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道友小心了!这银光剑虽不像破影针那般遁速非凡,却胜在锋利难挡,冰盾之术却是远远不足以抵挡了!”话音将落未落,笑声鼓荡而来。
寒冷既无法宝护身,只得暂避锋芒,眼见剑光呼啸而来,遁光一闪,带着银光兜转起来。幸而冰临术笼罩百丈,晶光遁速又极快,一时之间,银光剑倒也难以追上。
眼下虽能安然无恙,然则此时寒冷身负有伤,精血亏损,时间一久,法力必然难以维持。灰衣修士既见银光剑难以追及,却是毫不担心,眼前敌手修为不过晶变初期,法力浅薄,必然难以久持,想到这些,愈发淡定起来。
寒冷极力逃避,一瞥眼,见灰衣修士左手扶腰,右手遥遥指点操控银光剑,甚是轻松惬意。当下心底一凉,惊惶起来:“这婆娘恁地厉害,该及时逃命才是,拖得久了,再有敌手赶至,可是半点活命的机会也无了。”刚想到这里,猛地脸色一白,却见一道银光破空一闪,转瞬即逝。
灰衣修士咯咯笑道:“寒道友忒也大意!怎地忘了防备破影针。”寒冷脸色涨红额上见汗,猛地喷口一口血来。伤口贯穿之处,离灵海只悬一丝!当其时,体内灵力漩涡轰鸣直颤,渐欲崩乱。寒冷深一吸气,扬手拍出几道固灵符篆,打在灵海上方。应对即罢,寒冷神色一沉,口中一声低吼,运起戮神术来!
其时灰衣修士正自瞧着寒冷狼狈模样,转眼却现漫天冰屑融化,水珠簌簌而落。烟雾升腾之间,一股灼热气息扑面而来。灰衣修士稍一感知,立时惊呼而出:“神识秘术!”接着遁光一闪,疾驰后退,又扬手往腰间一拍,霎时间,全身即被一个紫色光罩护住。寒冷一声冷笑,手上法诀连变,滚滚热浪一个涌动,即向紫色光罩缠绞而去。灰衣修士放出光罩抵挡,身形连连暴退,却是躲闪不及了。撑不多时,光罩灵光狂闪,破碎即在瞬间,灰衣修士放出神识抵御,刚一接触热浪,立时溃散无踪,忙疾声喊道:“寒道友暂休,道友难道不想知道是谁要杀你吗?”
寒冷乍闻一顿,手上法诀一滞,猛又狠催起来。而今重伤之下,戮神术反噬在即,却是片刻也耽搁不得!
热浪绞缠之下,紫色光罩一声清鸣,接着啪嗒一声,碎裂开来。热浪没了阻隔,立时扑涌而上,灰衣修士一声惨叫,当空跌落。寒冷面色惨白,朝着跌落的灰影伸指连点,收出几道灵光,又弹指一放,灰影腾的一声,即被火球吞噬。这之后,寒冷再不停留,一扬手放出神行舟,几道法诀打上,小舟银光一闪,嗡的一声,向南疾驰而去。
神行舟上,寒冷闭目盘坐。脸盘之上,红白之色交替,越闪越快,周身冷热之气也随之变换不停。灵海之中,法力旋流澎湃跌宕,每一旋转,都要小上半分,不多时,漩涡大小竟和筑灵大成之时相差无几!识海之内,此刻亦不平静。一时冷气弥漫,一时又热浪滚滚。交替之间,寒冷全身浸汗,血水混搅黏附,丝丝红雾蒸腾而起,伴着银舟疾驰,绽开片片红云。
行不多时,寒冷一声闷哼,气息骤降,一身修为瞬间跌落至筑灵大成!待得气息稳定,寒冷双眼一睁,满脸阴翳。这般多年闭关苦修,始才有晶变之缘,而今一朝跌落原形,满腔怨愤直欲焚身而出。寒冷气愤难当,却也不失理智,当下掐决施法,淋水冲洗,又伸手往腰间一拍,取出一套崭新衣服换上。之后脚下法力一催,神行舟银光暴闪,方向一折,径直望东而走。
侥天之幸,一路之上再也未起波折。行到一个时辰,寒冷脸色微变,轻叹一声,换出飞云兜赶路。神行舟快则快矣,却是极为耗费法力,眼下虽已脱离危险,却也须得保存法力,以备横来不测。
而今首要之事,自然是脱离追杀,至于恢复修为,却只能徐徐图之了。幸而乾坤袋中还有一粒七转碧焰丹,这也是寒冷最后的依仗了。
“现下无论逃往哪个方向,都不免被敌追至,这却该如何是好?”寒冷心忧暗急,渐渐慌乱起来。
飞云兜行不多时,遁速渐缓,寒冷埋首沉思,似若未觉。及至一座凡人城镇上空时,寒冷眼神一亮,心道:“追敌都是晶变后期之辈,人数定然有限。再不多久,必然有人追往东去,且会沿着东海之滨一路南下。”想到这里,寒冷一声冷笑,收起飞云兜,径直往脚下城镇落去。
此城遥处北域之南,名曰震鼓。寒冷进城不久,便已现了四名修士,这也是他选择此地停留的原因之一。乍闻震鼓城城名时,寒冷眼神一亮,随即恍然。
大师姐春娘曾在北域游历十多年,震鼓城便是她到过的地方之一。此处方圆百里之内,仅此一座凡人城镇,而附近修仙家族却有两个。往东三十里处,有一桃溪谷地,附近散修和家族修士常在那里组织交易或者集市。只不过于此聚集的修士,大都是炼气之辈,筑灵修士固然也有,却是极少。当初与寒冷闲谈,春娘提及此地时,颇有些不以为然。
在城中行走不久,寒冷找上了四名修士之中唯一的筑灵同阶。这人唇红齿白,竟是一俊俏的少年郎。寒冷乍见之下,突然想起柳青来,两人神情之间,都是一副好奇之色。寒冷回转思绪,摇了摇头苦笑起来,一转眼,见这少年仍未发现自己,不由得又有些无语起来。当下也不犹豫,疾步赶上少年,伸手往他肩上一拍,这才又一步后退站定。
这少年其时正自四处打量,被寒冷拍中肩膀时,身形一颤,这才转过头来看。寒冷脸上一笑,拱手道:“在下柳青,有事向道友请教,多有冒昧之处,还请道友原谅则个!”言辞恳切,歉然之意溢于言表。
少年面现恍然之色,忙一拱手,回道:“柳道友有礼了,在下关林飞,不知柳道友有何事请教?”言辞之僵硬,竟似照本宣科一般。
寒冷嘴角一抽,竟被噎住,再一瞧关姓少年,见他满脸真挚,心下不由得嘀咕起来:“这人说话无礼,却似无心,瞧他这般模样,定然在修仙界行走不久。”想到这些,寒冷轻轻一笑,道:“原来是关道友,前方不远有处临翠楼,你我二人不妨前去,且在那里边坐边谈如何,不知道友可有闲暇?”
关林飞面上一喜,道:“道友有闲暇,有闲暇。”话音刚落,忙一侧身,又道:“柳道友请!”
寒冷哈哈大笑,却是脱口而出,忙不迭道:“关道友请!”
不消片刻,两人即在临翠楼顶层坐定。临窗望去,满目翠绿之景,于银天白地间,自成别样风情。这临翠楼,倒也名副其实。
酒菜入席已罢,两人即刻攀谈起来。大多时候,都是寒冷在讲,关林飞在听,有关请教之言,早已被二人抛之云外,酒桌之上,一时倒也其乐融融。
震鼓城以北不远,正有一人驻足半空。待不多时,又有一人飞遁而至。两人衣着寻常,唯一奇异之处,面上都有紫光萦绕。先前等候之人开口道:“你既汇合而来,便是线索断了吧?”语声苍老疲惫,竟似一老者。
后至那人哈哈一笑,哼了哼,道:“此子忒也狡猾,秦某向南追行,赶不多久便失了线索。”话到这里,抬手一拱,朝着老者又道:“师兄料准如斯,师弟佩服!”
老者伸手一摆,道:“那人此行目的,你我四人早已知晓。”沉寂片刻,又道:“此子虽狡猾,阅历却浅,既往南布疑云,必是悄然折东。现如今师妹惨死,赵师弟又往北赶,你我二人力薄有限,却是要好好打算,以防疏漏。”
秦姓修士一声冷哼,道:“赵师弟怎生恁地固执,此子万不可能再折向北,他又何必一意孤行!”话到这里,见老者并无反应,叹了叹气,又作疑声道:“此子不过刚晋阶,以师妹修为,怎会不是对手。即便不敌,也有老祖赐宝护身,怎会逃也不及?”
老者闻言一动,半晌才道:“现下一切未知,却也无奈。但你我既受命而来,万不敢半途而废。”
秦姓修士忙声称是,道:“这个自然,师兄放心,师弟必然竭力办事。”
话到这里,两人同时沉默,不多久,便又长议起来。再过一刻,半空遁光一闪,两人疾往东行,老者出声问道:“师弟此来汇合,路上可现异端?”
秦姓修士沉吟片刻,回道:“并未现异常。”顿了顿,又道:“期间所现修为最高者,也不过两个筑灵之辈,不多当时距离较远,神识只能感应到对方灵气波动,却也没有细探。”
老者嗯的一声,道:“在何处?”
秦姓修士道:“震鼓城,那两人波动极近,似是同行。”
“原来如此,震鼓城近旁有关、方两个修仙家族,还有一坊市,筑灵之辈出现在此处倒也寻常。”老者抬手探入面盘紫光,似是捋须一般,“想我晶变之前,曾游历至此,与那两家修士颇打了些交道…”
••••••
这边二人追赶不提,临翠楼中,寒冷与关林飞正把酒言欢。三杯两盏下肚,关林飞脸色烧红,似有醉态,话亦多了起来,“柳兄修为已至筑灵圆满,眼下可有把握进阶?”
寒冷捉杯一饮,摇头苦笑。
关林飞提壶斟上,一个不稳,酒水洒至桌面。寒冷不以为意,忙伸指引流。关林飞似若未见,轻笑一声放归酒壶,道:“小弟听得城西有一桃溪谷地,寒兄若有意前去,可否带上小弟?”
寒冷一呆,随即哈哈大笑,道:“既如此,还要麻烦关兄指路了!”
关林飞把手一摆,道:“不麻烦,半点也不麻烦!”言罢两人相视而笑。
••••••
出得震鼓城,寒冷二人驾云向西,飞不多时,来到一处高崖飞瀑。寒冷放眼一看,但见滚滚白水飞流直下,恍眼间,竟似银河倒挂,坠落九天。关林飞伸手一指,道:“穿过瀑流,就是桃溪谷地。谷地坊市之中大都是我关、方两家产业,其余散修虽有,但也为数不多。”
寒冷点了点头,两人再不多言,遁光一催,直接穿行而进。刚过瀑流,眼前骤然一亮,现出一片桃林来。桃花此时开得正艳,芳香之气顿时扑面而来。寒冷轻轻一嗅,顿觉神清气爽,满怀欢畅。关林飞一脸欢喜之色,目光朝着桃林一扫,款声道:“此溪流名曰若水,自西而东将谷地桃林一分为二,北面一半以方家门店为主,南边却是我关家占了大部。不知寒兄欲往哪边闲逛?”
寒冷稍一考虑,笑道:“关兄若不介意,柳某想先去北面走上一遭。”
关林飞闻言一喜,道:“关某怎敢介意,柳兄请!”
两人降下遁光,窜入北侧桃林。走不多远,就见得桃树根底渐有摊位,再往前,隐约还有平屋店阁。寒冷伸指轻弹,将肩上落花击落,接着戛然一笑,道:“此间摊位所展,大都为炼气所需,却不知我辈有用之物,却是在何处?”
关林飞闻声一震,面上尴尬之色一闪即逝,勉强笑了笑,道:“柳兄何必心急,此间闲逛,亦是一件趣事,即使有所斩获也犹未可知。”
寒冷不明其故,却也不以为然,笑道:“关兄即有此意,那便如此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