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时速。
风声凌冽,夹杂着雨水,毫不客气的往张凡脸上招呼,他眯着眼睛,避免水滴侵入,在一条缝的世界中,前路似乎变得充满未知因素,视野跌宕之间,一切都是模糊一团。
“呼……呼……呼”
压抑的呼吸声,勉强还算规整,可是,张凡自己清楚,他并不是很平静,他现在的心跳声完全与马蹄声达到同步,如同即将跳出胸膛一般。
越是如此,他越在心中默默地的告诫自己,“我要冷静”,其实他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就算被俘,曹豹也不会要了他的小命,谁叫他是个香饽饽呢。
但是,他现在怕的满头汗珠,眉头紧紧地簇拥在一起,光洁的额头,竟然出现了抬头纹。何其少见,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奇观。
其实他是在怕这次计划不成功,徐州城被攻陷后,张子仪的下场,身为张角的女儿,她本就是官军必杀之人,现在又闹得沸沸扬扬,如果被俘,下场肯定极其悲惨,杀一儆百的道理谁都懂。
“张凡,哪里逃?”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是曹豹的声音。
张凡眼中闪过一瞬精芒,转头回望,脸上惧怕的表情瞬间换成波澜无惊的面容,这就是他,就算心情是如何的波涛汹涌,在人前,都要装出淡然的模样,尤其是面对敌人。
张凡转头望去,首先看清曹豹的身影,他正打了鸡血一般拼命挥鞭,抽打着马臀,两者相隔五十多步,他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也许是十分焦急吧!
再往后,浩浩荡荡的一大票人马,旗海翻滚,人潮涌动,一眼望不到头。这票人马中,骑兵还好些,基本保持着阵型,步兵就差了很多,参差不齐,杂乱不堪,跑的面色赤红,口吐白雾,汗水蒸腾,在他们头顶形成白雾袅袅。
“情深深雨蒙蒙,多少烟雨楼台中”。
不知为何,张凡突然想起后世的这句歌词,此情此景倒也恰当,只是其中的爱情却无从说起,有的只能是仇恨。
如此浩大的追逐大戏,可能以地球君的阅历也未曾得见,确是世间少有。
‘你娘咧,至于吗?’张凡心中暗惊,不过转念便是欣喜,脸上露出浅笑,他的计划相当完美,徐州城暂时不会有危险。
他对着身后的曹豹竖起中指,挑衅道:“老曹,累死你个混蛋,你也追不上我的小哈。”
他说的小哈,指的是他的坐骑,那可是一匹千金难求的神驹。自从“疯马病”事件后,七位马主送给他的,算是感谢,也算是官商勾结。
张凡当时看着这匹纯白色,额头有金毛的神驹,一眼就喜欢上了,是种“一见钟情”的感觉,他特意为其取名为“斯威特哈特”,也就是甜心的意思。
后世常言:“车是男士的情人”,而“斯维特哈特”就是张凡的“情人”,不过此名被张子仪恶心了好几次,说太长还不好记,于是张凡简称此神驹为“小哈”。
小哈为什么能瞬间秒杀张凡呢,主要是因为它小时候受过伤,摔到了脑袋,面神经受损,上眼睑不能抬起,总是让人感觉他搭拉着眼皮,一副慵懒样子。这一点让张凡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二话不说,直接收下,还免去了马市一年的税收。此举顿时让七位马主兴奋不已,暗道太值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大汉的税收制度。
汉初,经历了秦末暴风骤雨搬的农民起义以及四年的楚汉之争,中原大地,一贫如洗,哀鸿遍野。经济凋敝,生产停滞,物价飞涨,粮食奇缺。为了安定社会秩序,培养国家的元气,新王朝颁布了一系列新政策。这就是汉初“与民休息”的治国宗旨。
税收改成前无古人的最低,百取其六,如此大汉才得以恢复。到了东汉末年,汉灵帝刘宏甚为爱财,税收稍有增加,变成十取其一。黄巾之乱后,群雄割据,各方霸主热衷于囤积实力,除了为国家征税,还会为自己征税。
所以各州郡的税收也就大不相同。就拿素来仁义的陶谦来说,他的徐州的税收就是除了国有的十分之一,还要再加上十分之二,也就是说百姓需要交纳十分之三的税收,可以说是相当坑爹,但是在整个大汉算是最低税收,这也是陶谦在徐州经营几年后,深受百姓爱戴的原因。
话回正题。
张凡再次的蔑视,令曹豹怒气爆表,他挥舞马鞭的力量再提,毫无怜悯的抽打着自己的坐骑,其kua下坐骑吃痛,长鸣一声,拼命狂奔,速度突增,与张凡的距离逐渐拉近。
张凡看一眼正在靠近的曹豹,呵呵一笑,轻拍一下小哈的脖子,后者打个响鼻,速度也提升一线,刚好与曹豹维持着五十步的距离。
‘按说凭先晓的智慧应该能猜出徐州军主力的动向,但是我拖延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他们归来,显然是在下邳遇到了麻烦,如果现在就把徐州军引去下邳,肯定要乱成一锅粥了,不行,必须再多拖延些时间,还可以累死徐州军。’张凡心中想着,望向左右,‘东方是小沛,那里只有六千守军,而且城墙不够坚实,把人引去那边无异于害了他们,再说也不清楚先晓有没有把那六千人马给用了。该死,只能往西去’。
想及此处,他猛拉马缰,小哈立刻变向往西方奔去。
曹豹见张凡突然变道,心中大奇,‘怎么去了西方?黄巾贼可是在下邳呀!’,不容多想,眼看张凡就在面前,令其逃脱实在太可惜。
“咦?他们怎么都追来了?”。
曹豹一转弯才注意到身后的徐州军,不由呆住,他刚才一门心思全在张凡身上,完全忽略了身后的动静。
“袁绥,此处交给我便是,你们回去攻占徐州城。”曹豹冲着身后高呼,手上马鞭不停,依旧一路狂奔。
袁绥装聋作哑没有理睬曹豹,继续埋头追赶。
曹豹没有听到身后的回应,心中稍一分析,便想通袁绥的意图,扭头往地上啐一口,低声骂道:“莽夫,不足与谋”,眼睛紧紧锁定张凡,已经走到这一步,谁得到张凡,谁就是胜利者。
“驾”
他脱去身上的甲胄,扔到地上,大喝一声,速度再次提升,如今追上张凡才是最主要的,丢盔弃甲也无所谓了。
就这样你追我赶,又跑出去半个时辰,张凡始终不远不近的吊着曹豹的胃口,徐州军稀稀拉拉已经拖出去很长一条人龙。
曹豹誓要擒下张凡,袁绥拼命想占便宜,萧建与吕范二人又不想曹豹吃亏,于是,这场追逐战变成了耐力的考验。
“应该差不多了”。
张凡回望一眼,见徐州军已经显现出疲惫之色,觉得是时候该回去了。
“擦,这次玩笑开大了吧?”
正当张凡想出了山谷就往南去时,忽见对面出现一军人马,当头全是重骑兵,黝黑铁皮铠甲经过雨水的冲刷崭新光亮,手提大戟,腰佩环首刀,背上还背着强弓羽箭,每个士兵脸上都是一副肃颜,正徐徐而来。
这种装备精良,军容严整的军队,还是张凡第一次见到,那扑面而来的威势,仿佛一座巍峨峻峰失去了平衡,向他迎面砸来,禁不住剧烈喘息起来。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当初管亥与龚都在这个山谷损失了一半人马,如今张凡也在这里陷入两难之地。
新来军队扬起的帅旗有两面,一曰:“袁”;另一曰:“颜”。最前端是一位魁梧奇伟的将军,通体黑甲,手握长柄后背大刀,目测少说不下于五十斤重,燕颔虬须,鹰瞵鹗视,生猛尤胜关羽,他是种锋芒毕露的凶性,而关羽是种内敛的威严。
“好一员猛将,不像一般角色,想必是颜良了”。
张凡望着前方的两面帅旗,猜出大概,嘴中念叨起来,心中却想着他处,‘袁绍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定陶关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传来,实属怪异,怪异的很那……干,肯定是张昭那混蛋’。
片刻功夫,他就分析出头绪,黄巾军占据徐州城后,因为时间紧迫,只顾着全力装备军队并勤加练兵,定陶关的徐州军张凡没有多作理会,都是让张昭以赵昱的名义联系,颜良能入得关来,张昭肯定知道,而且很可能还暗中做了谋划。
颜良半月前就通知过徐州方面自己要来助战,这件事情只有赵昱,王朗和张闿知道,后来徐州城被黄巾军攻下后,以上三人都没有再提及此事。
张昭也是得到定陶关传来的消息才得知,顿时觉得自己与张凡的博弈中又多了一张底牌,所以故意隐瞒下来,还和颜良暗中书信交流。
“嘿嘿,人生啊!真是无处没有坑,最应该相信的只有自己。”
张凡想通后,突然觉得很无奈,他先前还觉得自己疑心病太重,所以刻意强迫自己去信任他人,他给了张昭内政的自由,从不去过问,可惜跳入颜良的坑中;他给了张维统军的自由,结果将黄巾军陷入危局。
“前有狼后有虎,真特玛德悲催,战争确实不是一件易事,瞬息万变,难捉其脉呀!”
他苦笑着拍马迎向颜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