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绮珩2015-10-25 09:454,971

  楚天羽看着窗外笑嘻嘻的南宫枭,不可置信地说了句:“小枭?”半是惊喜,半是惊异。

  南宫枭站在屋外,笑着说道:“是我。”

  楚天羽立刻跳下床,跑到窗前,恨不得抱住南宫枭。奈何楚天羽他把书桌放在窗下,只能隔着书桌对视。

  楚天羽喜色道:“小枭,你怎么来找我啦?”

  南宫枭同样是一脸的笑容,好友多时不见,自然是分外想念的。

  南宫枭道:“先不说这个,你把房门打开,让我进去!”

  楚天羽连忙将房门打开,南宫枭一踏进屋子,楚天羽就立刻扑上去,给了他一个熊抱。

  楚天羽微微红了眼眶,喃喃道:“小枭……”

  南宫枭听着这略带哭腔的声音一愣,随即和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一句戳中痛处,楚天羽让南宫枭坐在他的床上,对着好友大吐苦水。他来到岐丹,先是被单山挤兑,后又被公羊禤陷害,虽然事情如今已经查明,但风言风语并不少,而且公羊禤似乎还恨上自己了,隔三差五地挑刺。

  楚天羽说着说着,不禁呜呜哭起来。南宫枭无语,他本以为他每天被秦莫关在屋子里练功就很惨了,没想到他的好兄弟比他更惨。

  南宫枭拍拍楚天羽的肩膀,笑道:“不怕的,你师父多护着你啊,你有这么一个好师父,比什么都强!”

  楚天羽略略止住哭声,问道:“小枭,你师父待你怎么样?他好吗?”

  南宫枭笑了,他的师父秦莫,可真是最善解人意最受弟子欢迎的师父。秦莫是个粗犷豪迈的汉子,但粗犷的同时还透着细腻。不过啊,自从南宫枭入了天星,秦莫就日夜看着他,教他道法,什么《周易》之类的全都不用背,只要学习九天剑气诀和五曜真经就可以。

  楚天羽问道:“小枭,你的九天剑气诀修炼得怎么样了?”

  是个人就有攀比之心,小孩子的攀比心更重,每次考试完都要互相问一问:你答得怎么样啊?不问不甘心,问了还伤心,但就是忍不住要问。

  南宫枭答道:“到第三层了……你呢?”

  “第三层?”楚天羽一惊。他本觉得,自己已经是天赋过人并且敏而好学,没想到,一向不怎么会背书的南宫枭竟然在此道上这么有天分。

  楚天羽耷拉下脑袋,灰心道:“我只能运转七个大周天,还在第二层停着,我还不如你呢。”

  南宫枭愣一下,随即笑道:“哎呀,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进度这么快都是我那个师父*的。他说我起步晚,要刻苦修炼才能追赶上。”说完,又凑近楚天羽,一脸神秘地说道,“天羽,你知道天煞九星吧?”

  楚天羽点头。他听说过,那是个主凶煞的星宿。

  南宫枭道:“我听说,九年前正好是天煞九星出现的那年。九天剑派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派出大量弟子,四处搜寻被九星附体的孩子,不过……”他压低声音,“据说,九年前本应被找到的那个孩子,现在还没有找到,不知是死是活。若是死了,那最好;若是还活着,就麻烦了。”

  楚天羽心里一震,南宫枭继续说道:“若是还活着,他必定是个危害苍生的毒瘤,而且是个很难拔除的毒瘤。他的年龄越大,煞气就越重,就越不好杀死。到时候,若他出来祸害天下,我就必须和他打一场。如果不好好修炼,我就会被他杀了。”

  楚天羽心头一震,脱口道:“小枭——”

  南宫枭已然换成一副笑嘻嘻模样,脸上的笑容如那昭阳一般,道:“看你伤心的,别担心,那家伙八成是死了!”

  南宫枭自顾自笑了几声,楚天羽的心才渐渐放下。暮炀说过,做一个剑侠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随时都可能会丢掉性命,只有不断让自己变强,才能一直活下去。

  南宫枭突然道:“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他抓住楚天羽的肩膀,笑道,“我师父说,村子里的事情都结束了,九天剑派的人都将村子里的人安葬好了,说我们可以回去祭拜一下父母亲了!”

  楚天羽听了,大为惊喜。他曾经向雪逍提出要回乡祭拜,可雪逍说九天剑派的人正在云阳村调查,不许外人入内,等收拾好了才能过去。这一等,一个多月就过去了,如今,终于可以回归故土!

  楚天羽携了楚天瑶,欢天喜地地去找雪逍请假。彼时雪羽居内只有他们三人,两人站在客厅,正向雪逍阐明原因。

  雪逍很爽快地答应了。两人正要告退之时,雪逍却道:“天瑶你先回去,天羽你留下。”

  楚天羽一愣,看向楚天瑶。楚天羽也是一愣,看向他。最终,楚天瑶点点头,有点不高兴地离开了雪羽居。

  雪逍望着手中的六安瓜片默默思索,不发一语。楚天羽很是奇怪,师父他要干嘛?

  雪逍沉默了半晌,方开口说道:“这件事我昨天便已经知晓,但我没有向你提起,因为……此事涉及到你的家世。”

  楚天羽一惊。那时在梨花苑,楚天羽发觉到了自己除了父母妹妹再也无其他亲人,此后他越想越奇怪,自己的家庭好像的确有些不同。比如,逢年过节时没有亲戚走访;比如,爹爹不像村长儿子那样娶一房妾室;再比如,娘亲有时候总是奇奇怪怪的,蜈蚣爬进她的房间里也不喊着清扫。

  但楚天羽也只能想想罢了,爹娘已故,想什么都无用,到后来就渐渐忘了。如今听了雪逍一番话,又勾起他的好奇心来。

  雪逍沉默,似是在措辞,良久,道:“我不愿对你隐瞒什么,所以全都告诉你。云阳村出事后,九天剑派派出了大量精英弟子在云阳逸宁一带搜寻,希望可以亡羊补牢,擒住妖物。但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即使是动用了最重要的一批力量,也是徒劳无功。”

  “村民的尸体不能久留,所以派了些人手将村民的尸身葬入坟地,并一一立了墓碑。愿本打算教你们去认尸体的,可顾及到你们的心情便作罢,用了其他手段查出了村民身份,并刻好墓碑按宗族下葬。原本不是什么棘手事,但他们核对尸体数量时发现少了两具尸体,查完所有尸体的身份后,和村中记载人口的书簿一对照——”

  楚天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已经猜到雪逍要说的话,他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听雪逍继续说下去。

  雪逍叹了声,“是你的父母,楚天阔和练氏。”

  果真!楚天羽心头蓦然震动,却又松了口气,果然果然,自己不是在胡思乱想,他的家庭还真是有些不一般。

  雪逍打量着他的神色,楚天羽还好,虽然吃惊但又透着一股了然,想必是早就猜到几分。雪逍的眼中透出一丝赞许。

  雪逍换了轻柔的嗓音继续说道:“他们觉得此事必有蹊跷,所以压了下来,没有声张,悄悄地禀报给了掌门。掌门命令一支专门刺探情报的队伍查找你们父母,得知你们的母亲乃是湘西凤凰人,是当地一等一的炼蛊高手,十年前,她离开了凤凰,从此不知所踪。而你们的父亲,则是什么也没能查到。九天剑派在苗疆的势力不大,可能不够格查到关于你们父亲的事。这件事目前只有我和掌门等少数几人知道,不必担心会泄露。”

  楚天羽垂手默默地听着,他从不知他母亲是哪里人,他一直以为爹娘也生在云阳的,看来,父母瞒了自己很多事。

  雪逍问道:“可还要回去吗?”

  楚天羽思考一番,不去的话会显得很突兀,南宫枭于沧明肯定要追问原因的;去了的话,又该祭拜谁去呢?到了那里却不上香,他们两个肯定还是要问的。反正要对他们两个摊牌,还不如回去看看,能重温一下家乡的感觉也好啊!

  楚天羽答道:“要回去。”

  雪逍点点头,道:“不必担心到了那里尴尬,虽然没有尸骨,但也立了墓碑,你当做不知情即可。其实这件事我本不该告诉你,此事多少涉及九天剑派的机密。但我觉得你乃是他们的长子,瞒谁也不能瞒你。至于天瑶——你自己决定是否告诉她吧,这个消息,由她胞兄亲口告诉她,她可能会好受些。”

  楚天羽心头一暖,“多谢师父。”

  楚天羽楚天瑶向雪逍请了两日的假,与南宫枭、于沧明一道,回了云阳村。

  九天剑派位于中原,而云阳村位于苗疆与中原的边界,两地相隔万里,于是雪逍便派了暮炀与季风荷跟着天羽天瑶去,一是带着他们御剑,二是保护他们安全。秦莫派了自己的大弟子林煌随南宫枭过去,文淑则命一位叫做秦筑的男子随行。

  楚天羽抱着暮炀随他飞离九天仙山,楚天羽第一次御剑遨游是一个多月前,紫静虚带着他从逸宁城飞往九天仙山的,而这次,则是要回归故里。

  第一次登上天空时,楚天羽吓得根本不敢睁眼看,而这一次,暮炀他们飞得较慢,楚天羽的胆子也大了许多,便怀着激动的心情,睁开了双眼。

  身边,是无际长空;脚下,是万里河山!

  浮云如白驹一般,从楚天羽的身边经过,如丝如缕,清淡唯美。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段如丝绸的云气,却什么也抓不到,只有略微湿润的手掌。清风在耳侧呼啸而过,碎发在空中飘扬,一阵又一阵的清凉舒爽涌来,心境顿时开阔不少。

  俯瞰众生,原来就是这等感觉!

  不过三盏茶功夫,就已经到了云阳边境。

  此时已经深秋,所有的叶子都似浸了血似的艳红。看着这刺目的颜色,楚天羽不禁略略别过头。

  八人隐隐以秦筑为首,一是因为人家是掌门面前的红人,二是因为秦筑正是打理下葬之事的其中一人。秦筑领着他们去了云阳郊外不远处的一块荒地。

  这片荒地传说曾是古战场,冤魂无数,过于凄凉,久而久之便废弃下来,做了坟地。此时艳阳高照,又有师兄师姐陪着,按理说没有什么可怕,但楚天羽就是忍不住地冷战。

  因为这里埋葬的,都是他的友人,都是他熟悉的人。虽不是至亲,但他也为他们哀悼悲伤。

  满目的新坟,满目的血红,满目的疮痍。

  一块一块墓碑整齐地一一排列,短的井然有序。因为葬的人很多,所以挨得很近,几乎是一步一块墓碑。碑上落了红枫,似是墓碑在泣血,他死得真是冤枉啊!

  四人怀揣着香火贡品,走进这片坟地。落枫被踩在脚下,支离破碎的声音刺痛了楚天羽的耳朵,仿佛破碎的,就是他的心。

  父母生死未卜,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是该担心还是该憧憬。若是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自己?若是死了……那就是曝尸荒野,还不如留在这里长眠。

  看着南宫枭和于沧明都已经找到自己家的坟,纷纷跪下痛哭起来,楚天羽心里很不好受,揣着香火贡品寻找着父母的墓碑。

  找了许久才找到,他们的墓碑是在最偏僻的一角,看起来有些孤零零。两人将贡品如数摆上,烧了大把的纸钱,跪在墓前痛哭流涕。

  过了半个时辰,两人的喉咙已经嘶哑,眼睛也已经红肿,鼻涕眼泪流了满面。他们已经哭不动了,静静地坐在墓碑前发神。

  坟地外头,四位杰出弟子候在外头。他们或坐或站,但却都是一言不发,暮炀与季风荷全年无休止的斗嘴也停止了。眼前是大片的血红与坟墓,教人如何说得出话来。

  四人正百无聊赖之时,突然听见一声婉转的女声:“诸位哥哥姐姐,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四人一惊,他们自诩修为不浅,可方才竟然没有发觉有人靠近!

  连忙看去,发现来者竟是一名女童。这女童一身秋香色的薄衫,微棕的头发不饰一物,水灵灵的双眼,小巧的琼鼻,极是清秀可爱。

  秦筑离她最近,答道:“我们来这里有些事要做,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秦筑向三人使了个眼色,莫名其妙出现在此处,必定不是寻常人。

  女孩答道:“我家就在附近啊,我爹爹新卖了一个宅子,我们一家刚迁来的。”

  秦筑知道这附近有一座被荒置的旧宅,他走之前的确听师弟说过似乎有人买下来了,看来这个女孩没有说谎。

  女孩看了眼坟地,道:“你们来这片坟地干嘛呀,好吓人的,要不是我丢了东西,我才不来这里呢。”

  虽然如此说着,眼中却毫无惧色,只是四人没能察觉到罢了。

  还不等秦筑答话,那小姑娘已经说道:“诶?里面还有人呀?是来上坟的么?这几天总有人来上坟的,听说这里不久前死了好多人呢。唉,出来了。”

  女孩说话期间,楚天羽四人已经接连走出。进去之前他们就说好一个时辰后出来,即使再肝肠寸断,也要离开。

  四人出来后,已经快要中午。他们本打算去附近镇上的的客栈打尖,可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小女孩,却要留下他们。

  女孩拉着楚天瑶的手臂说道:“你们留下吧,你们不是下午还要来么?干脆去我家住吧,我家可近了。放心,不收你们钱财的。前几天那些上香的,就有投宿在我家的。”

  秦筑不假思索道:“还是算了,我们一行八人,恐扰了府上清静。”

  女孩还在坚持,道:“不会啊,我爹爹最喜欢来客人了,这样他就不无聊了。你们一看就是九天剑派的,爹爹一定喜欢的。而且啊,不知道是不是附近有坟地的原因,最近宅子不太平静呢。”

  若是寻常邀请,拒绝就拒绝了,可女孩一说宅子不太平,那就不得不去了。他们没有刻意乔装打扮,只是换了普通衣物而已,各自的坠子还戴在身上,难免会被认出,事关九天剑派声誉,就不得不去了。

  秦筑与其他几人交换眼色,道:“如此,就打扰尊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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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仙凡之楚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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