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此刻身上穿着染上暗绿色斑纹的毛皮外衣在森林中刚好能看见车队的距离上小心的前行着,虽然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发现他的可能。罗兰身后背着的是一把短弓,虽然没有长弓那种惊人的射程和威力,但却更加方便和高效,是专门为他这次侦察配备的。此外,背后加大的箭桶和特制的细箭也都不是大批量生产的普通货色,可见那位老镇长为这件事不但投下了巨大的资金,更还有相当长的时间。
此外,罗兰身上除了两把匕首外,还带着两个小包袱。两个包袱都不大,却偏偏分成了两个,一个背在正面,一个背在背面,从外形看也可以肯定这里面东西并不多。完全可以用一个包袱放下的东西却分成了两部分,十分耐人寻味。
作为猎人最先要学会的不是优异的箭术,不是敏锐的追踪,而是潜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野兽远比人要敏锐,想要骗过它们可不是见容易的事。罗兰的狩猎技术自然是相当不错的,一般的猎物罗兰都能保证以较快的速度摸到不出它三十步的地方,而放慢速度的话则能把这个距离再缩短到二十甚至十几步,这个距离基本已经来不及闪躲射过去的箭枝了。
此刻罗兰和车队的距离有一百步以上的距离,但人和野兽观察世界的方式并不同,人们观察环境更依赖的是视觉,而野兽则要带上嗅觉和听觉,所以在这种长距离的跟踪上,罗兰也不能保证他没有被发现的可能,毕竟说不定车上的哪个人正好一眼就正好看到罗兰的位置了,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所以罗兰还是尽量选择在阴影或树丛后移动。
这是条相当平直的路,大概是附近很少有什么村庄的原因,所以甚至连岔路都很少。罗兰一路小心的跟着,林中的动物并没有因为这个陌生的创入者而惊恐。从小生活在林中的罗兰知道如何消除这些动物们敌意的方法。
这种满载的货车速度很慢,甚至比罗兰的速度还要慢上一线,在到了黄昏之后,车队也依然没有到达目的地。罗兰从胸前的包袱中拿出了几快压实的饼干一边塞进嘴里,一边继续盯着车队的移动。车队里有只五个人,可想而知强盗们一定有不少人一直留在镇里,那么强盗们一定也早就知道了征募的事。在马车上的强盗们悠然的啃着干粮,丝毫没注意到有人正在跟踪着他们,很快,夜幕就降临了。
罗兰为了不跟丢车队,在夜幕降临后就把距离缩短到了五十步左右,马车前挂起了昏黄的油灯,勉强照亮前面的道路。正常情况下车队是不会如此拼命的赶路的,这样做的原因肯定只有一个,他们很快就要到了。罗兰在被灌输了半天的关于追踪的知识后马上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更始小心的把距离拉的更近了。
果然,不久之后,林子中突然出现了一片树木稀疏地面平坦的地方。这是片没有灌木和杂草的土地,这样的土地在森林中不算多,也还是有的。马车在这里突然离开了道路进入到这片树林中,罗兰在惊讶之余,赶忙调整了跟踪的路线。从更远的切线上过去,避开了那段缺少掩蔽的林地。虽然距离拉远了些,而车队那里,有灯光的原因,根本不怕找不到他们的位置,加之在这样的林中也要减速,所以跟上不是问题。
在林中行进了一段之后,前方竟然又出现了一条道路,这条小路虽然简陋,但却很是老旧了,看起来这些强盗在这里已经很久了。罗兰还在小心的跟进,刚刚迈出一步,突然发现正要落下的脚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黑影,又多年狩猎经验的罗兰立刻便认出那是猎人常用的兽夹,如果人踩上去,一条腿必然伤筋动骨。罗兰赶忙把身体倒向一边,险些就踩进了夹子了。
重新爬起来的罗兰仔细的向四周的地上查看着,附近兽夹的密度相当大,而野兽很少在这么靠近道路活动的。这是防备人潜入的陷阱!经过如此一番,罗兰的速度一下因为要查看脚下而减慢了很多,渐渐的,车子上的灯光已经离开罗兰的视线范围,但路还在前进,罗兰还是决定先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并且更加深入森林了一些。
午夜十分,罗兰仍强忍着困倦继续前进着,前方出现了山的影子,那是一排连绵陡峭的山脉,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漏出了它们原本的身影。又前进了不久另一个黑影也出现了,那是围墙!罗兰看到围墙时,终于松了口气,到了!侦察任务已经完成,但罗兰并没有回去或者再深入查探,而是绕开了这几乎已经建成一个市镇的强盗据点深入林中开始寻找。
拉多维亚城附近的很大一片区域的土层都很浅,而土壤之下就是坚硬的岩石。所以这附近很少有井存在。整个拉多维亚城都只有四眼井,而辛里镇则连一眼都没有。但这里并不是缺水的地带,附近有很多小溪,甚至汇集成了一条很大的河流,玛多斯就曾经为了扶持周边的农业而修建了运河,这才让周围的粮食产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从而在供应拉多维亚的同时还有剩余,如果不考虑匪患和边境的动荡,这里真的已经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十分适合居住的地方。
如此规模的山寨不可能靠从远处运水来生活,这附近必然有一个足以这里人使用的水源,而那才是罗兰此次真正的目标。他背后的包裹里,不是别的,就是种十分恐怖的毒药,一种无色无味的,一种仅仅只需要半个拳头大小的一瓶就可以毒上上万人的毒药,阿萨维尔。那以死亡之神的名字命名的毒药。
事实上,阿萨维尔不仅仅是毒药,这是种剧毒和魔法结合的产物。用诅咒增幅了毒性,用巫术破解了它的解药,用献祭生命的神术来让它不惧稀释消弭踪迹并且限制了它的有效时间防止误伤,它的诞生就是为了屠杀而不是刺杀,它的剧烈及时是你在它的有效期内触碰了因它而死的尸体都会中毒,接触了甚至也会丧命,这种毒有传染性。历史上曾经有不止一次的用阿萨维尔一次攻破坚不可摧的城市的事情,那之后,整个城市便是一个死城。
当然,罗兰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他背后的是瓶非常厉害的毒药,它的毒性有时间限制,他需要在晚上把这些毒药倒进强盗们水源的上游,然后就可以在第二天天亮以后光明正大的走进强盗们的营寨中查看战果了,他更想不到,就背后那小小的一瓶毒药,在黑市中至少就能卖出四千金币的价格,而且是有价无市。
既然已经找到了强盗们的营寨,剩下的找到水源就简单的多了,以罗兰在森林中的速度很快就绕到了寨子后面,果然,他找到了一条流向营寨的小溪。并且还没人看守!罗兰大喜,这趟任务远比他预想的要顺利。终于,他解开了背后的包袱,那包袱有三层,在层层包裹之下的是一个发着淡蓝色微光的水晶瓶,这瓶子的材料和做工都十分高档,光这个瓶子就值一百个金币。
罗兰握住瓶子的手颤抖了,他知道只要他的手再翻过去一点,就会有几百个人死去,被他亲手杀死!但当他想起了一路上那无数破败的坟冢和路上那个死去的佣兵时,心中对这些强盗的愤恨就远远压过了同情,他终于小心的把毒药都倒了进去,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怜悯,只是,他更怜悯那些贫穷辛苦的佣兵而已。
倒下阿萨维尔后,罗兰就把那个珍贵的瓶子扔到了一边,找了个树冠足够密集的树爬了上去,强迫自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无数人围着他呻吟,痛苦的咒骂,然后死去,然后出现更多的人,然后挣扎着死去,他们都喊着,是你杀了我,是你!
这一觉睡的出奇的长,那折磨也随之持续,直到接近中午时,罗兰才挣扎着起来,这大概就是梦魇吧。那小溪一如既往的清澈,甚至又有了小鱼从上游游下来,除了一路已经枯黄的草木,一切在这里看都很正常。阿萨维尔的毒性很短暂,却收割了所有生命,连草木都不放过。罗兰怯怯的爬下树,小心的走向营寨,事实上,他并不是害怕,因为寨子里恐怕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他只是愧疚,只是不忍。
寨子里一片死寂,这本是生火做饭的热闹时间。事实上,更多的人是这天早上才死去的,很多人都还在围着煮粥的锅,而锅里的粥还没有吃完。罗兰失神的在寨子里四处游荡着,游览着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死去的人们,心中增加了更多的惶恐。
寨子里不仅仅有出去抢劫的强盗,还有不少老人、女人和孩子,只是现在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直接中毒而死的人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就好像睡着了一般。然而有的人则不同,那一脸的狰狞和痛苦并没有随着生命的终结而离去,就那样凝固在脸上,永不改变,他们是被毒性传染而死的。
罗兰一家挨着一家的查看着,有的是一家老人孩子正围在饭桌边,而有的则是相互抱着倒在路上,当看到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在路中间拧成一团时,罗兰彻底崩溃了。他跪倒在地上大哭起来,这里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全是强盗,这里还有着太多的无辜者。
“你杀了不少人啊。”符文原典的声音在罗兰耳畔响起了。“只是这里似乎有太多的无辜者啊。”
“我不知道,我以为这里都是坏人……镇长说……他告诉我这里的都是强盗,强盗!”罗兰哭着说,“我不想杀这些几乎都已经走不动的老人,更不想杀那些女人和孩子……我不想……”
“可你已经杀了。”
符文原典再一次戳中了罗兰的心,罗兰这次根本没办法找出给自己辩解的理由,这里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占了近一半,罗兰根本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这里有三百六十七个人。”符文原典继续说,“你的导师没有告诉你怎么收取灵魂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导师还没有教我魂术……”这次换做符文原典沉默了。
“好吧,孩子,如果是无心的话,那就算了,比起历史上那些屠城灭国的家伙来说,这些并没有什么。而且的确就如镇长所说,那些老人手上早就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而孩子早晚也会和他们一样,走吧,都过去了。太善良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现在怎么办,我杀了这么多人,我……我不知道该去哪”
“回去,找罗他们,拿回你的东西,然后向着奥伦亚出发吧。别去找那个镇长,你之前用的阿萨维尔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毒药之一,他能拿出这个就很不简单了,这个屠杀专用毒药是被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痛恨的只怕回过头来还会嫁祸到你身上,立刻出发吧,你死后有的是时间替他们悲伤。”
“他们会恨我的。”
“打个比方,你是恨屠杀你村庄的骑士更多,还是恨命令他们屠杀的人更多?”
提到这,罗兰就沉默了。回去的路上十分顺利,低调的回到辛里镇之后,几经打听,终于得知了罗的住处,便前往了那个旅馆。罗就在旅馆一楼,罗兰进去时,在喝麦酒的罗一眼就看到了他,正准备打招呼的他发现了罗兰的异样,也起身低调的带着罗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是什么毒药,这么厉害!”听了罗兰的一番叙述之后,罗惊讶的说。
“阿萨维尔,你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我们这种级别的人应该知道的东西,这里面恐怕没那么简单,你别去政议厅复命了,你的东西都在这,最好赶快走,立刻!”
罗也察觉到了事情的异样,事情一定不会停息,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