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闲正想和她长篇阔论的详谈他们上战场后所遭遇的一些事情,不过刘凡的一句话把他拉回了现实当中:“很感谢你对我们的肯定,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们还得在规定的时间返回驻地,已经耽搁很久了,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详谈,要不我让他留下,(指着廖志超)他就是李克闲口中那个尖刀排的战士,参加那次战斗并杀死了好几个鬼子。”
廖志超当然不愿意,连忙说:“刘哥,你就放过我吧,这文绉绉的事情我可干不来,还是让她去找郝连长吧,她不是营长的同学吗?要是她不介意,就带她去驻地,到时候她想采访谁就采访谁,想采访多久就采访多久,总比拉着我这个话都不会说的大老粗来的强。”
李克闲有点犹豫,毕竟是军事重地,随随便便就带个人进去怕是不好,刘凡也觉得不妥,见到郭萍很是心动的样子,于是说:“不是不行,你真想进去的话,最好还是先回你们报社,找领导开据批条,这样合法进入军队就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也不至于难做。”
廖志超可不想被这女人缠住问个喋喋不休,连声附和道:“就是,这位大小姐,你还是找你们领导走正规渠道的好,你让营长带你进去,影响多不好呀,再说了,营长可是有家室的人,以后有个风言风语的对谁都不好,既然是同学,就更应该互相体谅才对嘛。”
经廖志超这么一说,本来蠢蠢欲动的郭萍犹豫了,李克闲趁机说:“那行,就这么定了,我们的驻地在云龙山一带,是二十二集团军孙司令旗下的直属战术部队,独立营,记住了?”
然后带着几人匆匆忙忙的跑了,直到跑了好几条街才放慢脚步说:“真是的,还得寸进尺了,想去掉自己脑袋上的那个‘实习’两字,就把注意打到我身上来,我这么像冤大头吗?再说了,我这军营是又不是她家开的,开什么玩笑,说几句好听的就想混进来?没门。”
刘凡直是感慨他判若两人,人前人后一套说辞的做法,并且带着鄙视的眼神看着他暗笑不已。李克闲也注意到了刘凡的目光,虽然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那么一点点过了,但仍是死鸭子嘴硬的说:“看什么看,不就是抱怨几句嘛,被人说成土匪了还不许闹点情绪?”
不说郭萍回去怎么哀求她的领导。第二天,李克闲正在亲力亲为的修建野战工事,以利于徐州的固守,司令部的联络员找到了正在下苦力的他:“李营长,我们收到了战区的移防命令,我军部队北调接任沿涧头集至韩庄之线运河的守备任务,由于一二二师残部担任涧头集附近的守备,他们全是新到徐州训练不久的新兵,所以让你的独立营一起过去协防。”
李克闲当即大喜,终于不用担心那烦人的校友跑来找他“麻烦”了,高高兴兴的接过命令:“谢了啊,兄弟,真是盼什么来什么,你这一纸调令来的太是时候了,替我谢谢司令。”
联络员眨了两下眼睛,心想:难道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他听岔了?这可是苦差事呀?于是小心翼翼的说:“李营长,我的意思是,这是司令专门对你们独立营作的任务部署,因为一二二师的残部全是新兵,所以你们的责任就相对要大一些,既要协助他们防守,还得在必要的时候对敌进行袭扰,以达到减轻他们压力和确实为友军做好侧翼掩护的双重目的。”
李克闲这时正在兴头上,也没深入理解该任务所负担的沉重压力,仍很激动地说:“我知道,我们独立营自打抗日一来,哪一次执行任务不是圆满完成的。协防更是小意思,新兵打两天就成老兵了,我一定会好好协助他们的,必要的时候我亲自去指导,这样行了吧。”
听见李克闲答非所问的回答,联络员也知道再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于是就告辞回去了,孙震听了联络员报告李克闲异常的态度后,也纳闷的想:这小子有想耍什么花招?这次怎么就痛痛快快的接了老子的领命,不会又在算计老子什么吧,管他的,小心点就是了。
李克闲还不知道自己这反常的态度又给上司造成了困扰。正积极地和接防部队交接,在全军各部里第一个完成交接任务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涧头集。等一二二师的人马到达之后,他已经带着人马四处查看地形去了。等李克闲回到指挥所的时候,部队已经交接完毕。
李克闲对王志远说:“王师长,地形已经初步查探过了,原先的沿河防御部署也没什么问题,晚上我再派人去河那面摸摸底,只要我们把守住沿河的防御工事,就不会有问题。”
王志远是王铭章阵亡后升任的师长,他在藤县战斗中也是身受重伤,到现在都还没痊愈,所以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苍白,他对李克闲积极的态度很是满意,再加上存活下来的一二二师其他人员都是人人带伤,有刚刚痊愈的,也有还在后方医院治疗的,所以战斗力十分虚弱,即使补充了一个团的新兵,但也没法保证他们的战斗力,最多勉强打一场防御战。
于是笑着对他说:“克闲呀,我们可是早就打过交道的了,山东的时候我们王师长都还夸你胆子大,做事也果决,是个干大事的人。现在看来还真是雷厉风行,有你们在,我就放心多了,我身上这些大包小缠的也不怎么方便,这段时间就要多靠你和宣武他们了。”
李克闲说:“请师长放心,我一定会和张团长,哦不,现在应该叫张旅长了,我一定会和他精诚合作的。早在攻取平遥的时候我就对张旅长佩服的不得了了,要不是他们引出了鬼子主力,用一个团的兵力死死地拖住鬼子,并僵持了小半夜,我可偷袭不下那座平遥城。”
王志远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牵动了伤口,顿时“嘶”了一声,指着他说:“你呀,还敢说这事,你还不知道当时张宣武听到突然冒出来的那支部队偷袭平遥城得手后那表情,可是相当的精彩。而他吸引鬼子进入我们包围圈的任务差点因为你横插一脚而乱了手脚。”
“可不是嘛,我还以为你们会把鬼子给我引走一部分,那可就坏了我们的全盘计划,到时候攻打平遥可得吃大亏,当时我那颗心可是七上八下没个着落。后来发现你们挺安分的没乱来,我才松了口大气,刚伏击了鬼子,你的人又冒出来了。好家伙,这次直接说你们都在打平遥了,弄的我们全师上下疑神疑鬼,要不是那一口标准的川话,哼哼。”张宣武说。
李克闲和王志远回头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屋的他,刚说完就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李克闲这才想起是他进门前特意吩咐守卫给他泡的。不过他还没顾得上喝一口,就被张宣武给捷足先登了。李克闲只能看着他干瞪眼,用幽怨的眼神来恶心对方。
他显然小看了张旅长的定力和厚脸皮程度,不仅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反而打趣的说:“怎么了,克闲,看到我就这么激动,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喜欢搞那些崇拜这个崇拜那个的,没关系,我是很开放的,你要真很仰慕我,我是可以考虑给你签名留念的。”
李克闲涨红了一张脸,偏偏又不好意思说出原因,心想:我要是说出去,那不是在新任师长面前掉脸面嘛,要是不说,难道还真瓜西西的凑上去求他签名,他又不是什么名人。
在李克闲两难的时候,王志远替他解围说道:“好了好了,你这家伙,没事就喜欢挖苦人,想着克闲沾了你的光,攻陷了平遥,没给你知会一声,更没意思意思给你点好处。心里不平衡,那人家开涮出气找乐子呢,整天每个正形儿,都当旅长的人了,真不让人省心。”
李克闲这才明白是以前那事儿自己风光了,人家张旅长可是费力不讨好,引敌人进入伏击圈相对于攻陷城池,那就太微不足道了,最后就落得个既没功劳也没捞着苦劳的下场。这次终于见着坑了他一把的正主了,当然要打击报复一番,狠狠出一口气才行。
理解他的心情之后,李克闲还是带着小脸的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当时尽想着怎么让司令消气儿了,没顾得上和你们分赃,不,分功的事。你们不知道,我当时是悄悄溜出来的,没见着那么大的功劳,我是一没奖励,二没升迁,连褒奖大会都没提我的名字。”
张宣武想了一下:“我有没在现场我哪儿知道,不过你的确是没有升迁和嘉奖,原本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连军衔都没给你升一下。当时只是听师长顺口问了一下司令,司令的回答好像也很模糊,什么你犯了错误,最多算功过相抵,没把你撤了已是手下留情。”
王志远接着说:“感情,闹了半天是这么一回事儿?你小子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呀,明令你不许出城你还敢耍花样开溜。虽然古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可是你这将在内也不消停,违抗军令的事你也敢干,你还真不怕他一枪毙了你?你这胆子我算是见识了。”
李克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其实到后来我也是很后悔的,而且后怕的不行,这不,自从那次以后,我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敢擅自僭越一步,他老人家说东,我绝不敢走西。就这次移防来说,你们可是有目共睹的,我一接到命令马上就行动了,没有丝毫停留,完全按照他的指示,一丝不苟的做好了自己的分内工作,我还主动派人出去侦查地形和敌情。”
张宣武这次没挖苦他,认可的说:“老王,我找你正要说这事,这小子还挺靠谱的,派出去的人员还绘制了简要的地图,这可是工兵才有的本事,你的侦查员什么时候都有这水准了,行啊,还真看不出来,那地图画的有板有眼的,还真能一看就懂,这下方便多了。”
说完,忙掏出一张纸递给王志远,他看后也说:“还真不错,克闲你是怎么培养的呀。”
李克闲终于舒心了一回,很是骄傲的说:“这可是我重点培养才训练出来的特殊人才,全营也只有不到十人有这本事,我手上有一些书籍资料和别人的心得体会,通过我反复验证,多次实验后才得出的方法。不过要求也很苛刻,给他们恶补文字知识后,才勉强合格。”
张宣武当即就向他靠拢了过来,手一伸,一把搭在他的肩头,说:“克闲老弟,上次你凭空的那么大一功劳,才免于一死,多亏了谁呀,还不是你张老哥,我,为了你,我那次可是拼了血本,好好的一个团,被打的半残,好多人直到在藤县牺牲,身上的伤都没好全。”
李克闲赶紧打断他,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嘛,照你这么说下去,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张老哥,你有什么话就明说呗,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弄得像是我害苦你们团一样,你是不是看上我这训练侦查员的法子了,我给你就是了,又不是多大的秘密,至于说成这样吗?”
张宣武一下子被他道破了心思,饶是脸皮厚,也稍微脸红了一下,不过眼馋李克闲法子的人可不只他一个人。王志远听到他这么大方,心想: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老子也厚脸皮豁出去一回。于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那行,我就替全师先谢过克闲了。”
李克闲和张宣武这才回头看向被他们忽略在后面的王志远,两人心里同时想着:你还真会捡现成。李克闲虽然很惊讶,但也只能笑着对他说:“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嘛,应该的,应该的,以后还得考两位老哥多多照应才是,兄弟这里就先谢过了。打铁趁热,要不,我这就回去给你找资料去?”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好,慢走,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