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君和尹海春退后几步,捧着枪对准了野田,看到了高杰,她俩十分高兵。现在是敌寡我众,野田象一只猴子,高杰是耍猴人了。
野田握着长刀摆好架式,象江湖浪人那般半蹲着马步,长刀挺在胸前,随时都会扑向对手,夺人性命。样子有些吓人,但高杰心底有数,并不因为野田的汹汹气势而胆怯。
看野田的样子有些吓人,其实是一个绣花枕头。
高杰自己很有把握,他不会败给野田。他年少时练过少林气功和硬功,技艺虽不精湛,但对付野田他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果然,刚一交手,他的劈杀挑刺招式令野田难于招架,一个连劈带挑的怪招,就把野的长刀击落了。
高杰很感意外,野田这样不堪一击,按他叫嚣的模样,应该是能战几个回合的,真是—个绣花枕头。
野田一个趔趄向后倒地,受伤的腿疼得他的脸变了形,他不再作挣扎,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等死。
高杰收了军刀,向后跳了两步站定,说:“野田,你输了,站起来,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的脑袋,祭奠尊敬的扎约尊长!”
“谁输呀,我没有输,我是受伤了,支那军人,我不服输!”
野田养了一下气力,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跛着腿想要拣起他的长刀,高杰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拣起了长刀,握住长刀,冲着野田,说:“可恨的野田,你是失败者,失败者还配有武器么?这把长刀象是渡边的,怎么会在你手上,也好,就用此刀结果你的小命吧。野田,受死吧!”
“中国军人,我是你的俘虏,中国军人不杀俘虏!”野田哀伤地说。
“中尉,中国军人不杀俘虏,饶野田一命吧!”王秀君说。
“不行,王秀君,你敢为毒蛇求情?”高杰舞弄一下长刀,忿忿地说。“你说过,野田是条毒蛇,可他比毒蛇还要毒三分。他是野兽,不是人。在瓦鲁村,面对六十来岁手无寸铁的扎约老人,他挥刀砍掉扎约老人的脑袋时,他眨过眼吗?他有一丁点人的人性吗?”
“我该死,我没有人性!”野田扑通跪下,掴了自己一耳光,说。“那是岗山队长的命令,我是军人,我只能服从长官。中国军人,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抓中国女兵了。长官,那是龟田干的,杀人的不是野田!”
“野田,我想饶你,可是这把军刀不能饶你。秀君,海春,转过脸去,我要砍人头啦!”高杰走到野田身旁,高高举起闪亮的长刀,咬紧牙关说。“扎约尊长,我们的仇人掉脑袋了。我不管龟田野田的,我是以血还血!”
王秀君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杀人,她迈开脸望着那片蓝幽幽的鸢尾花,转回脸时,看见的景象是高杰右手握刀,左手提着野田血淋淋的脑袋,她张大嘴巴想说一句什么话,却感到脖颈硬噎着说不出话来。
高杰抓着野田脑袋上的长发抖了抖,说:“秀君、海春,觉得中尉残忍么?说不出话来呀,我是在复仇!两个女兵,听中尉命令,把野田的尸体拖到那片鸢尾花丛里面去,让野田长眠在花丛中。秀君,这是战场,不是戏台,你对敌人讲仁慈,敌人就要杀死你,这是你死我活的战斗。在瓦鲁村,鬼子兵把扎约老人埋在弹坑里,朝着扎约老人的头颅撒尿,最后砍掉了扎约老人的头颅,那才是残无人道,我是在复仇。赶快行动,我要把野田的脑袋挂到核桃树的枝桠上去。这里不能久留,我们的姐妹还散失在树林里,宋贵生和杨丽娅进了山,没有跟你们会合,护士长和叶尼娜不见踪影,妮莉也失踪了,我还要去找他们。张莎呢?她跳下山崖了,你们两个女兵接下来的任务,去寻找张莎,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在敦希老人的小木屋里会合,记住了吗?”
“中尉,海春记住了,我和秀君去找寻张莎!”尹海春说。
“中尉,秀君知道了,我们晚上在敦希老人的小木屋会合!”王秀君说。
“你俩所说,张莎和渡边一起跌下的悬崖,生死未卜,你俩一定要提防渡边!”高杰说。
“我们知道了,小鬼子象毒蛇,临死还会咬人一口,打蛇一定要打头!”尹海春说。
“行动吧,如果天黑迷了路,别忘了呼唤苦怄鸟!”高杰说。
王秀君和尹海春处理了野田的无头尸首,慌慌张张的离开茑尾花盛开的地方,急切地赶着到山箐里去寻找张莎。
王秀君看看山势,好象要绕过一个山嘴才能走向悬崖。她和尹海春走进低矮的树林,树林愈来愈浓密,阳光却一样地从树顶泻下来照耀她俩。
走在茂密的树林里,王秀君先踏出路来,再让尹海春跟着走,她俩都不想弄出很大的声响。
“可恶的野田,死了还能躺在花丛中,这片山林里多了一个风流鬼!”尹海春说。
“野田无头,会变成一个厉鬼,这片山林以后不能安宁!”王秀君说。
“唉,不知张莎是死是活,她要是死了,我们要把她埋在有阳光的地方!”尹海春说。
“莎莎不会死,跳崖的时候,她能杀了渡边的!”王秀君说。
“秀君姐,可是悬崖绝壁下面是深箐,摔下去还能生还么?”尹海春说。
树林里的荆棘最令人头痛,只得小心绕过,藤蔓挡路时,先要扯开藤条,从空隙中钻过去。有时候抬头一望,头顶是一树红花,令人眼睛一亮。
王秀君激动地说:“海春,你看,这是什么花?哦,是梅花呀,开得这么鲜艳,好象敦希老人小木屋侧面那种梅花。是山林里野生的梅花,说明这附近的山坡上从前有人居住过。可是这个季节,怎会开梅花?”
“我的名字叫海春,我来了,梅花也开了吧,是不是梅开二度呀?”尹海春说。
“海春,这片山林很奇怪,我们还看见过苦桃花,都是我们的幻觉吧!”王秀君说。
“这里是异国他乡,不是我们的故土,花季也不是我们的季节!”尹海春说。
“当心啊,海春,山箐很凉,没有路,别被刺伤了,踩着我的脚印走!”王秀君说。
虽然山林里没有路,但王秀君的心中有目标,就是向着张莎纵身跳下的悬崖前进,那道悬崖成了张莎的舍身崖。
想着亲爱的姐妹,王秀君心中充满了力量,什么艰难险阻也挡不住她和尹海春奔向张莎的身边。她有一种预感,张莎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张莎是个有胆气的女人,她一定不会轻易死去,她一定在那悬崖下等等着她的姐妹们。
王秀君和尹海春穿过一片浓密的树林,顺着斜坡走进了山箐。
山箐的斜坡越来越陡,每走一步都要扶着树杆或是拉着枝条慢慢移动脚步。坡地十分潮湿,腐叶断枝遍地,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有时候脚陷得很深,踩断枯枝时发出一阵噼啪声。
凉气从箐底升腾起来,象虫子一般往身上钻,冷嗖嗖的。阳光时有时无,象是临近傍晚的样子,太阳淡去了热烈的光彩。
抬头仰望天空,树冠把蓝色的天空完全遮住了。山箐深处,有叮咚叮咚的流水声,水声缥缥缈缈,隐隐约约,听声音在山箐深处一定流淌着一条清亮的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