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将军快看,官道上出现大批黄巾贼”。
一声低呼将曹豹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他先是一惊,继而眼眸瞬间亮了许多。
从东安县源源不断的涌出许多人来,头上包着黄巾,手中还拿着一个物件,用麻布包着,或长或短,从形状上看应该是兵器。
“将军,我们追吗?”。
曹豹一个猛站起身来,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他身边的亲卫很清楚,这是曹豹自信的表现,一个个随其起身,握紧武器,准备大干一场。
“全军备战”。
“诺”。
徐州军不过一息时间就如同等待枪声的短跑运动员一般,全身639块肌肉绷的紧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黄巾贼,只要曹豹一声令下,他们就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大开杀戒。
“将军,兄弟们都准备好了”。
曹豹点头,一挥手,“走”,便自顾自向东安县方向而去。
“将军,不去追杀官道上的黄巾贼呀!”。
全体“运动员”都有种被“裁判”给晃点的感觉,他们盯着官道上的黄巾贼,酝酿出的杀气算是白瞎了。
“呵呵,那些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曹豹笑道,他的心情似乎一瞬间变好了许多。
“将军,那些人老幼妇孺皆有,虽说不像是真正的黄巾贼,但是您就不怕真正的黄巾贼混在其中逃跑吗?”。
士兵的话没错,显然他也动脑子思考了,官道上的黄巾贼老到七老八十,小到嗷嗷待哺,男女各半,这样的队伍怎么看也不像是真正的黄巾贼。但正是这样的队伍很适合真正黄巾贼混入其中逃跑。
曹豹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众士兵一眼,嘴角挂起弧线,“方才有人来问我可曾躲好,你们是否觉的怪异?”。
士兵们点头,就算是玩捉迷藏,问过话后不是应该来找的吗?哪有直接跑掉的,涮人吗?
曹豹成竹在胸道:“如果黄巾贼要逃跑,只需偷偷溜走,何必来打草惊蛇呢?而且既然他们知道我军隐藏在此,为何还要从我们这边逃走,大可以避开我们从其他方向离开”。
众士兵若有所思,觉得曹豹的话很有道理。
“呵呵,更可笑的是官道上黄巾贼手中的东西,连妇孺拿着都如同草芥,你们说会是沉重的兵刃吗?”曹豹又笑道。
众士兵望向官道上的黄巾贼,瞬间明悟,正如曹豹所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汉另一只手还握着一把长丈许的布包,这也太假了。
“将军,张凡这是何意?卑职彻底想不明白了”。
这些剩下的徐州兵不愧是精英,确实都有些头脑,起码思维会转弯了。他的话的意思就是,张凡多智近妖,怎么会用如此浅陋的伪装。
他们能想到的,曹豹自然也考虑过了,他眼中精光瞬闪,突然盯着问话的士兵道:“你说我是个怎样性格的人?”。
曹豹这个问题让士兵很难回答,是应该实话实说呢,还是应该阿谀奉承几句?士兵犹豫了一下道:“将军威严而不失廓达,刚毅又不独专,稳重……”。
“说实话”,曹豹冷喝一声。
士兵立刻垂头低声道:“有些优柔寡断,其实将军是太过谨慎了”,说完脑袋更低了,唯恐曹豹发怒。
“哈哈哈”曹豹突然笑了起来,士兵诧异的抬起头,见曹豹确实是在笑,而且不是假笑,顿时放下心来。
“说得没错,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张凡此人智谋如星,诡计似云,很不好对付,但是其性格我多少已经知道一些,阴险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自己都十分的狠辣。”
张凡与曹豹交手几次,第一次火计,活活烧死徐州军一万多人马;第二次水计,更是令下邳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死伤惨重;第三次驱虎吞狼,竟然以自身为饵,诱使徐州军与盟友军自相残杀,这是连自己都给算计了。
难怪曹豹会错估张凡的性格,他并不知道张凡也是被*无奈,弱小的黄巾贼面对十万徐州军,张凡也只能狠辣了,为此他一直在补救,首先接纳流民就是第一步。
众士兵听得曹豹的话,都觉得确是如此,张凡确实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正如我了解张凡一样,他肯定也能猜出我的性格,过于谨慎,所以故意命百姓伪装成黄巾贼,而且还伪装的很假。就是想让我摸不着头脑,为求谨慎起见前去查探。如果我是张凡,就在百姓中隐藏少数黄巾贼,趁我军查探时挑起战端,这是要用百姓的性命拖延时间。张凡肯定是要从其他方向逃命,这也是他为何要解散百姓组成的黄巾贼的原因,人越多留下的踪迹也就越明显,不便他们逃脱。”
曹豹说着脸上的表情更加笃定。
“将军,属下有一事不明,先前那个喊话到底是何意?”。
曹豹眼中闪过一瞬不快,沉声道:“那也是利用我的小心谨慎拖延时间。”
他就是想通了这一点,才理清思路猜到张凡的用心,于是决定直接去东安县,追赶张凡。
“快走吧!别让张凡逃了”。
“诺”。
徐州军向东安县进发,待进入东安县,曹豹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因为县中根本就没有守备力量,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快散开查找踪迹,如果发现蛛丝马迹立刻通知我”,曹豹追赶张凡这一路可以说是历经千辛万苦,绝不能跟丢了。
徐州士兵四散开来到处寻找起来。
官道上,百姓伪装的黄巾贼中,张凡与钱熙等人都在其中,唯独曹德与二百曹家护卫不在。
“兄弟,你怎么知道曹豹会放我们离开?”,钱熙刚才一路走来,出了一身的汗,现在衣服都贴身上了。
张凡淡淡一笑,“还记得我让你派人去喊话吗?”。
“当然记得,小六到现在腿还打颤呢,哈哈哈,真他娘的给我丢人。”钱熙扫旁边一个苦笑的黄巾一眼无良的大笑起来。
“那只是在拖延时间,同时提醒曹豹他的缺点是什么。既然他都知道自己的缺点何在,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张凡说着往身后望一眼,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高呼一声:“停”。
这支庞大的队伍顿时停下,张凡吩咐钱熙道:“通知要回家的百姓可以去除伪装离开了,要去徐州城的百姓就在此处等候,咱们黄巾军该往回去收拾曹豹了。”
钱熙精神大振,立刻道:“是”。
东安县内。
“哪里来的烟?还有这个味道到底是什么,这是在烧大粪吗?太他娘的臭了”。
一个徐州士兵捂着鼻子大叫起来。
不知何时东安县内笼罩起一层浓烟,没有火光,在黑夜里根本就不知道烟从何处而来。
“呕,呕……呼呼,我刚吃的饭全都吐了,这烟还辣眼睛!!”。
又一个士兵叫道。
“啊……”一声惨呼。
曹豹被烟熏得睁不开眼睛,站在原地正在揉眼睛的时候,突然听到这声呼喊大为惊讶,忙问向身边的士兵,“发生了什么事情?”。
士兵回答:“将军,烟越来越浓了,根本就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点上火把去看看”,曹豹焦急道。东安县内无缘无故起这么大的烟,没有问题就奇怪了,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他这次又被张凡给坑了。
“啊……”又是一声惨呼。
曹豹内心又是一紧,正要大声询问,就听见一个士兵的声音,“有陷阱”。
曹豹立刻大呼:“所有人不可妄动,都点燃火把”,他们都带有火把,只是进入东安县时不敢点燃,黑夜中的光亮绝对是个活靶子,如果黄巾贼有埋伏,绝对一射一个准。
现在这种情况不点都不行。
“不行,我受不了了,被陷阱弄死也比臭死强”,一个士兵泪流满面大喊起来。
他崩溃了,浓烟弥漫,眼睛都睁不开,点上火把也没有用,乱走很容易掉陷阱里,不走又要被臭烟给活活熏死,该士兵闭着眼睛凭记忆疯狂往回跑去。
“头好晕,我也不行了”。
“吐的我腿都软了,谁来救救我?”。
“快跑吧!”
……徐州士兵们都开始闭着眼睛往回跑,曹豹一不留神被撞了一个跟头。
“哪个王八蛋敢撞……厄”,他一句话还未喊完就被几只脚踩在身上。
热锅里的一群蚂蚁中就算有一只蚁后,这只蚁后也得被活活踩死。幸好曹豹命硬,在与颜良的拼杀中都没死成,岂会死于这种窝囊的方式。
他趴在地上喘了几口气,突然发现原来趴着就不会被臭烟辣眼睛了,顿时来了力气,往回爬去。
“这味道真臭,快扇,我可不想被熏死”,曹德隐藏在民房的院子里,看着冒着浓烟的火堆喊道。
当初张凡交给他一个秘密任务,他便将人分成四十个小队,每五人一组,分散到东安县各地,收集一些家禽、牲畜的干粪便堆积在一起焚烧。
浓烟一起,曹德第一个就不干了,那味道实在是臭的令人发指,似是臭鸡蛋的味道,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不管曹家护卫什么表现,反正曹德吐了,吐得稀里哗啦,老泪横流。
曹豹历经千难万苦终于爬出东安县,眼看就是苦尽甘来的时刻,他的脸上即将绽放胜利的笑容时,他看到了张凡,一个他一直在苦苦追寻,但是现在却最不想见到的人。
“哈哈哈,老曹,你怎么成这样了,活像个大王八,哈哈哈。”张凡指着曹豹大声嘲笑起来。
曹豹始终保持着僵在脸上的半个笑容,左右一看,他的士兵全在地上跪着呢,武器已经被缴了。
“张……张……凡”,他叫出一声张凡的名字后就直接晕了过去。他实在是太累了,无论是肉体上的劳累,还是精神上的劳累,都已经超出他可以承受的极限。
张凡本想再调笑曹豹两句,却发现他没了声响,立刻跑过去将手指伸到他鼻子下面。
“还好,没死,你要是咽气了显得多没意思呀!”他小声嘀咕着,吩咐钱熙道:“将曹豹押下去,好好照料,人如果死了,我拿你是问。”
钱熙马上低头哈腰道:“是,是,您就放心吧!”。
“等等,派个人进去让曹德他们别放毒气了,离这么远爷都想流泪”。张凡抹一把眼角,又叫住钱熙吩咐道。
钱熙扫一眼身后的黄巾,见他们都退的远远的,立刻为难了,可怜巴巴的望向张凡。
张凡见他的样子挺可怜,无奈道:“算了,说不定曹德很快就自己跑出来了”。
如果让曹德知道自己就这样被张凡给抛弃了,会作何感想,反正掐死张凡的心,肯定是要有的。
“兄弟圣明”。
“大人圣明”。
扫过一张张感激涕零的面庞,张凡突然有些同情曹德了。
一刻钟后。
“怎么还没有消息?难道徐州士兵都是从粪坑里出生的吗?”,曹德趴在地上问向同样趴在地上的曹家护卫。
那名护卫翻个白眼,‘你问俺,俺问谁去’,他回道:“五爷所言有理。”
曹德是曹嵩第五子,也是最小的儿子,所以护卫都称呼他为五爷。
‘有理你大爷’,曹德狠狠的瞪他一眼,喝道:“通知下去,把火都灭了,老子宁愿被徐州兵砍死,也不能再闻这个味道了”。
“五爷圣明”,众护卫大喜,其中一个护卫起身吹出一个尖锐响亮的口哨,东安县各处相继响起同样的口哨声。
东安县的浓烟逐渐变淡了。
东安县以南,颜良隐藏的地方。
“将军,东安县的浓烟消失了,咱们怎么办?”。
颜良看向身旁一个士兵,“你确定张凡真的在里面?”。
“卑职亲眼所见”。
颜良想了想,又道:“你再去探一探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有那么浓的臭烟”。
“诺,卑职这就去”,士兵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