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讲之名始于东汉,本指朝臣入授太子,并非官名。
唐代,始设集贤院侍讲学士、翰林院侍讲学士,负责讲论文史,备君主顾问。宋代沿置,皆以他官之学富五车者兼充。乃翰林院,额定之官。
即,大唐后,侍讲乃官名。能够获得“侍讲”之位、之名,无不是晋升资本,升华声名,一身荣光。其效果,仅次于帝师。
东汉,侍讲制的产生,在君主教育的演变上,具有极重要的意义。
其一,入宫禁侍讲者,多由低品阶官员兼任,以典司著述的议郎最多,而不由东宫师傅重臣专司辅导,显示皇帝对太子的控制防范加强,盖惟恐东宫自成势力,威胁皇权。
其二,“侍”乃身分低卑者,立于尊者之侧的意思。纵是东汉一代大儒桓荣,亦称之为侍讲禁中。侍讲之名,反映出东汉帝师地位,较西汉为低。所幸,由于累世经学的出现,造成了父子兄弟代作帝师,门生弟子亦多任讲职,侍讲者有其学术社会地位,加以特殊的家庭背景,故仍有帝师之名,受到一定程度的尊重。
侍讲、侍读并置,则始于北魏。
唐初,太宗勤政好学,于弘文殿旁置弘文馆,精选天下文学之士虞世南等人,以本官兼学士,令更日宿直,听政之暇,引入内殿讲论典礼,讽诵诗书,然未用侍读侍讲之名。玄宗时,复行侍读之制。开元三年(715年),集贤院侍读学士、侍读直学士,皆以他官兼之,与东汉侍讲之制类似,为后世,开启了侍讲、侍读的学士官名。
宋代,君主教育发展过程中的重要阶段。侍读侍讲已成定制,为君主教育的最主要方式。真宗朝又有“崇政殿说书”之制,凡此皆概称之为经筵。经筵之名,从此确立。
宋制,翰林学士不领他局,实为正阙,若任讲读,虽得以翰林系衔,其实是入侍经筵之官,并不在学士院供职,亦即专任讲读之事。凡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侍读、侍讲及崇政殿说书,皆称为经筵官,为儒臣之荣选,乃至清要显美之官。
北宋,名臣吕夷简、王安石、曾公亮、司马光、吕惠卿诸人,皆曾任讲职。经筵讲官常在皇帝面前论辩政事得失。
南宋,吕颐浩、赵鼎、张浚、朱胜非、李纲、汪伯彦、范宗尹等宰相,都曾经兼职过侍讲。
所以,侍讲、侍读,经筵进讲,乃君主教育的重要方式。由廷臣入禁中,在皇帝或太子面前,讲授儒家经典或治国之道。君臣相互讲明经义,论辩政事,不仅为儒臣接近皇帝、发挥政治影响提供了机会,也使居于九重深宫的帝王、储君,能够经常性地接受儒家教育,增进品学。然而,在历朝沿用这一制度的过程中,尽管相关仪式日繁,但由于经筵制的进讲,儒臣并无帝师尊严,使其教育功效,往往难以有效实现。
眼下,吴益、秦熺,为侍讲,吴央自然是放心不下,须得亲自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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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上午,侍讲吴益,进讲。
陛下,今日继续讲《论语》。
《论语》在四书五经中,属于篇幅较短的。整个《论语》二十篇,五百零七(507)章(句),共计万五千余(15919)字。然而,《论语》居四书五经之首。《论语》之为经,可谓“群经之锁钥,百代之权衡也。”令人遗憾的是,如此重要的经典,认真读过者几何?这就是下官想与陛下一起,逐篇温习之初衷。
这讲,讲《论语。学而》篇之九章句。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无憚改。”
下面,我们逐句温习。
一、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
对于这句,我认为可以理解为:孔子说,一个言行举止不庄重的人,是没有威严可言的,也不可能获得应有的尊重。这样的人,读书做学问因为不能坚固其志,所以也不牢靠。要改正这类缺点,必须做到的很多,首先是对人要忠心,讲诚信。
二、子曰:无友不如己者。
对于这句,一向理解有分歧。我认为,不能简单地理解为,不要与名声不好的人交朋友,也不是指,不要与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而应当这么理解:孔子说,不要认为别人都不如自己,任何一位朋友都有他的过人之处。用其长而舍其短,你就会发现任何一位朋友都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只有将朋友的长处与自己的短处相比,你才能发现自己身上的缺点与弱点。
只有这样理解,才能接上后一句,“过,则无憚改。”
三、子曰:过,则无憚改。
对于这句,可以理解为:孔子说,有了过失,不仅要有不怕、不忌讳改正过错的勇气,而且要知错必改,知错即改。
联系上句,也就是说,只有“无友不如己者”,才能发现自己的缺点和过错,并立即加以纠正。
孔子的这番话,等于告诉自家们(我们),一个人的言行举止是多么重要。如果说话随意,举止轻浮,不仅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而且可能一事无成。
就拿我来说,我现在,大小也是一个官员,想要在朝中、家中、亲朋好友中建立信誉,获得尊重,就必须以身作则。办事认真负责,待人讲究诚信。交友,按照孔子的择友三原则,结交正直、诚信、博学的朋友。有过失,敢于承担责任,毫不犹豫地予以改正。长久以往,相信就能无往而不利。
——讲到这,吴益阖上讲案。
“陛下,今日,就讲到这,好不好?”
赵构道“不行,你给讲个番外故事吧,上次说的亚瑟王故事,很有意思。”
“姐夫,我知道的番外传说故事,有些是我听老外说的,大多是听我姐说的。”
“我不管,她就没有给我说过番外故事与传说。”
“好吧,那我说说‘特洛伊木马屠城’的传说故事,可以么?”
赵构点点头,吴益则慢悠悠地讲述故事——
这是一个,两国之间,因为美女之争,不惜发动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的故事。
话说,大约两千多年前,番外有个美女,名叫海伦。
有一天,特洛伊老国王,普里阿摩斯,和他俊美的二儿子,帕里斯王子,在希腊的斯巴达王,麦尼劳斯的宫中做客,受到了盛情的款待。
为了表示诚意,斯巴达国王,麦尼劳斯,让自己美丽绝伦的妻子,海伦,出来见客。
这下坏事了。特洛伊王子帕里斯,与海伦一见钟情,并将海伦带出宫去。
希腊的斯巴达国王麦尼劳斯,十分愤怒,联合他的兄弟,希腊的迈西尼国王,阿伽门农,一同兴兵,讨伐特洛伊,发誓要夺回妻子海伦。
由于,特洛伊城池牢固,易守难攻。于是,希腊军队,和特洛伊勇士们,对峙而战,长达十年之久。在这场对峙中,希腊联军的统帅,阿克琉斯,和特洛伊年轻的国王,赫克托耳,各自逐渐成为,战争双方的英雄。
在旷日持久的对峙中,希腊英雄,奥德修斯,献上妙计。让希腊士兵全部登上战船,制造撤兵的假象,并故意在特洛伊皇城前,留下一具巨大的木马。
特洛伊人,以为希腊联军,被打怕了,撤军了,高兴地把木马,当作战利品抬进城去。
当晚,正当特洛伊人,沉湎于美酒和歌舞,庆祝胜利的时候,撤离的希腊军队,悄然返回,而藏在木马腹内的二十名希腊士兵,突然杀出,打开城门,里应外合。特洛伊城,立刻被攻陷。杀掠和大火将整个城市毁灭。
特洛伊老国王,普里阿摩斯,被希腊王阿伽门农杀死。这使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十分悲愤,一箭射死希腊联军统帅阿克琉斯。然而,特洛伊还是被屠城。仓惶中,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带着心爱的海伦,仓促从密道逃出。
最后,希腊联军,虽然赢得了战争,但国王麦尼劳斯,没能夺回海伦。特洛伊人战败了,却赢得了美人。
——嗯,姐夫,故事就是这样。我只听说了故事梗概,也就照搬照套了。
我认为,这个故事中,有几点是值得赞美与思考的。
一是,希腊英雄阿克琉斯,值得赞美。为了自己的国家赢得战争,虽然身为统帅,还亲自上阵,血战到底,直至献出生命。
二是,希腊英雄奥德修斯,值得赞美。他献出“木马计”,得以打赢并结束这场消耗十年的战争,功不可没,也体现了古希腊人的勇敢与智慧。
三是,任何侍候,都不能有轻敌思想。如果,特洛伊人保持高度警惕,推敲一下这具特殊的高大木马,希腊人的木马计,未必能够得逞,而特洛伊人,也不致于丧失国土家园。
四是,真爱,值得赞美。特洛伊王子,哪怕打持久战,哪怕失去国土,也不交还自己心爱的女人。虽然,他是夺人所爱。而希腊国王,不辞联盟兴兵,延战十年,也要夺回自己的爱妻。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美女海伦,钟情的是特洛伊王子,就算逃亡,也要跟着帕里斯王子。
另外,这其中,也说明一个问题,老外的爱情观、伦理观,与我东土,有着很大的区别。
——呵呵,姐夫,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
赵构,还沉浸在故事中,吴益这么一问,回过神来“很好!”然后指指后面,压声道:“你姐在这,想不想见一见?”
吴益,会心地笑了“当然想,谢谢姐夫体谅!”
“吴娘娘,出来吧,肚里闹茶虫了。”赵构,无声笑着,齿牙咧嘴。
吴央闻声走出。吴益,赶紧起立,“下官,见过吴娘娘,娘娘吉祥!”对着吴央一揖,走过去,扶着她坐下“姐,你想死我了。在家的时候,总是与爹娘,一起谈论你,以此方式,想念姐姐。爹爹,近来都在讲述你一路南下的故事。娘一直感叹,有你真好!”
“你连《论语》有万五千余字,都算了,可见是认真备讲了。木马计故事,我虽然说过,但没有对你阐析过。恩,分析得很好,不错!”
“姐,你第一次表扬我呢,真难得,就不担心我高兴的好几天睡不着么?”
“你不会!你已经有宠辱不惊境界了,所以才出言肯定。谁说我不曾表扬与鼓励你了?为你欣慰的神色与笑容,不是肯定与鼓励吗?”
“姐,感受过,没有听到过嘛。”吴益,撒娇的语气。
她宠爱道“你多大了?是不是还想我抱你怀里,才能够感受我多爱你啊!嗯?”
“当然啊,小时候,姐常常会拥抱我与吴盖的情景,每次回想起来都倍感温暖。”
她听完,微笑地站起来,伸手揽过跟着站起的弟弟“你什么都好好的,姐就宽慰了。现在,你先退下,姐还有事,要与你姐夫商量。”
吴益一听退下,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姐姐,不禁收紧了拥抱姐姐的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有点哽咽道:“姐,你要健康。你的健康,就是我的福份。”
吴央轻轻抚摸几下弟弟的脊背,松开了拥抱的手。
吴益,只好依依不舍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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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吴央泡茶,赵构品茶。泡茶人,偶尔也喝一盏。
“下午,我看你还是别听了。没什么好听的,尽拾人牙慧。第一次,他搬用北宋文彦博曾经进讲的讲义。第二次,我让他不看讲义,说点自己对四书五经中,某章某句的理解,随便说。他就张冠李戴,牛头不对马嘴。后来,我就要他试试讲述神化传说,看看行不行。他就背诵传说记载,就那么三两句。说明,他不能自我展开,当故事讲,更不要说对传说故事解析一番了。比之吴益,根本无以同日而语。”
说起秦熺,吴央想起,她对秦熺的些许掌故。
秦熺,字伯阳,秦桧养子。秦熺是秦桧妻子,王氏之兄长,王唤的儿子。即,王氏收养自家侄儿,为秦桧后继之人。
秦熺出生1117年,比吴益小一岁。建炎四年(1130)四月,秦桧回国时,秦熺已经17岁。高大挺拔、相貌堂堂,很得秦桧钟爱。
凭心而论,秦桧年轻时,形象英俊而儒雅。秦熺比之,虽然纨绔,但外观样貌,比之秦桧,毫不逊色,而且更加高大壮实。但,秦桧乃饱学之士,否则也做不了宰相王珪的孙女婿。遗憾,秦熺虽然是王珪曾孙,但却是王唤与婢女所生。王唤妻子,也象秦桧妻子一样善妒,不容这个孽子。当年,王唤求上门,要将这个不满周岁的孩子,过继给秦桧夫妇。王氏想,自己不育,总不能断了秦家香火,与其收养别人孩子,不如收养自己侄儿。孽子就孽子,总是自己哥哥骨血。所以,秦熺成了秦桧儿子。
无独有偶。其实,秦桧,曾经有一个儿子,是与婢女苟且,所生的私生子。而王氏,乃北宋宰相王珪的孙女。王氏行事忌刻狠毒,自己终身不育,也不容这个私生子姓秦,而是随婢女之母姓林。这个儿子,生有一个女儿,取名秦如,倒是成了秦桧与王氏的掌上明珠,在祖父祖母的呵护下长大。因为,秦如的父母,早就被王氏弄死了。然后,才正式追认有这个儿子。所以,秦如是秦桧孙女,嫁给了吴益。
绍兴12年(1142),壬戌科春闱,26岁的秦熺一甲及第,博得第二名,榜眼郎。
壬戌科陈诚榜,状元陈诚以下,共录用进士及第、进士出身者,254人。秦熺,不说落榜的,单就榜上有名的,就位居进士榜第二。这个,到底是真的博学所得,还是“秦桧”因素呢?但吴央相信,以秦桧的地位与能耐,秦熺受过良好教育,那是肯定的。至于学而是否有成,那就看秦熺自己的取向了。
不管因为什么,及第的秦熺,已经官居:行秘书郎、秘书少监、翰林学士。
绍兴13年,27岁的秦熺,已经是三个儿子(秦埙、秦堪、秦坦)的父亲。这次,又加以“侍讲”官职。
据说,秦熺很得女子青睐。王氏,严禁秦桧纳妾,只偶尔安排过侍寝婢女。而对养子秦熺,却十分放纵,任由其妻妾成群不算,还经常在外风流。有权有势有钱有貌的秦家公子,外加风流倜傥的形象,走哪,哪被追捧。狐朋狗友一大群,在京都临安,一时成为风云人物,典型的纨绔子弟。
就是这样人物,成为与皇帝谈经论道之“侍讲”。
按照赵构所言,那秦熺就是——纨绔忝侍讲。
——沉默良久的吴央,让赵构意识到,她又思想跑马,心不在焉了。反正,她依然不断给他斟茶,他也就不去打断她的思绪。
“君上,侍讲、侍读,经筵进讲,还是很重要的。以后,还是物色称职人才,当此要职吧。侍讲、侍读,单就饱学,是不够的,要博学而有思辨力,还要能言善辩者才行。有道是,话不说不明,理不辩不清。”
她换了一泡茶,继续道:我记得有这样的记载,你的祖父神宗时,讲筵中就发生过侍讲冲突。说的是,司马光进讲《资治通鉴》,借曹参代萧何为相一尊何之故规时,因言守成勿变之道,隐射王安石变法之不当。而吕惠卿,进讲《尚书》,却以“咸有一德”,言法不可不变,并谓司马光前日之论为非。神宗于是诏司马光、吕惠卿当面展开论辩,论证新法得失。最后,吕惠卿竟谓司马光备位侍从,见朝廷事有未便即当论列,今在经筵中论新法不当,是失官守未尽言责,当去职。司马光立刻表示早已上疏指陈新法弊害,并问神宗是否见过奏疏,神宗表示已见到。司马光遂谓其言不蒙采用而不去,诚为有罪,自请罢官。一时,气氛颇僵。神宗只好打圆场,谓:“相与共讲是非耳,何至乃尔!”——是以,经筵进讲,君臣相互讲明经义,论辩政事,其于君主之德行学识,以及对政事的认识,自有莫大裨益。
“君上,神宗对待讲筵的做法,你自然是耳熟能详。我想,你值得借鉴啊!”
“我知道呢,可是目前这种状况,一时也难以改变。”
“你放心吧。你这么对待秦熺的进讲,他再不济,也清楚自己不受欢迎,不能胜任,何能长久自取其辱?必然在秦桧面前诉苦。而秦桧呢,自家孩子自己清楚。他不过是要,以侍讲之职,给秦熺脸上贴金,然后就顺理成章,向你推荐秦熺,擢其为礼部侍郎。因为秦桧自己,做过多年的礼部侍郎,私下指导秦熺,也就轻车熟路了。这样,秦熺自然能够当好这个礼部侍郎,才不致于公开丢他秦桧的脸。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君上自可以顺水推舟,为我所为。是不是?其实,君上也是这么预测与筹谋的,不然,就不会这么容忍了。当然,这只是你我的推测,是否如此,我们静观其变吧。”
赵构沉默了。自己的这个女人,实在了不得。如果不是彼此相爱,他也许会因怵她而排斥她。现实是,自己对她不仅不怵,不排斥,还庆幸有这样良师诤友般的妻子。不仅自己,连赵瑗都不要再为他安排师傅。
日前,他问赵瑗,“你如今住进中宫,除了与宗子们一同学习外,是否给你们兄弟另外安排几个师傅?”
“父皇圣明,我不要别的师傅,母后就是最好的师傅。父皇刚刚不久前,才为我与赵璩,赐字元永、润夫。母后说,我们与宗子们一起读书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她要我们在不暴露皇子身份的前提下,用赵元永、赵润夫的名字,去国子监上太学。因为母舅吴益是国子监祭酒,一定会关照好我们在那学习。母后还说,国子监的学子,大多都是人才,与他们平等相处,就能够听到、看到真实的东西,交结到真正的好友。如此,便能自然而然地耳濡目染,学人所长,补人所短,从而有益自我成长中,不断完善自己。然后,再私下参加下一科春闱。母后说,她想看到,我最真实的学习成果,这是她的心愿。所以,请父皇成全。因为,母后的心愿,正符合孩儿的心愿。”
听到赵瑗这么说,赵构才明白,吴央为什么要他,同时为赵璩赐字。赐字,一般是行完冠礼后,才赐字的。原来为了两个孩子,一起去上太学。
赵构想到这里,道:“我早就说过,我们心有灵犀。也难怪赵瑗说,母后就是最好的师傅。不过我看,下午秦熺之讲筵,你还是别听了吧,纯粹浪费时间。”
“君上,还是再让我陪你听讲一次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说秦熺一表人才,我还是想见识一下,如何个‘一表’。好不好?”
赵构点点头“你肯陪同,怎么不好。不过,该午膳了,我们一道?”
“不了。我再也不想见到张押班,那张嘴脸。我还是习惯蓝珪侍候。”
吴央言罢,就起身,向皇上一揖,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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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前,赵构,又来要吴央做饭他吃。
饭后,赵构问,“下午,怎么听完秦熺的讲读,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你到底怎么看的?”
吴央想,经筵的制度化,其用意在使帝王的讲学不致间断,以收持之以恒之效。明君良臣,都十分注重经筵,视为讲学第一事。虽然如此,帝王经筵讲学制,还是很人性化的。凡朔望节假,以及大风雨雪,隆寒盛暑,则暂停。
“如果,我没有记错,秦熺今日之进讲,内容乃北宋曾巩之侍讲时之精彩讲义。秦桧乃三朝元老,徽宗朝之太学学正,靖康朝之御史中丞,所以,家藏前朝名仕精典讲义,很正常。既然,秦熺就是这么侍讲的,那就当作温习前人精典讲义,也不错。遗憾,你一要求他阖上讲义,他就胡说八道了。所以啊,你还不如闭目养神,听他读讲义呢。反正,盛夏就该暂停讲筵了。你说呢?”
“可以喝茶了吗?”赵构,答非所问。
“一起去慈宁殿喝吧。已经有几天没有去请安了。”
“哦,我知道了,每隔三五日,领着孩子去一次?这是,你的请安制度?”
瞧他那促狭的眼神,吴央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起身招呼孩子,一同前往。
*
慈宁殿,太后早已经用过晚膳。见他们来了,很开心,招呼备茶。
一家三代,一起品茶,一边闲侃。吴央一如既往,讲述北宋历代,名人轶事。一次,只讲一两个笑话故事。让大家轻松喝茶,开怀一刻。
“皇后,皇帝立朝,也有前后十八年了,一次选秀也没有过。虽然皇帝不同意,可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合适,难免被天下人议论。悠悠众口,难堵啊!你看呢?”
吴央一听,微笑道:“太后说得是,我也这么想。”侧身对两孩子道“瑗儿、璩儿,给皇祖母道声晚安,你们也该回去读书了。”
待赵瑗、赵璩走后,吴央建议太后,屏退左右。
就剩他们三人了,赵构道:“母亲,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了吗?”
“我想听听皇后怎么说。”太后坚持。
“母亲,孩儿本来想,就这几日,与陛下先商量一下,再来禀告母亲。近日事多,也就耽搁了。母亲担忧的是,自太祖立国,我大宋历朝历代,都这么做,我朝岂能不为?过去,一直战火绵延,朝廷立足未稳,京都未定,自然无以选秀。如今,定都已经四五年,皇城建设业已初具规模,也就应当开启大举选秀了。”
“果然通达,很好!”太后满意地微笑道。
赵构,黑着脸:“吴芍芬,吴皇后!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不是不清楚,我有你就够。”
吴央温和道:“陛下,不急嘛,好不好?请你先听听我的想法,可以吗?”
赵构默然,吴央当他默认,接着道:
其一,你,情有独钟的这份情义,我心安慰。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其二,你是天子,不是王爷。后宫,三宫六院的祖制,就算摆样子,也不可或缺。
其三,赵瑗,已经转眼十八岁,就算推后一两年大婚,目前侍女都没有够格的。
其四,秀女,只是皇帝备用的吧。秀女,在没有获得皇帝恩幸,或者赐予皇子之前,都是宫女,对吧。
其五,我大宋,崇尚礼仪、文化、文明之邦,岂能宫女没文化、没品味、低素质?
其六,就算为了赵瑗、赵璩,这个选秀,你都应当抓紧下旨,所以近期就该下旨了。因为各地备选,再选送京都,起码也要几个月的时间。
另外,考虑赵璩的年龄,这次选秀,原则上,年龄定十二至十六岁,品貌兼优的小娘子。但如果特别优秀,十七八岁,未出阁的,也可以少数入选几个。既然陛下很烦选秀,就一次性解决了吧,这次多入选一些。下次选秀,十年后再说。秀女入选后,裁剪二十五岁以上宫女,放她们嫁人去,可不能耽误人家一辈子。
——好,我就这些看法与建议。到底该怎么做,就由陛下与太后定夺吧。反正,我对这些不太懂。你们怎么决定,我都依从。
“皇后,难得你想得这么周到。看来的确是早就思考过,酝酿过,不是临时应付我。皇帝,你看呢?”
赵构,深深地叹口气道:“皇后说了,后宫的事,皆由太后作主。既然太后、皇后意见一致,那就这么办吧。容我与外朝商议一下,再颁诏全国。”
赵构说完,无声地对太后一揖,走了。
“唉,看来,他是真的不高兴了。”太后,看着儿子的背影,摇摇头。
“母亲,别担心,他自会想通的。母亲与我,都是为他着想。不然,你我犯得着这么自找麻烦吗?还没有开始呢,我就担心母亲为这事,定然会很辛苦。因为我几乎完全不懂,可能不知如何分担母亲的辛劳,还请母亲届时教教孩儿,好让我学着点。”
太后瞟了她一眼,道“你谦虚了。凭你阅人眼光,还不一眼就够?既然目的明确,主要是为了提高宫女档次,那就除了基本条件都不够的,都入选便是。”
“母亲,难说啊。或许,其中总有皇上能够入眼的。”
她起身,走到太后背后,一边按摩,一边道:“凭你阅人眼光,还不一眼就够。这句话,用在母亲身上正合适。母亲,经历三朝后宫,亲阅优秀女子无数。而我,这才刚刚还复女儿身不久,对于后宫的认知,几乎为零。所以,这才不敢执掌后宫。只能说,孩儿有福,有母亲坐镇后宫,孩儿我,才能这么轻松。母亲还朝前,基本都是行宫,自然无以规范,所以潘贵妃她们几个,倒也能够应付。如今,有了京都,有了皇城,那就应当逐步规范。我只能从头学起,不然,将来如何指导后人?因此,恳请母亲,不说大义,单就念着母女情份,也要耐心教导孩儿我呢,好不好?”
太后伸手后背,抚着吴央的手,轻拍几下,道“母亲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会随时、随地、随事,提点一二的。你,放心吧。”
按摩了半个时辰,吴央要刘姑姑弄来一盆热水,给太后泡脚。泡了有一会,便捞起一只脚,揉捏、推拿一会,最后半握拳,敲打脚底。完了,换一只脚。
这么地一边做,一边对着刘姑姑说:“刘姑姑,你下次,就象我这样做,一年四季,尤其冬季,争取每天晚上,这么地为太后泡脚兼按摩。泡脚,有助活血通经。摁、敲脚底,因为脚底穴位很多,有保健作用。凡药,皆有三分毒,喝下去,对病痛之处有利,对无病之处,却有伤害。所以,平时注意保健,就能少生病,少吃药。刘姑姑你先自己学着做,然后教会侍候太后的女使们。几个轮流做,也就都有耐心了。你,听明白了么?”
“是,娘娘,我知道了。娘娘都是为了太后健康着想,我一定按照娘娘吩咐做。”
“嗯,你自己,也一样,要注意加强锻炼与保健。对于年轻人来说,生命在于运动,可以自我保健。而对年长的人来说,只能静养,佐以散步类的轻微运动,与辅助性保健。无论何人,能够一生无病,少病,就是人生基本幸福。其他的,能够怎样,就怎样,知足长乐,不苛求。”
“是,娘娘,你真好!”刘姑姑,笑眯眯的。
“你,也很好,很善良,也对太后很尽心、尽责。对我来说,你对太后好,就等于对我好。我,感谢你!”
“谢谢娘娘鼓励,谢谢!”刘姑姑,深深鞠躬。
吴央,报以微笑,算还礼。
说到这,吴央十分细心地,擦干太后的脚,穿上干净的袜子。然后,鞠躬、告辞。
一路想着,如何安抚那个气鼓鼓地,提前走掉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