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的叶飞扬一愣,身子随即被争先恐后的人流带入车厢,回味司徒轩的话,他双眼渐渐湿润,儿时大院三个小屁孩喜欢模仿桃园三结义,发同生共死的誓言,司徒轩常说“我们这一世永远是兄弟。”
人得一知己此生足矣,人得一兄弟此生亦足矣,何况他叶飞扬不止一个兄弟。
叶飞扬咬咬牙,快步进入车厢,隔一层玻璃窗使劲朝两个发小摆手,人生起起落落,哭过笑过捅过篓子、流过血、杀过人,身边有群不离不弃的哥们,老天不欠他叶飞扬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刺耳的鸣笛声再次响起。
静止的列车开始向前缓缓移动,韩瑞、司徒轩仍久久注视车窗内的雄健身影,并随列车跑动十几米,彻底看不到叶飞扬才止步,司徒轩叹息一声,点燃软中华,边抽烟边呢喃:“飞扬,等你再回B市,哥几个希望你已一飞冲天。”
司徒轩抽完一支烟,拽拽了眼角有泪的韩瑞,两人带着离别伤感融入人流,走向出站口,司徒轩和韩瑞,看好的叶飞扬日后又能拼来多耀眼的成就?
一切拭目以待。
空调车的车厢干净且不闷热,凉风习习,叶飞扬坐软卧,放好东西,没心思打量软卧包厢其他人,来到走廊,临窗眺望,一栋栋熟悉的建筑物从他眼前划过,速度越来越快,他心中泛起淡淡酸意。
车窗前,叶飞扬陷入沉思,忽略时间流逝,B市庞大的城区已被远远抛在列车后方,绚烂灯火渐渐化为夜色中朦朦胧胧的光斑,再过一会儿,车窗外完全一片漆黑,重重夜幕遮掩了一切,叶飞扬返回小包厢。
软卧车厢都是一个个可以封闭的小包房,每房四个铺位,两两相对,叶飞扬的铺位在右侧下铺,进来时对铺和上铺两个貌似出差办事的男人正整理自己的东西,一个虎背熊腰的威武青年悄无声息闯进来,吓了两人一跳。
叶飞扬的完美体形以及在龙组十数年熏染的铁血气质,一般的流氓不说望而生畏,也多半不敢主动招惹,何况两个胆小谨慎的男人,尽量不看叶飞扬,草草收拾床铺,钻进被窝,酝酿睡意。
还好睡一觉列车就快到地头,如果同行四五十个小时,两人一路束手束脚得多憋屈难受。
没人搭话套近乎,叶飞扬乐的自在,开了床头的阅读灯,半躺着翻阅一本军事杂志,外边炎热,车厢里的空调机倒挺管用,凉飕飕的,不用脱T恤,否则对面床铺的男人瞧他一身狰狞伤疤,整晚甭想睡踏实。
不坐飞机坐火车,叶飞扬无非想感受列车颠簸的旅行滋味。
唯一的遗憾,包房里少了位养眼的美女,路边吐口痰迷倒十几号极品美女,坐次公交车能遇上花痴富家千金要死要活,这种桥段也只存在YY小说中了,现实生活不会这么富有戏剧性。
B市到SH市,坐火车大概六个小时。
叶飞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迷迷糊糊睁眼已天光大亮,下意识翻身,探头看向窗外,不像B市周围山峦起伏,叶飞扬凝望蔚蓝苍穹下的大地,心潮澎湃,胸腹间有样东西蓦然间生根发芽。
那是男人的野心!
他叶飞扬不缺胳膊少腿,脑子不笨,同样是七尺男儿,同样有一腔豪情和热血,不说载入史册流芳百世,怎么得轰轰烈烈干一番吧。
列车接近SH,几条高速公路汇聚一起形成的庞大立交桥不比B市四环上的立交桥气势差,继续前行,拔地而起的几十层高楼渐多起来,叶飞扬深知城市面貌代表着地方官的脸面,他们必须精心打理,毕竟这是看得见的政绩,再者SH市是Z国最大的城市,又和B市一样是直辖市,能差到哪里。
包房内,三人都透过车窗向外瞧,叶飞扬没刻意标榜自己是见过大世面的B市土著,鸡蛋里挑骨头,人无完人,城市亦如此,SH市有破破烂烂的下只角,B市三环六里桥夏家胡同不逞多让,土著们的自大有五十步笑百步的嫌疑。
列车进入SH市区,在现代化气息浓郁的城市中穿行十几分钟,速度渐慢,当车站月台映入叶飞扬眼底,他低声说“到了”,仿佛提醒自己,从这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必须发生质的转变。
叶飞扬拎着迷彩背包,随人流下车,站台上到处是人,南北口音交杂,头一回离家上学的小屁孩和第一次来的外地人大多晕头转向,东张西望不知所措,犹如迷途羔羊,可怜巴巴,走过鬼门关的叶飞扬,啥险恶地方没去过?
他瞟了眼提示牌,从容走入地下通道,到达出站口,出站口外挤满人,黑压压一片,各大院校负责接新生的人高举牌子扯开嗓子吼,叶飞扬驻足环视一周,向举着SH大学牌子的青年走去。
一瞬间很多人看向叶飞扬的目光多了点佩服的意味,要知道SH大学是国家重点大学,当地人认为进入SH大学读书毫无疑问是整个Z国的天之骄子比起B市大学和Q华大学亦不遑多让。
旷课时间创B市四中之最的叶飞扬清楚自己的斤两,来外地混个重点本科大学,全凭B市高考卷子简单和户口优势,此刻在四九城飞扬跋扈好多年的牲口早已发酵的野心并不稀罕做什么Z国的天子骄子。
车站停车场并排停两辆接站的金杯大巴车,叶飞扬被一位自称SH大学学生会委员的师兄送上车,车内过半座位有人,叶飞扬随便挑个靠窗的位置,彼此间不熟,自然无话可说,司机大叔忍不住回头多看叶飞扬几眼,大概因叶飞扬身板和气质实在不像个学生。
考入重点大学的90后们,体质与成绩十之八九成反比,叶飞扬左顾右盼,看车内大多数偏瘦的身躯和稚嫩面庞,就知道这是一群身体心灵都未承受太大磨练太大打击的孩子,混在学生堆里,他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叶飞扬之后又陆陆续续上来十几人,大巴车基本坐满,负责接站的老师大致看一眼,告诉司机可以开车。
大巴离开停车场,汇入主干道车流中,令叶飞扬意想不到的是,双休日SH市主干道的堵车场面堪比“首堵”B市,每逢堵车习惯抽烟解闷的叶飞扬下意识伸手摸裤兜里的烟盒,小熊猫在手,拔一支,蓦然察觉旁边戴眼镜的小男生一脸错愕瞧着他。
“你抽不?”叶飞扬压低声音笑问,小男生拨浪鼓似的摇头。
“那我也算了。”
叶飞扬顺手把烟插进烟盒,烟盒装入裤兜,邻座文绉绉的小男生向过道那边挪了挪屁股,显然将身边极具猛男风范的家伙当成那类以抽烟喝酒打架闹事为荣的坏学生,敬而远之,叶飞扬笑了笑,望向车窗外。
大巴走走停停,初次踏上SH土地的男女趁机打量这座城市的风貌,大多数衣着普通的学生与叶飞扬表现出来的淡然不同,好奇、兴奋、赞叹不一而足,令他们情不自禁憧憬未来生活。
可是,无依无靠想扎根大都市,付出的艰辛是无法估量的数值。
叶飞扬转脸扫一眼前后几张难以压抑兴奋的面庞,深沉一笑,见过北漂蚁族惨淡的生存状态,他从不把任何城市想象的很美好,世界上没有“乌托邦”,有的只是埋葬平庸人理想壮志的“墓地”。
SH十几所本科大学扎堆西城区大学城,大巴从火车站到大学城十数公里路程,足足用一个钟头,当接站老师隔着车窗遥指大学城最显眼的建筑物说那是SH大学主教学楼,车内小屁孩们齐声欢呼,颇具俄罗斯风情算上尖顶高一百六十八米的红色大楼确实引人注目。
叶飞扬神色依旧淡漠,看腻Q华B大的家伙,就别指望他对一栋教学楼产生什么浓厚兴趣或者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