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是个乡下孩子,孤儿,被药铺掌柜的所收养,起了个俗名,也只读过几天的书认识字而已,打小就在药铺里当跑堂的。乡下药铺,生意不是很好,都是穷人,生了病也往往不想去抓药,总是忍着熬着等到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才去药铺里抓几服药草,稍有起色了便立即停药不再花钱,药铺里赚不到许多的钱。
虽说如此,可药铺毕竟还是个有钱人才能做得起的买卖,陈福还算是很幸运的,能被掌柜的收养,日子倒也能说得过去,比起那些整日里在田间劳作的壮汉来说,不算很苦,只是生活略微有些枯燥乏味罢了。
掌柜的对陈福很好,曾经还想要让他好好读书考取进士,以后做官衣锦还乡,可陈福却做不了锦绣文章,所以便在药铺里有一天算一天,打着杂、煎着药,时不时地跟着药铺的老先生学点医术,认识点药草,日子也过得波澜不惊,平平淡淡。
药铺里事情少得时候,陈福偶尔会去听听村里的说书先生说书,看着老人家神色飞舞地说着,听听那些英雄侠客的故事,就连说书老人身边的老黄狗也目光炯炯地听着,似乎也能听懂似的。然后回到家,躺在床上做着自己的美梦,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仗剑走天涯,与红颜知己共闯江湖,过着神仙侠侣般的日子。
但,梦,终归是梦,早晨醒来,睁开惺忪的双眼,陈福不得不面对现实,不得不早早地到药铺去收拾擦拭,不得不在药铺里继续当他的小跑堂。
……
“陈福啊,这几天铺子里没什么事,你不如跟着其他村的几个小伙去学一下采药吧,辨别一下各种药草,这样以后铺子里的大部分事情也可以放心得交代给你了。”掌柜的慈眉善目得说道。
陈福似乎没有听见,在做着他的英雄侠客的美梦,默默得干着他的活。
“陈福啊,掌柜的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老先生半合上那本旧得不能再旧,用线缝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一本破医术,对着陈福喝道。
“嗯,啊?”陈福被老先生一喝,终于反应了过来,不得不硬着头皮尴尬得问道,“什么?”
“哼,掌柜的刚才说,想让你去学学采药呢,你这小子最近整天都在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想找个黄花大闺女当媳妇了啊。”老先生打趣道。
“呃……没、没……”被老先生这么一说,陈福更加尴尬了,语无伦次地应承着,“只是,我能行吗?还有铺子的活要干呢!”
“行了,别贫了,铺子里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缺了你铺子又不是开不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老先生把书反扣过来了,像教训没出息还埋怨师傅教得不好的徒弟一样来教训陈福,也真把自己当成陈福的师傅了。
“怎么敢呢?您别生气啊,老先生。我只是害怕采药的时候万一掉下悬崖跌死,那药没采着,以后药铺里也少了个给您捶背的嘛。”
“呵呵,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平时挺老实本分的,原来也学会油嘴滑舌了啊”一旁的掌柜打趣道。
“呃……掌柜的,老先生,我知错了,那您都想让我多学门手艺,以后多条出路了,我能再推辞吗”陈福恭敬地回道。
“嗯,那就这样吧,等到明后天隔壁村那帮送药的小子们来了,你就和他们一块去吧,看看能不能碰到什么好运气,采到值钱的药草我给你加点薪酬,要是采到了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药草,说不定你这几个月的薪酬都出来了,也不用在我这跑腿了,直接卖到城里的药铺子里就行了,那里达官贵人多,多少钱都出得起”掌柜的依旧笑嘻嘻地说道。
“那哪能呢?采到好药草一定先给掌柜您过目呀,孝敬您二老才重要哩。”在药铺打了这么长时间的杂,陈福真的懂得了说些客套话了。
“行了,别贫了。采药的时候注意着点,可别真的掉下山崖,先跟着学,看见好的药草也别抢,知道么?”老先生厉声说道,陈福心里明白,老先生是真的对自己好,希望自己能有更大的出息,而不是仅仅在这扫个地,分拣不值钱的草药。
“嗯,知道了。”陈福爽快地答应下来。
此后两天,陈福继续重复着药铺里打杂的闲散生活,也继续做着他那英雄侠客的美梦。
第三天,隔壁村送药草的终于来了,依旧是值不了几个钱的草药,随处可见,可他们毕竟都是采药的老手,是在大山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论认药的眼光,比自己这个只认识柜子里晒干了的草药的小跑堂要厉害得多。
陈福收拾了一下东西,拿着掌柜的给他的一个药篓,这种东西药铺里多得是,但平时没人要,此刻正好给陈福背上,上大山里装药草用。此外,陈福还加了一件外套,第一次去采药,看起来倒也是像模像样的。
药篓里还背了点干粮,有时候深入大山,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回来的,在里面的口粮自然得备齐了。
当然,平时一般都是朝出夕归,哪有人会天天在大山里过夜,不怕被豺狼虎豹给吃了啊,因此带的粮食也并不是很多,仅仅是一顿午饭而已。
一行三人,隔壁村的两个壮年小伙,两人俱都是采药的老手了。很小多得时候当樵夫,大点的时候就开始学着去采药,迄今已有三四年了。
他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决明谷,这也是掌柜的意思。原来采的那些药太普通了,掌柜的想要让他们弄点好药好倒卖到其他县城里了,那样赚个差价比在这死等着那些乡下老农们狠下心来抓药要好得多。
收拾妥当,出发。老先生照例对着陈福叮嘱一番,掌柜的也照旧对着陈福打趣一番。陈福也学着村里的那些长者们的礼节唠叨应酬一番,什么不负所托,好好跟着学,小心谨慎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