顺水人情了。
想到这绍钧道:“这个案子其实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
“对对,没什么头绪。”庞保赶紧跟道。嗯?我让你说的头绪,怎么说没头绪,这不是要我下不来台。想毕,庞保就赶紧看了绍钧一眼。
“不过能肯定,曲三叔儿的案子不是赖三所为。”
“对对,不是赖三所为。”
方正瞪了庞保一眼,便回过头与绍钧说道:“这是为何?”
“赖三哥没有动机去杀三叔儿,而且那种方法好像也不似他能使得出来的。”
“你是说他的刀口?”
“嗯,曲三叔的头颅应该是被斩断的,一般的人恐怕力气是不够的。”
“这样。”方正捋了捋胡须又道:“那会不会是那黑衣人所为呢?”
“这个不好说了。不过感觉上也不是那黑衣人所为。”
这时候半晌不说话的常方士插话道:“我倒觉得有可能是呢。”
“你的意思是?”方正看向了常方士。
“这不很明显嘛,你们说那个人对绍钧乃至对百芒都是如此的仇恨,那自然是要阻止一切百芒翻身的机会,你看曲长老去邯郸的目的就是要给村里的建设做事,所以他气不过,便把气撒在了他的身上。”常方士边想边说。
“这话是不假,但是以这人的做派,我倒觉得他更可能会用其他的方法,而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我倒是有点想不透啊。”绍钧说。
方正见短时间也不可能有个结论,便只好道:“那算了吧,咱们不说这事了。”
“对呀,这回的案子破了,那实在是大块人心,今天我在望香醉月请客,还望方大人赏脸哪。”
“这,就不必了吧,方某人今天也没有帮上什么忙。”方正想要推辞。
“诶,这话方大人怎么说的呢?那怎么能不必了呢?方大人今天能不辞劳苦来到小小城南府衙,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可是本官还有些繁事要处理,改日吧。”
“不不,这怎么可以,既然大人说了都是繁事,那自当暂且放一放也不会有事,再说能有什么事比大人的身体重要,大人每日公务缠身,不分开些心神,那一旦累坏了您,我等损失岂不是更大?”这庞保口中抹了蜜一般,甜的叫人心里有些发毛。
“大人,您就来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吧,这毕竟也是庞县令的私人宴请,与公没有任何关系。”绍钧也劝道,他是想这庞保糊涂,没有这些人今天在场,那怕是又要出一个无头的案子,即便结了案,那也元凶也一定是瞒天过海了。所以不吃他一顿,那就是有点对不起他了。
“是呀,全当我私人的宴请,咱们今天不谈公事,也不扯私情,而且我这也不会准备什么山珍海味,都是些家常便饭,方大人您要是不嫌弃简陋,那您看……?”
方正一听,在望香醉月办的席面还说是家常便饭,这块赶上自己的几个月的俸禄了。不过庞保的话已经都说道这份上了,加上绍钧也不住的劝,那倘若自己还是推脱,就是不识抬举了。
“嗯,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嘞,那晚上咱们望向醉月不见不散,我派人去接您!”
就这样,众人都出了城南府衙。
方正拉过绍钧道:“哎,惭愧呀惭愧!”
绍钧纳闷,还以为方惭愧的是吃了庞保一顿,是属于受了他的人情,便道:“方大人有什么惭愧的?您为邯郸解决了多少事,庞保身为县令平白省去多少事,只是吃他一顿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这次堂审要是没有大人在,那恐怕二叔儿的冤情这辈子都别想大白于天下了。”
“哎,我不是为了这个惭愧。”
“那大人是?”
“我还口口声声的说你是一个小孩儿,可是好多事情竟然思考还不如你一个小孩儿坦荡。”方正面色很是谦虚。
“大人哪里话?绍钧怎么听不明白。”
“义立于天地而道貌存,殊不知世事纷繁复杂,不可一概而论,本官错了,这次真的错了。”
只要一涉及到这些人念古文,绍钧必定发蒙,古人惜字如金,绍钧多是理解不了的。
“大人,您的意思是?”
“之前你和我说这结婚应当是自愿,也应该是自由平等,与道义没有关系的时候我竟然还责怪与你了。”
“哦,天赋人权,自由平等?”绍钧问方正指的是否是他去郡守府求情的这个事?
“好,妙妙妙,只几个字就把这些东西都总结得精辟入理,我当真还是小瞧了你呀。”
啥?这不是现代西方的主流观念吗?自己只是随口念来,竟然就被方正大加赞赏,这还真是有些难为情。
“这,不算什么。方大人多虑了。”
“想当日我说你很多思想不及时更正,那必会误国误民,现在看来,这天下之事哪有个定数?道义立在这里是个标杆,但是多少事情都是拐着弯绕过他的走的。我只考虑所发生之事的其一,却没有想他身后的其二,哎目光短浅,且看事情片面,实在是惭愧之极呀!”
“大人严重了,这万事本就是生生息息,变化多端,“哎,方正在这里给二位赔个不是了。”说罢,就当着众人的面给绍钧和巧妹拱了一拱。
这下可把众人看呆了,那常方士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上,下巴也快要挨到脚面了。一城的郡守竟然给一个小孩行礼,这是何等的罕见,自己这个徒弟虽未过门,不过那也已经使自己这个师傅满面金光了。
不过绍钧此时更加佩服方正了,这是何等的气度。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那这方正怎么能不算一个坦荡的大丈夫呢?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绍钧和巧妹赶紧扶起方正。
“方大人,您要是这般,我邵钧可受不起了。”
“受得起,受得起!不过绍钧哪,这话你对我说说也就完了,可千万不要以此言论四处招摇呀,否则那必会大祸临头!”方正恳切的说道。
绍钧何尝不知,那封建政权害怕的就是这个,思想最活跃的时候,那必然是社会统治者的位置最晃荡的时候。
“多谢方大人,绍钧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