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各种手段的罚款收入,所以哪怕象临江县这种小县城,一个城区派出所都不会缺钱,不单占地很宽,而且办公楼中每间办公室都安装了空调,电脑、饮水机、沙发、办公桌,没有一样是便宜货,不看外面的话,走到屋里还会以为是走进了哪家高档会所的商务小厅。
嬴纵和姜晓若没有机会去参观和领略一下公仆和公务员的办公场所。
刚下车,嬴纵和姜晓若就被分开,分别带进了楼底左右两侧角落处的小房间。
天气很热,姜晓若身上单薄的套裙后背处都湿了一大团,隐隐能看到内衣的轮廓,嬴纵一阵一阵地心痛。
进小房间时,嬴纵侧过头看了姜晓若一眼,姜晓若这时却显得很坚强,轻咬着下唇,朝嬴纵很勉强地笑了笑,然后跟着女警官程雪梅往右侧角落挂着询问室小牌的小房间走去。
另外一名男警察把嬴纵带进了左侧角落同样挂着询问室牌子的小屋,却没有进去,而是推了嬴纵一把,让嬴纵进去后,从外面关上了小屋的铁质防盗门。
估计询问室应该是派出所里除了厕所以外唯一没有安装空调的房间了,毕竟这里不是警察们平常要待的地方,而且从办案的角度来讲,越舒适的环境中,犯罪嫌疑人越顽固。
但是这么炎热的天气关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正常人谁也受不了,而且问话的警察也得坐在这小屋中不是。
所以询问室里也很人道地安有一把壁挂式风扇,当然,显然,必然,风扇指向的是警察坐的位置,而不是疑犯坐的小木凳方向。
询问室中暂时还只有嬴纵一人,嬴纵也就毫不客气地坐到风扇对面。异能只能让他的视力和嗅觉都远胜常人,却不能让他避水火和寒暑不侵,甚至因为过人的感官,反而比平常人更加敏感地感受到冷和热所带来的不适。
刚吹了两分钟,门就开了,一名男警进来厉声道:“坐那边!”
嬴纵顺从地坐到木凳上,抬眼一看,却是熟人,便笑了笑,“陈所,亲自来审问我?”
“严肃点!”派出所陈所长瞪了嬴纵一眼,不知是眼花还是错觉,嬴纵似乎看到对方眼里有一抹杀机掠过。
“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本该是疑问式,但是警察说这句话时,通常是不带半点问话的口气,而是象在喝斥。
接下来应该还要问我的性别吧,嬴纵在心头暗笑,并不因那抹杀气而有半点不安,却在这时听到姜晓若小声的申辩,接着听到隐隐的抽泣声。
或许是补偿,也或许是异能带来的副作用,在视力和嗅觉无比变态的同时,嬴纵失去了味觉,但也获得了不如视力和嗅觉但也增强了无数倍的过人听力,于是姜晓若竭力克制和压抑的抽泣声在嬴纵听来如雷贯耳。
“你们对她做什么!”嬴纵大喝一声站了起来。
“坐下!”派出所所长不但同样有官威,还有身上那身警服给他带来的无比优越感和高人一等的气势,喝声不比嬴纵差,同时用手中的警棍指着嬴纵的鼻尖。
嬴纵这时才看到对方手中原来一直提着一根警棍,不过估计应该不是知道了自己有出色的类似武侠小说中分筋错骨手的推拿手法,而是出于一种习惯。
“想问什么都可以,请放过我女朋友”,嬴纵平息了一下怒火,语气中没有带恳求,但也没有发怒,他知道这里是派出所,他的任何一个稍微过大的动作,都可以被理解成袭警。
拿着警棍的手纹丝不动,看得出作为派出所所长,身上的功夫并未放下,能在普通民警中脱颖而出成为所长,除了后台要硬之外,本身也不能太过孬种,这到不是什么硬性规定或者条件,而是作为高风险职业的一种自我保护手段。
从这一点,其实嬴纵对警察并没什么恶感,反而是打心底里敬重和佩服,当然,无论哪类人群中,都有如老鼠屎一样让人恶心的存在。
“警察该怎么办案,有国家法律和条例,你的义务是配合我们调查……”,也许是因为嬴纵的态度没有触到底限,或者说是另有所谋,总之随即的这番话从字面上听起来,还算公允。
“我女朋友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嬴纵都觉得自己的话既苍白又无力,但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难道抢枪杀警?这是现实社会,不是YY小说。
隐隐传来的姜晓若的抽泣声若有若无,却象浇在火焰上的油,嬴纵越是克制,全身经脉和大脑深处越是有种按捺不住的冲动,那是一种要让所有冒犯他的人都跪在脚下的冲动。
这股冲动不但强烈,而且清晰无比,同时嬴纵还仿佛看到在自己面前有万马奔腾,有千军如云,有数十万刀枪如林。
尼玛,中暑了,嬴纵想,可不能晕过去,但想法让姜晓若出去,躲过这一劫,还不知道程雪梅那娘们在做什么,听姜晓若的抽泣声,不是委屈,而是屈辱,是那种自尊遭到无情践踏的屈辱泣声。
轰的一声巨响在脑中回荡,嬴纵迷迷糊糊地觉得好象有一个巨大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却又看不清楚,只能感觉到随着巨大身影的浮现,胸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种将天地都踩在脚下,视一切如无物的万丈豪情。
“小纵,你是不是中暑了,脸色这么难看?来,先喝口水”。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嬴纵摇了摇头,眼前渐渐清晰,仍然是坐在询问室中的木凳上,不过变成了背靠着墙,头依在赵广全宽厚的肩头。
“陈栋,就是叛了死刑的罪犯,也能享受最基本的人权”,赵广全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连官场上最起码的规则也懒得顾忌了,没有称呼陈所长的官衔,而是直呼其名。
“赵所,让你保释她,我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不要让我难做”,陈栋的眼神飘忽闪躲,不与赵广全愤怒的眼神对视。
“不是保释!”吴用穿着一双拖鞋,下身一条直条纹的短裤,上身一件短袖圆领衫,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儒雅之像,更难想象他是临江县唯一一名本科毕业的持牌律师。
“你们根本没有半点证据,所以姜晓若女士不是疑犯,更不是涉案人。至于嬴纵先生,你只有权扣留二十四小时,到时间如果仍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请陈所长依法办案”。
吴用说完,对嬴纵点点头,“嬴老板,我是丰源集团法律顾问,也是你的私人法律顾问,你放心留在这里,阮总正在赶回来”。
嬴纵看到姜晓若满脸是泪,委屈而且伤心地站在站外烈日下,钱丽君打着一把纯白色的太阳伞正在安慰她。
阳光穿过太阳伞映在姜晓若脸上,滚落的泪滴象一粒粒晶莹的珍珠。
嬴纵还陷入在刚才的幻觉中,一时回不过神来,只是本能地对众人点点头,胸中烈焰还是熊熊燃烧正旺,烧得喉咙处都一阵干涩,无法出声。
能把姜晓若带走,赵广全已经尽了全力,而且利用了他所能用到的一切关系,对嬴纵却只能让他在派出所待满二十四小时。
毕竟有县医院一名实习护士证明嬴纵在医院的护士宿舍中打人,而且还有好几名医科大学实习生指证,当时嬴纵带走了一名正在哭泣的女孩,而从派出所的户籍登记上,嬴纵既无亲人,又是未婚,除了姜晓若自己,更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和姜晓若属于恋人。
赵广全知道这中间肯定有蹊跷,但一时间也无能为力,能保释姜晓若出来,已经是他能办到的极限了,眼下唯一的希望,只有正从省城赶回来的阮大丰。
姜晓若执意不肯跟赵广全和钱丽君到他们家中,而是固执地回到刚刚装修好的小院。
阮雄和于七包括曹老三等几名手下都在小院里陪着姜晓若,赵广全和钱丽君也只得由她,叹了口气,回家等候阮大丰的消息。
除了小院左边和正面的六间房改装成了半封闭的小厅,按嬴纵的吩咐,右边临近小街那间改作了厨房,中间是女员工的集体宿舍,最里间才是嬴纵和姜晓若的居室。
每一间房的面积都不算小,除了厕所外最小的一间也有一百多平米,所以嬴纵和姜晓若的居室在于十三的建议下,采用晚清风格改成了外面一间会客厅,里面一间主居室和一间小书房,还装了一间配备了全套现代洗浴电器设施的洗手间。
刚画出设计稿时,姜晓若还有些扭捏地抵触,她与嬴纵没有办理结婚手续,而且两人之间也一直没有突破那最后一道防线,作为未嫁的少女,自然是无比羞涩。
现在姜晓若却恨不得嬴纵就在前面,无论嬴纵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是这套非常雅致的古风居室,只有她一个人默默坐在会客厅里,坐在从其他房间挑选出来最好的一套旧时太师椅上,独自守着这套空房。
阮雄和于七等人不敢踏进这套居室,在装修时嬴纵就半开玩笑地说过,这套居室在装修完后,除了她和姜晓若之外,将是所有人的禁地,所以于七等人将是仅有的几个能一观全貌的幸运儿。
阮雄和于七等人都记得嬴纵说过的这句话,他们可没把这句话当成是玩笑。在嬴纵笑着说出这句话时,无论是阮雄还是于七或者曹老三,包括木头一样木头木脑却描得一手好素描设计水平让嬴纵眼前一亮的于十三,都感受到了嬴纵身上散发的霸道和煞气。
于七是其中感受最深的一个,因为他在军营中短短的经历告诉他,一个大学毕业后就摆烤肉摊的年青人,不可能拥有这种连他都心生畏惧的霸道和煞气,而且这种霸道和煞气居然在平日里隐藏得相当的好,完全看不出半点迹象。
心有所思,心有牵挂,尽管无声坐着,时间也还是在沉静中过得很快,眼见就要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若姐,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因为有嬴纵的默认,所以在无形中除了姜晓若外,所有人都把阮雄看成是嬴纵的人,于是在天色渐晚时,阮雄走到居室外的屋檐下,轻声问仿佛眼泪永远都流不完的姜晓若。
姜晓若擦了擦怎么也擦不干的泪水,哽咽着说:“我不想吃,你带他们去吃吧……我身上没钱,你先垫着”。
阮雄还未答话,黑鬼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四下看了看,喘着气到于七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高声道:“七……七哥……不……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