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经过传送一路向南,再行一日后,到达群山边缘,眼前忽然现出成片的湖泊来。寒冷驻足云端极目远眺,只现连绵群山陡然而止,大地之上密密麻麻布满湖泊。轻风吹过波光迭起,光影迷乱处,只如千镜耀日,百目视天,一时好不壮观。
再往远,水天交际之处,隐约现出一座巍峨高山来。寒冷心中一惊,却听蒋明仇哈哈笑道:“此地名为千湖原,这些湖泊看似稀疏平常,其实乃我护宗大阵。远处那座大山,便是蒋某宗门所在。两位道友还请小心,且要跟好蒋某遁光。”说罢也不待寒冷二人搭话,驾了遁光就往前走。寒冷二人自不敢大意,无论蒋明仇遁光如何折转方向,二人都只依样照做。
穿过千湖原,始才看清山貌。视野所现,密密麻麻全是洞府,一层层累叠向上,直到云端深处。寒冷心中嗟叹不已,当年所见的雁荡山,其高虽有万仞,然于此山相较,也只算的土丘罢了。
峰前原有好多遁光来来回回,寒冷三人刚出千胡原,就有两道遁光迎了过来。寒冷站在蒋明仇身后,见来者不过是两个筑灵修士,遂不以为意。
蒋明仇迎上二人,只稍稍低语了几句便打发了二人离开。“蒋某洞府尚在山腰,两位且随我来。”蒋明仇摆个请式,引了二人就往上飞。
山腰一处洞府内,三人分位坐定。吃过茶水,正在寒暄时,又有面若中年的男修进到洞府。蒋明仇起身迎前,忙一躬身,道:“陈师叔,您来了!”
寒冷早在这人刚进洞府时便已察觉,此人气息深不可测,远非晶变大成能比。“竟是先天老祖!”寒冷自修行以来,从未见过这般修为的存在,即便是门中一直对自己颇为照顾的师祖,也从来不曾见过。此刻乍一听闻蒋明仇口称师叔,心中猛地一惊,忙也躬身行礼。
中年修士嗯了一声,便拿余光来扫寒冷二人。寒冷心中一凛,二人齐声道:“见过前辈!”中年修士微微一笑,这才收回目光,移步上坐。
蒋明仇奉了茶,在下首站定,道:“陈师叔,这位是寒道友,这位是严道友,两人并非此间修士,确是自封印进到此处。”
陈姓修士点点头,又向寒冷二人看来,“二位道友是经过封印进到此处的?这中间经过可否说来听听?”
寒冷二人忙道是,当下就将如何发现海眼,如何依靠阵法在封印上打开一个通道,以及最后封印忽然消失的事情详细讲了出来。自始至终都只寒冷一人在说道,严静既不讲话,也无插话补充的意思,从头到尾只是垂首旁立。
寒冷讲完经过来由,却现陈姓修士只是埋首沉思,似无说话的意思,稍一斜睨,又见蒋明仇脸上忽而欣喜,忽而疑惑,却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陈姓修士轻叹口气,道:“如此说来,封印是在妖林深处且已消失不见,而懂此阵法的人却是向北去了。”
寒冷点头道:“正是如此,晚辈六人分开后不久,就有妖兽寻去。”接着又把如何遭遇二妖,听得二妖对话的一些遭遇讲了出来。
陈姓修士点点头,又沉默了下来。寒冷心中一嘀咕,暗自揣测起来。过了片刻,陈姓修士忽然展颜而笑,道:“两位小友且在此处休息,若有疑惑之处,尽管向蒋师侄文莱就是。陈某还有事要处理,过些时日再来拜访两位小友。”说罢起身就走。寒冷二人连忙作礼,蒋明仇跟了出去。
不多时,蒋明仇含笑返回。招呼了寒冷二人坐下,蒋明仇嘿嘿一笑,道:“两位道友既出身外界,可曾听过天工丹宗?”
严静直接摇头,寒冷心中大惊,神情微微一动。蒋明仇似有所察,满脸堆笑看着寒冷。寒冷作惊,道:“寒某曾在一本古籍之中看到过天工宗,据说此派乃超级大宗,传承近有七万年,实力之强冠绝今古。但约在万年前,适逢中原九宫十二派大战之时,此派忽然销声匿迹,竟似从未出现过一般。”话到这儿时,寒冷看了看蒋明仇,又道:“却不知古籍所述的天工宗,与蒋道友所说的天工丹宗是否有关联,或者就是同一个本派?”
蒋明仇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寒道友的猜测倒也差不太远,不瞒两位道友,蒋某所在宗门便是天工丹宗。寒道友所说的天工宗,正是天工丹宗的前身。”话到这里时顿了顿,接着轻声一笑,又道:“至于天工宗何以在外界大陆一夜蒸发,这却是另一个故事了。”
寒冷乍一听闻,脑中顿起轰鸣,却不想竟还有这般干系!当初二次晶变得以成功,多赖《天工丹集》所撰丹药之功,若无此节,寒冷能否走到今日恐怕尚属未知。再想到此刻乾坤袋中还收着一方专为丹集所用的天工炉,寒冷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蒋明仇见二人都是吃惊之色,笑了笑,道:“天工宗原本就是外界大陆中原处的超级大派,其传承之久远,何止有七万年!至于后来为何又在中原九宫十二派大战之时忽然消失,这却一言难尽了。”
寒冷心中好奇,道:“如蒋道友所言,蒋道友的宗门天工丹宗既出身于天工宗,莫非天工宗万年前的消失,实是搬到了此处秘境?”
蒋明仇点了点头,寒冷见状,追问道:“天工宗既有有如此实力,何以要举派搬迁,如此费时费力之举,莫非与九宫十二派大战有关?”
“寒道友聪明,确与九宫十二派有关,但也并非寒道友所想那样。”蒋明仇含笑点头,末了又作神秘之色,道:“至于为何举派迁徙至此处,请恕蒋某无法相告了。”
寒冷暗自腹诽,沉吟了片刻,话锋一转,又道:“寒某在遇见二位道友之前,曾于路中碰上一位浑身笼罩黑气的修士,却不知……”
蒋明仇脸色一变,忙道:“寒道友可曾于之交手了?”寒冷沉吟不答,蒋明仇稍作思忖,笑了笑,道:“此间秘境共有三方势力,我天工丹宗觍居其一,再有便是妖兽,两位道友降临之地便是妖兽所在的妖林。至于最后一方,便是北部万野之原的天工神宗了。”
“天工神宗?”寒冷与严静二人齐声惊呼到。
蒋明仇长叹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不瞒两位道友,万年前天工宗搬到此处,原本选择的立派之地便是万野之原的乾莽山。天工宗搬来不久,门中忽然生了一场大变故。自那以后,天工宗一分为二,大半前辈修士脱离而出,搬到此处孤云峰独立门户,这便是我天工丹宗。而留在乾莽山处的少半修士,亦将宗门重组,改称天工神宗。”话到这儿时,竟而缄默起来,少顷看了看寒冷,又道:“寒道友口中那位浑身笼罩黑气的修士便是神宗弟子。道友所现的黑气实乃邪魂之气,但凡吞食过人丹的修士,必然会落得黑气罩体的形貌。却不知寒道友碰上的那位神宗弟子修为如何?”
寒冷道:“那人修为高过寒某,已然到了晶变中期。”
“原来如此。”蒋明仇点了点头,“寒道友既然平安无事,想来那神宗弟子并未讨到什么好处,变异灵根的威力确是非同凡响。”
寒冷摇头苦笑,道:“说来惭愧,寒某刚与之交手便现不敌,无奈只得转身逃走。那人追赶了一段竟而折返,寒某能得安然无恙,实在不是光彩之事。”
蒋明仇一脸不信之色,道:“寒道友何必自贱,我丹宗与神宗自来交恶,从七千年前第一场大战开始,期间大小交锋何止万次,蒋某又怎会不知神宗弟子的实力。”
蒋明仇语出骇人,寒冷惊愕难辨,半晌才道:“贵宗与神宗本出同源,何来这般长久仇视?”
“这便是人丹之祸了!”蒋明仇长叹口气,“约在七千年前,神宗内出了一位天才炼丹师,人丹便是经他之手研究而出。自那以后,两宗之间攻杀不断,直到今日仍在继续。”
寒冷闻知,默然点了点头。蒋明仇长声感叹,既见二人沉默,脑中忽地一闪,疑声道:“两位道友似乎听过人丹之说?”
寒冷闻言望向严静,见她摇了摇头,这才恍然明了,道:“我二人所在的外界,早在五十多年前忽然出现一批邪修,大肆屠戮中原修士,据传言,这些邪修善能炼制人丹。这些邪修是何来历谁也不知,但就蒋道友刚才所说,寒某妄加推测,应该与此间神宗大有关联。”
“神宗弟子竟然出现在外界,寒道友此话当真?”蒋明仇一声惊呼,站了起来,“寒道友可曾见过这些修士,他们是如何出去的!”
寒冷见状大感诧异,蒋明仇神色之中既显激动,又含慌张,说到最后,竟有些失态起来。寒冷瞧着奇怪,稍一转念,脸色顿时大变,惊声道:“蒋道友此话何意!难道从此间去往外界没有通路?”说完不禁侧眼去看严静,见她点了点头,心中猛地咯噔一凉,忙又转首去把蒋明仇盯住。
“寒道友莫慌,再过几日,自有陈师叔来为道友解答疑惑。”蒋明仇示意不急,又为二人斟上茶水,“寒道友能否先将外界邪修之事说与蒋某听,无论见闻或是传说,但凡与之相关,尽皆说来就是。”
中原邪修之事寒冷都是从吕洪处听来,眼见严静仍无开口说话的意思,寒冷只得把当日吕洪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末尾处,自然也提到邪修似来自妖兽所在的十万大山。讲过这些,寒冷忽然想起,刚从妖林出来时,远远的看到神宗所在的乾莽山上似乎有不少妖兽。
蒋明仇听罢寒冷讲述,沉思不语。过了片晌,寒冷正觉不耐,严静突然开口道:“妖兽既与神宗通联,蒋道友所在的丹宗却安然无恙,这其中想必另有曲折吧?”
寒冷微感惊讶,却不知严静问出这般话来是何意思。蒋明仇亦感诧异,看了看严静,开口道:“此中确有缘故,请恕蒋某不能为道友解惑。”话到这里,蒋明仇站起身子,朝着寒冷二人轻声一笑,“连日赶路,两位道友想必都有些疲惫,蒋某先为两位道友安排下住处,也好先歇息一二。待过几日,陈师叔会再来拜访两位道友,两位道友若有疑问,到时自有陈师叔来解答。蒋某这里不好多谈,还请多多见谅。”说罢朝着二人拱手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