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遥胸有成竹、艺高胆大,自然不惧朝廷的阴谋,与张三丰一阵叙旧,才有条不紊地几件重要的事告知予他。光明顶上张无忌力挫六大门派,坐上明教教主;统率群雄决意与各派修好,现在正向武当赶来;少林寺被朝廷抓的抓,杀的杀等等,全都告诉了张三丰。
饶是张三丰修为精深,超然物外也不禁动容,没想到张无忌的机遇竟然如此精彩,更没想到号称天下第一大派的少林居然可说是全军覆没。
两人说着说着,有道童前来禀报,说是少林派的空相大师求见。武当七侠六个去围攻光明顶,张翠山带着殷素素隐居,主事的是宋远桥的二弟子孙碧云。
往院外一看,只见当先一人一袭深青色的道袍洗得一尘不染,头上挽着道髻,面目甚是俊美,就算比起号称“玉面孟尝”的宋青书也不遑多让,想来就是孙碧云了。他后面的光头不用想就知道是空相,应该和原书中一样,是金刚门的刚相假扮的。
果然,这假空相一见到张三丰立刻拜倒,悲声道:“张真人,少林派惨遭千年未遇之浩劫,魔教突施偷袭,本派自方丈空闻师兄以下,或殉寺战死,或力屈被擒,仅小僧一个拚死逃脱。魔教大队人众已向武当而来,今日中原武林存亡荣辱,全系于张真人一人之手。”
范遥见他说得声泪俱下,当真有影帝的潜质,怪不得原书中连张三丰这老江湖都着了他的道。
范遥先前自然不会说这空相是假的,不然张三丰问他怎么知道,他可答不出来,总不能说是金庸告诉他的吧。但张三丰听这空相说少林是被明教的人抓了,立时便起了疑心。他相信范遥绝对不会对自己下手,心中一理,立时明白这一身少林武功的人恐怕贪生怕死投靠了朝廷,现在被遣派过来应该就是为了暗算自己。
多留了个心眼,张三丰准备看看这秃驴还有没有其它的诡计,道:“魔教竟然如此猖獗,少林寺高手如云,不知如何竟会遭了魔教的毒手?”
假空相道:“空闻、空智、空性三位师兄率同门下弟子,和中原五大派结盟西征,围攻光明顶。留寺僧众,日日静候佳音。这日山下报道,远征人众大胜而归。主持寺务的空虚师兄得讯大喜,率同合寺弟子,迎出山门,果见三位师兄带领西征弟子,回进寺来,另外还押着数百名俘虏。
众人到得大院之中,大家问起得胜情由。空闻、空智师兄唯唯否否。空性师兄忽地叫道:‘师弟留神,我等落入人手,众俘虏尽是敌人……’众师兄弟和众弟子惊愕之间,众俘虏抽出兵刃,突然动手。
本派人众一来措手不及,二来多数好手西征陷敌,留守本寺的力道弱了,大院子的前后出路均已被敌人堵死,一场激斗,终于落了个一败涂地,空性师兄当场殉难……”
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张三丰虽然知道这厮在说谎,但想来攻陷少林之事却与范遥所说一般无二,心下黯然,说道:“这魔教如此歹毒,行此恶计,又有谁能提防?”
只见假空相伸手解下背上的黄布包袱,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层油布,再打开油布,赫然露出一颗首级,环顾圆睁,脸露愤怒之色,正是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空性大师。张三丰和范遥都认得空性,不禁悲呼一声“啊!”。
假空相泣道:“我舍命抢得空性师兄的法体。张真人,你说这大仇如何得报?”说着特空性的首级恭恭敬敬放在桌上,伏地拜倒。不管其它,这空性的头颅绝不会假,张三丰凄然躬身,合十行礼。
范遥想起光明顶上张无忌与空性比武较量之际,这位神僧慷慨磊落,豪气过人,实不愧为堂堂少林的一代宗师,不意惨遭奸人戕害,落得身首分离,心下也甚是唏嘘。走到空性头颅前,也合十行礼。
范遥十余年未出江湖,朝廷的人没他的资料,假空相自然不识,但为了给自己的计划加个保险,立刻朝范遥合十道:“多谢这位施主拜祭空性师兄,不知施主尊姓大名?”
范遥微微一笑,道:“山间一野人,难入大师法耳。”
见对方不愿吐露姓名,假空相不敢再问,怕不经意间自己恐怕会露出破绽,于是伏在地上不停哭泣。
张三丰见这假空相久久不起,哭泣甚哀,便伸手相扶,说道:“空相大师,少林武当本是一家,此仇非报不可……”他刚说到这个“可”字,冷不防砰的一声,假空相双手一齐击在他小腹之上。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张三丰武功之深,虽已到了从心所欲、无不如意的最高境界,却也是躲不开。
好在他早有防备,假空相这一掌如同击在了空处,毫不着力。只见小腹处的道袍立时鼓起,如同被吹胀的气球一般,假空相被“气球”一顶,砰得一声被击出屋外,撞在一处假山上死了。
范遥此时的武功、医术何等高明,一听张三丰的呼吸声便知他没事,道:“张真人,这假空相不知到底是少林派投靠朝廷的人,还是那火工头陀的传人,看来你我今日恐怕要并肩御敌了。”
“哈哈……小友言之有理,没想到我张三丰一百多岁了居然还有再次对敌的机会。”听范遥如此说道,张三丰也豪气顿声。他如此高龄,当初的敌人早已死绝,平时有什么宵小之辈也被弟子们打发了,如今居然还有亲自动手的机会,少年时的那股热血不禁涌了上来。
他刚刚说完,一道童前来禀报,说是有人自称是明教的人,在外叫骂,扬言要踏平武当山。武当派从上到下都认识范遥,自然稍微聪明点儿的都知道外面的人是假扮的,见他在这儿自然不会奇怪。
张三丰、范遥两人并肩而行,后面跟着武当三四代的弟子。虽然来犯之人人多势众,但武当弟子几乎对武林神话张三丰有着神明一般的崇敬,心想:“只要有祖师爷在,不管敌人是谁,都得铩羽而归。”
来到紫霄宫中,只见黑压压一片,怕不下有三四百人。
假扮明教教主的赵敏见张三丰出来,上前几步长揖到地,说道:“晚生执掌明教,张无忌今日得见武林中北斗之望,至哉幸也,!”
张三丰早从范遥处知道实情,知道这人是朝廷中人假扮,当下合十还礼,说道:“不知教主大驾光临,未克远迎,还请恕罪!”
赵敏道:“好说,好说!”
火工道童,献上茶来。赵敏一人坐在椅中,她手下众人远远的垂手站在其后,不敢走近她身旁五尺之内,显然生怕不敬,冒渎于她。
张三丰百载的修为,谦冲恬退,早已万事不萦于怀,但师徒情深,对宋远桥等人的生死安危,却是十分牵挂。虽然范遥已经告知应该是被朝廷的人抓去了,但还是问道:“老道的几个徒儿不自量力,曾赴贵教讨教高招,迄今未归,不知下落如何,还请张教主明示。”
赵敏嘻嘻一笑,说道:“宋大侠、俞二侠、俞三侠、张四侠四位,目下是在本教手中。每个人受了点儿伤,性命却是无碍。”
见赵敏这么一说,张三丰心中落下一块石头,知道对方既然擒下了徒儿们,必不至立时加害,道:“受了点儿伤?多半是中了点儿毒。”
赵敏笑道:“张真人对武当绝学可也当真自负得紧。你既说他们中毒,就算是中毒罢。”
张三丰又问:“我那姓莫的小徒呢?”
赵敏叹道:“莫七侠中了少林派的埋伏,便和当年的俞三侠一模一样,四肢为大力金刚指折断。死是死不了,要动可也动不得了!”
张三丰早知莫声谷的情况,自然不会担心,问道:“那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见张三丰识破自己的女儿身,赵敏也不在意,道:“晚生有一句良言相劝,不知张真人肯俯听否?”
张三丰道:“请说。”
赵敏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蒙古皇帝威加四海,张真人若能效顺,皇上立颁殊封,武当派自当大蒙荣宠,宋大侠等人人无恙,更是不在话下,莫七侠的伤晚生也可保证必定痊愈。”
张三丰问清楚情况,懒得与她再说,道:“姑娘!老道知道你们是朝廷的人,今日就请划下道来吧。”
赵敏没想到张三丰居然知道自己等人的身份,吓了一跳,道:“你怎么知道?”
范遥踏前一步,微微一笑,朗声道:“明教光明右使范遥,见过姑娘。”
赵敏没想到真有明教的人在这儿,惊道:“你就是范遥,没想到李鬼遇上李逵了,今天是我们失策了。张真人说得没错,我们的确是朝廷的人,既然张真人让我们划下道,那晚辈就先出人了。”说完一挥手。
她身后突然闪出一条大汉,大声喝道:“兀那老道,言语不知轻重!武当派转眼全灭。你不怕死,难道这山上百余名道人弟子,个个都不怕死么?”这人说话中气充沛,身高膀阔,形相极是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