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方士抹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我可不是向你讨要的啊,是你给我的。”
“你这说哪的话,自然是我自愿给你的。不但我给,我还帮你。”陆秃子那诡异的笑,让常方士心里发毛,“帮我?”常方士顿时心中有点不安。
“对呀!,我陆大方士可是个热心肠,怎么能不帮你这么一个小忙呢?”陆方士用拇指和食指比量了一下。
“你,怎么帮?”常方士顿了一下。
“嘿嘿。”陆秃子笑了一笑却没有理他,转过头就开始大喊:“南来的,北往的,你们看过卖衣服的人,看过买吃的人,你们也看过街头乞讨的人,可是你们过来,今天就让你们瞧个新鲜,保证你们没见过乞讨盐的人。”
他这么一喊,周围看热闹的人立刻精神百倍,你看一上午没有人搭理常方士,可是一出了热闹,常方士的破布前立刻就聚起了十几个人。
而且还有那挤不上来的,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嘴里叫着:“怎么了?怎么了?“常方士刚刚心中不安,可是这一下倒安心了,果然陆秃子没干啥好事。
“上边写的什么呀?”九年制义务教育没有普及的年代,大有那不认识字的老百姓。
“求盐!”
“求盐?”
“可不。”
“这年头什么都有啊!盐也要求。”
“你懂什么,聚少成多,你不知道现在那市场上的盐有多贵?”
“可是他又要不了多少。”
众说纷纭,陆方士听了“哈哈”大笑,他这一笑,周围人都静了下来。
“我说各位,我陆方士是这邯郸城中不见名,不见经的小人物,早就淡薄了那些名利,也过了那些争强好胜的年纪了,不过难得的是我认识这么一个同行,他就是咱们邯郸古宝丹堂的当家方士,说起这些来你们可能都不知道,但是邯郸第一贪赌的常方士你们是不是没有几个不熟悉的呀?”
他这么一说,立刻还真是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因为那个常方士最近在百姓闲谈中的出镜率扶摇直上。
“知道,就是那个刚刚生成一定方士的的那个人是吧?”
“哎!这个兄弟说对了,就是这个人。要说起这个人来那真是故事能写一箩筐,人能贪赌到这个程度还能有这个雄心,那还真就是了不得。今天我陆方士就特地来帮我这同事一把。大家瞧一瞧看一看这个人就是咱们要干大事的常方士。”说罢往身后一指。
众人看了过去,却发现是一个小孩。
“咦,那缩头常呢?”那个小孩原来是陆方士的小童。
“跑了!”
“啊?跑了?你咋不告诉我一声呢?”陆方士脸都绿了。
“我告诉你了,还在你身后拉了你半天,可是你根本就不理我。”小童哭丧着脸。
“我……”陆方士生生的就咽下了这句话。可不,细想想刚刚是有人拉自己的衣角来着,可是陆方士说得兴起,一甩手就给打开了。
刚刚陆方士还是兴致勃勃,可是地上的布早就消失了,常方士连同那古董木碗也无影无踪了,这一下,反倒是弄得自己满身的嘴说不清了。
陆方士大叫道:“哎呀,大意了,大意了!”
再说常方士刚刚一见陆方士扯了脖子喊,而且越说越是不像话,凭他对陆秃子的理解,那下边发生什么事,他心中自然也就明白了。于是他乘陆秃子的空,抓起碗,用布一捂,撒开退就跑。
转过墙就回了自己的屋子。一把倚住门,上气不接下气的在那里喘着。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还好我人机灵,腿脚利索,要不一会儿准出问题。
方士这会才觉得这个事情真是不好办,本来按着常方士的性格,那早就会把这个事给放弃了,但是这会他可放不下了,因为绍钧那里有自己一时冲动留下的“墨宝”——军令状。
常方士这会心中这个恨,一般的军令状,这种情形该赖账的早就赖账了,可是常方士之前那心高气盛的劲头,那自然是下了重誓。
说起来可能不值一提,这个重誓对别人那可能是真没什么约束力,可是对常方士,那就如同抽筋剥骨,常方士在“军令状”上写的竟然是永不踏进赌坊。
这会想起来,常方士肠子都快悔青了:当时为什么就这么冲动,当时为什么就这么激气?哪怕写个陪个几十两的都无所谓,充其量也就当做是又输了一笔。可是这个重誓一下,那自己以后可就难受了,加上自己想要收绍钧为徒,原本老老脸皮就能过去的事,可能以后每每去赌场都会被提起来,这还怎么当师傅?
方士对收绍钧为徒的事真是很在乎,这会还都惦记着呢。
常方士在屋中胡思乱想,手中的布是被他揉来揉去,都快烂了。
忽然不远的地方就传来:“没事,我陆方士怎么能欺骗大家,我令你们去他家,他必然是在那躲着呢!来,这边走。”原来是陆秃子穷追不舍,都跑进这方士的宿舍区来了。
常方士一下慌了神,左右一看,竟然没有躲藏的地方,赶紧顺着熟路,也就是后边的窗户爬了出去。
多亏了躲赌债的路熟,等院中的众人撞开房门的时候,屋中早已经空无一人了。
家中也不安全,所以常方士只能跑得远远的,就来到了这城南口市场的尽头。
可是盐仍然要讨,又不能被认出来,方士脑袋瓜子一热,便硬着头皮,去了估衣店,也就是二手衣服店,然后淘了这么上下一身的行头。
常方士换下身上的方士服,换上一身长大褂,带个竹子编的斗笠,然后还用个很长的布,像缠围脖那样蒙头盖脸的在脖子上缠了几圈。觉得满意了,才在空地上又摆了那个求盐的摊子。
绍钧和巧妹吃过饭,就跑来这城南的市场,然后从南边只是逛到北边,都没费多大劲,就发现了常方士的踪迹。
巧妹和绍钧看了,捂着肚子,在远处都笑得直不起腰来了。这常方士真是此地无银,他这个样子,能有几个人不注意呢?这就好比满满一步行街的人,突然来了两个身穿戏服的扭秧歌之人,那任凭你躲在多么不显眼的地方,那也“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那么鲜明、出众。”
有的人觉得这是一个要饭的,有的人觉得这是一个卖艺的,有的人觉得这是一个练摊的,有的人则觉得这是一个招灾的。于是开始是一个一个,后来就是三五成群的聚过来了。
还行,这营生不错,常方士就在这蹲了一小会儿,就比刚刚那个地方蹲了半天讨到的都多,这还真是个奇怪的心里。常方士一开始也都没有想到能有这么多的人能给,不过看这碗都快装不下了,心中高兴的不得了,自然是因为能在未来的徒弟面前抬起头了。
不过要知道,树大招风,鸟大招枪。
正当常方士这里红红火火的时候,人墙外边传来一声恶狠狠的叫喊声:“都给我们家爷闪开。”
软的怕硬的,这一声真是好使,人群随即就分出了一条道,常方士心头一紧,要知道,刚刚那陆方士可还在追着自己,莫不是自己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
不过定睛一看,晃晃荡荡的从人群中走来一个富家公子。腰中一把利剑,一身的华丽服饰,眼睛小的可怜,囧囧无神,睁开和闭上的时候,基本是分不清的。嘴巴大的出奇,不笑还好,一笑就让人担心要裂到耳根子了。
只见这公子哥走到方士跟前,一咧嘴,公鸭嗓子一扯道:“你这是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