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内,三人分位坐定。居中男子身材颀长,白面若玉,一双剑眉斜插入髻,端的是品貌非凡,人才出众。这男子右手掌间摊放着一珠钗,眼光凝聚其上,左手支颐状若思忆,神色之间却又满是颓唐。
场中三人一时沉默,不多时,居中男子一声长叹,打破平静。寒冷转眼看去,只见他右掌合上紧握,猛地又反手一扬,飞出珠钗,目光亦紧随而动。
寒冷探手接过,手掌一翻,将其收入乾坤袋中。居中男子直到这时方才一收目光,徐徐问道:“你师父近况可好?”言语间,竟有丝丝轻颤。
寒冷心觉怪异,笑着回道:“多谢范道友挂心,东方师父一向安好!”
两人一问一答即罢,场中一时又沉寂下来。成俊全来回打量一眼,眉头一皱瞬时既又舒展开来,轻笑一声道:“寒道友可是新近破阶?”话音刚落,见寒冷颔首而笑,接着又道:“啧啧,竟还是变异灵根,这却让成某羡慕的紧了。”言罢哈哈一笑。
寒冷拱手苦笑,接道:“若有可能,寒某倒是希望能如成道友这般火灵根最好。”言外之意,竟似吃过火系法术的亏一般。五行相生亦相克,火克水,冰为水之变,多少亦受其制。成俊全暗自得意,面上却是惭愧之色。
场中三人除寒冷外,其他二人不过晶变中期的修为,神识之力差之寒冷甚远,成俊全得意之情又哪能逃过其感知。当下面露无奈,心中冷笑,接着又道:“变异灵根进阶之难,寒某体悟至深。每每忆及侥幸进阶,寒某总也难以安定。”话到这里,长叹而出。
成俊全扬手一摆,刚欲接话,范一眀却突然插口道:“成师弟,寒道友来时曾被本门巡山弟子多有刁难,还请师弟前去责罚一二。”
成俊全哪里听不出言外之意,当下也不啰嗦,朝着寒冷歉然一笑,直接拱手作辞。寒冷起身目送,却听范一眀传音道:“寒道友随我到后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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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内厅,相对坐定,范一眀扬手打出几道符篆,转眼间布下了隔音结界。寒冷寒冷暗觉奇怪,却听范一眀开口问道:“东方清灵可有要事嘱托与你?”定了定,声音一轻,又问道:“她可有提及过往的一些事情?”问这话时,上身向前轻探,满脸紧张之色。
这一下寒冷更觉莫明,张了张嘴,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顿了片刻,道:“东方师父确有紧要之事吩咐于我,只不过…。”
范一眀脸色一惨,喃喃道:“她是如何介绍范某给寒道友的?”
寒冷略一思索,直言道:“东方师父言道范道友是她至交好友,至于过往之事,倒未曾提及”话到这里,反手一摊,示出珠钗,又道:“寒某此来,实是有事求教范道友。”接着便将珠钗由来及冷晶之事叙说。
范一眀怔怔端坐,浑然不觉,待得寒冷讲完,这才目光一收,沉声道:“冷晶之事暂且不提,东方清灵吩咐道友何事,可否告知范某?”
寒冷踟蹰不语,心下渐渐有些恼怒起来:“这厮虽与东方师父有旧,却也忒过无理,怎地无端打听起这般事情来!”
范一眀直视寒冷,见他闭口不言,念头一转,恍然道:“这却是范某唐突了,寒道友切莫误会。”话到这里见寒冷脸色稍转,又伸手一指珠钗,道:“这金玉钗乃当年筑灵之前,范某赠与清灵之物。犹记得当日一场交易会,范某邀得清灵一同前往,也正是那一日,东方家族横遭遽变。”
寒冷乍闻之下,微微有些慌神,刹时间,竟又记起当初万霞讲述东方清灵侥幸逃脱,确实有此一故。想到这些,寒冷脑中一声轰鸣,直接呆立当场。
范一眀似对寒冷反应早有所料,苦笑一声,接着说道:“寒道友放心,范某是友非敌。东方清灵有何嘱托,道友可否说与在下?”
寒冷稍一缓神,念头一转,开口道:“东方师父叮嘱,无论范道友能否告知寒某冷晶的消息,在下都不能在此多耽搁,必须及早几开。”
范一眀恍然点头,猛地脸色一变,刚欲开口,却见一道流光扑上隔音结界。范一眀探手虚抓,却是一道传音符。
两人刚从后厅转出,就见得成俊全在堂上等候。范一眀直接问道:“来人是何来历,可探清楚了?”
成俊全微微一愣,眼光往寒冷一撇,却见范一眀视若未见,当下只得干咳一声,回道:“两人都是晶变后期的修为,至于来历目的却是尚未弄清。”话到这里,猛地身躯一阵,悄一扫寒冷,接着又道:“这两人在山门之北一处山坳停留不前,眼下似还未发现本派的监测法阵。”
寒冷闻言一凛,见成俊全有意无意的斜睨自己,心中咯噔一响:“莫非是冲我而来?”
范一眀眉头紧皱,思忖片刻,开口道:“成师弟,现下你我二人当值,须得考虑周全才是。眼下虽不知这二人来意如何却也不得不提防一二。”
成俊全脸色一正,问道:“范师兄有何应对之策?”
范一眀一扫寒冷,朝成俊全传音道:“这二人紧随寒道友而来,其中必有干系。不管这二人是何打算,但寒道友既来我凌峰派做客,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我凌峰派附近出事。若不然,上玄派追究起来,你我必惹是非不可。”
成俊全心中一惊,传音问道:“确是如此,眼下课改作何应付?”
范一眀回道:“陆师兄和袁师姐都是晶变后期,你且寻了二人一同前往,无论如何拦下两人。我这里从另一方向护送寒道友离开,然后再与你三人汇合。届时无论那两人有何动作,却也都不甚打紧了。”
成俊全闻之一喜,点了点头,又朝寒冷微一拱手,直接转身离开。
过得片刻,范一眀一声冷笑开口道:“寒道友,关于冷晶的消息,都在此玉简之内。”说话时,抬手递出一枚黄色玉简,接着道:“你我在此稍待片刻。”
半个时辰后,两道遁光从凌云峰上升起,半空一个盘旋,直接向南而去。遁光一黄一白,正是范一眀和寒冷二人。行不多时,两道遁光一靠,范一眀轻声一笑,道:“冰系遁法果然出众,若非寒道友照顾,此刻范某只怕早远远落后了。”
寒冷心中暗急,勉强一笑,回道:“范道友说笑了,寒某修为低浅,眼下已是遁速全开,捉襟见肘了。”
范一眀瞧出寒冷焦急之意,暗生愧疚,却也不好就此离去。又行了半晌,两人来到一处湖泊上空。遁光始一停盾,范一明放开神识一扫,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朝着寒冷说道:“寒道友无需多虑,追赶之人此刻定然还被缠着。”一拱手,接着道:“范某这就告辞不送了,寒道友务必小心,无论何人,都得提防一二。”话音刚落,即觉不妥,随即又道:“小心同门之人。”刚一说完,猛又醒觉,当下尴尬一笑,张口欲言。
寒冷把手一摆打断,笑道:“范道友意思,寒某理会得。告辞!”拱手礼罢,转身即走。
范一眀伫立不动,见得寒冷遁光消失,又放出神识四下一扫,这才遁光一闪,径直往来路折返。
分开之后,寒冷全力催使晶光遁法,不多时就已飞出数百里。待得遁光临至一处冰丘上空时,寒冷骤生感应,脸色一变,遁光猛地横折,闪出十丈。稍一站定,寒冷法决一掐,催出冰盾,又张嘴一吐,放出蓝鳍戈。但见蓝光闪耀,一把短戈绕着冰盾飞旋起来。
十丈对面,一个灰色身影渐渐自虚无中显现,立时间,一股晶变后期的气势汹汹而来。
寒冷脸色一变,凝神望去。但见这人枯瘦如柴,一身宽大灰衣凌风作响,
脸盘之上,道道紫光萦绕不散,却是怎也看不到真实面目。乍然间,银光一闪,灰袍修士抬手一抓,将其收入手中,一声女音随即响起:“竟能躲开破影针偷袭,看来此行不虚了。”说话间,面上紫光一闪,霎时间身形即又消失。
寒冷神识外放,早有防备,身形刚一偏挪,就见得银光一闪,点点殷红洒下,与此同时,一道灰影又在不远处渐渐显露。寒冷脸色一白,伸手往左腹连点,止住血流,又猛地一催法力,冰盾霎时间凝厚三分。
灰袍修士咯咯一笑,道:“寒道友的冰盾固然较之其它几系防御盾法厉害些,但也恐怕不足以抵挡妾身的破影针吧。”言罢又是咯咯一笑。
寒冷脸色一沉,冷笑道:“既想取寒某姓名,又哪来这般废话!”说完口中一声急呔,同时伸指一点,只见蓝鳍戈灵光一闪,当空隐去踪迹。灰衣修士一声轻咦,身形连晃,只听得叮叮之声作响,忽地蓝光一闪,蓝鳍戈再次现形。寒冷乍见法宝再现,猛地心神一震,一口热血窜上喉间。当下咬牙咽回,抬手召回蓝鳍戈,定睛一看,只见宝光黯然,其上贯穿三个孔洞,竟是受损极重。
灰袍修士咯咯直笑:“这法宝倒是不错,只可惜是兽骨炼制,忒也不牢固。”刚一说完,身形又不见。寒冷遁光一挪,却又迟了三分,慌忙间伸指一点,止住左臂伤口,一转身,即见灰衣修士再次显出身形,咯咯笑声随即传来。寒冷蓦地一瞥冰盾上的孔洞,心道:“眼下虽防不了破影针,虽能及时避开要害,时间一久,却也必然无法活命。”转眼一扫灰袍修士,猛地灵光一闪,“这人每次隐形,必然会施一次攻击,而后又在另一处显露身形。神识虽然无法把握踪迹,但其每次现身,都只在原来十丈之内。这却是个机会!”想到这里,寒冷一催遁光,疾往灰衣修士扑去。灰衣修士身形一滞,骤然一声冷笑出口,身形随即消隐。寒冷脸色紧绷,扬手打出千道冰箭,充斥附近空间,霍地遁光一闪,一道银光破空而逝。寒冷强自咬牙,一指点出止住伤势,法力一提,又朝灰衣修士扑去。行进间掐诀不止,冰箭术连连打出。寒冷一边施术,一边躲避要害,转眼间,一身白衣之上片片血花绽放而开。当此关口,半空百丈之内,密密麻麻全是冰箭,寒冷弹指连点,“冰临术,降!”霎时间,漫空冰箭崩碎,一股奇寒之力弥散开来。
寒冷神念一动,身形向左急挪。霎时间,银光闪逝,冰屑纷飞,光影交错之间,破影针擦身而过,于冰盾外缘出拉出一道浅痕。
灰衣修士身形即显,冷声连笑道:“冰临术果然霸道!竟连破影针也无法规避侵染。好,好,好!变异灵根果然不可小觑!这样看来,更是留你不得了!”说到这儿时,忽又咯咯一笑,道:“原本还想再试试破影针的威力,既如此,只好拿出真本事了!”言罢一收银光,倏忽间,又有两道银光显现,一道绕身飞旋,另一道灵光一闪,直扑寒冷而来。
“还有两件法宝!”寒冷心底一凉,霎时间如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