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垂没有回答,因为他又开始瞌睡了,而且还是站着,而且已经深夜了,李克闲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为什么,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或许,可以问问八路军。但马上又否定了,以蒋委员长对他们的敌视态度,这敏感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而且他已经几次被八路军给救了,本来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再去招惹是非,撞枪眼就不划算了。
第二天,李克闲正看着人数锐减的部队出神,刘凡叫了他两声,却没有回音,于是走到他旁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好奇的问:“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叫你都没听见。”
李克闲抬头望了一眼:“你来了,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这才几天功夫,好多熟悉的面孔已经不在了,战争真是残酷,有些事情说发生就发生,一点预兆也没有,就像第一次那个小山峰上面一样,两个连的士兵,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说没就没了,哎。”
刘凡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平时看你大大咧咧的,还以为你这大学生有多好的心里素质,看的那么开,原来全藏在心里了。是不是觉得不说出来吧,心里憋得慌,说出来吧,又觉得空荡荡的。不管怎么说,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要更加努力,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李克闲认可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对他说:“走,我们去看看士兵们的训练,我觉得那刀法还有待加强,以前老听别人说二十九军的大刀队怎么怎么厉害,我们一个个心里都不服,现在和鬼子打了也有半年的时间了,说实话,我们拿大刀砍鬼子也没见又多么出彩的地方。”
刘凡说:“现在徐州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各路人马都有,你要真有这心思,还怕弄不来教士兵们刀法的人吗?我们四川的武术家也不比他们东北的差,找找,肯定会有发现的。”
李克闲也觉得很有道理,拍了刘凡一下,说:“行啊,你小子越来越有当参谋的料了,回头本少爷升了官,少说也封你一个高参当当。走,我们去看看部队训练的怎样了。”
两人聊着天来到了训练场地,看到各个连排都训练的有声有色,仁哥也亲自在教导一批有射击天赋的士兵,竟管子弹供给不多,但仍然没有让训练的效果打折扣,不得不说,这和仁哥的独门训练秘法有很大的关系,李克闲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认真的观察了他们的动作和射击准度,每听一个报环数,都有让他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想法,差距太大了。
快速的经过他们,那不自然的表情才缓和了下来,来到二垂练习的地方,也是李克闲最关心的大刀训练场地,训练到是有模有样,一板一眼的,但总让他觉得少了点什么,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仍找不出头绪,只好问他旁边的这位未来的“高参”了。
“刘凡,你觉不觉得我们这大刀的训练像是少了点什么,虽然他们很用心的在练习,但我就是看着别扭,你好好找找看,如果照着这样训练下去,我怕上了战场要出问题。”
刘凡挠着头说:“我又不是耍刀的行家,哪能看出什么问题,我觉得他们训练的挺好的,一个个也是汗流浃背,足见没有偷懒。我们是和鬼子拼刺刀的时候吃亏,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别人的枪比我们长呢,一寸长一寸强,别人占着先天优势,真没法解决。”
李克闲摇头说:“不可能没办法,再厉害的战术战法都能被破解,只要我们肯动脑子,既然*人的武器比我们好,我们就更要想办法,这种事倍功半的练下去,再和鬼子对上的时候,如果还是要靠人多,用命去填,那我们这么辛苦的训练起个什么作用,你想过没有?”
刘凡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想了一会儿,还是对他两手一摊,摇着头说:“我也不晓得。”
李克闲一副我就晓得是这个样子的表情,抛开这个话题,继续他们的视察工作去了,走到一个半山腰的训练场地附近,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听到有人说:“快定位,对,对,在往上摇两格,敌人就在下面,没有真炮弹为我们练习,我老刘还不是自己造了出来,哼。”
李克闲、刘凡两人顿时对望了一眼,都听出了是刘矮子的声音,也没明白他怎么就自己把榴弹炮这么高科技的东西给造了出来,于是两人加紧脚步,小跑上去想要看个究竟。
刘矮子是因为立的功劳有点多,李克闲不忍心让他这个炮兵编制解散,专门划了一个班的人给他,这家伙年纪和林师傅相仿,两人的遭遇也大同小异,辛辛苦苦培养的接班人都被小鬼子打死了,所以战后十分合得来,听说这老家伙为没弹药而发愁,林师傅当然不好袖手旁观,于是两个人鼓捣了好几天,终于弄出了个样品。刘矮子就迫不及待的来试炮了。
林师傅也站在一边,身后最得意的弟子正在给他递水果,好不自在,刘矮子也是紧张激动的不行,在反复观察过炮口的方向后,才对负责点火的那人说:“行了,我们假想的敌人就在那边翻坡下去的地方,定位的速度还有待提高,等一会儿我亲自给你们示范一次,现在是关键时刻了,记着点火后要捂好耳朵,我给你们的捡回来的那耳套要带好,都晓得撒。”
士兵们“嗯”了一声,然后开始点火,“嘣”的一声闷响,炮弹打了出去,在山坡后的面真给炸了,不过声响和实弹就天差地远了,而且他这一炮还引起了连锁反应,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去查看过对面有没有人,以至于听见传来无数咳嗽声的时候,一行十几人全部傻眼儿了,林师傅刚要放进嘴里的水果掉地上都浑然不觉,就这么安静了几秒钟。
林师傅突然说:“老刘,要不我们开溜吧,反正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呀,我们都跑这么偏远的地方来试炮了,还能撞上,我们营的那些连长们,心可黑着呢,要让他们知道了这事,你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有多凄惨呀,最主要的是,他们蛮不讲理。”
刘矮子顿时打了个冷颤,点着头,用颤抖的声音说:“对对对,那些个当官儿的每一个好东西,上从李营长开始,下到那些个排长们,都不是好说话的主,要是办差了事,挖苦两句的都没几个,基本上都是问候我祖宗的,发狠的直接上来就是一顿拳脚,是真心黑呀。”
说的声泪俱下,连带着这个班的士兵们集体汗毛竖立,浑身不自在。那个刚才点火的士兵更是冷汗直流,咽了口唾沫说:“刘师傅,要不,就听刘师傅一句劝,我们溜吧。”
刘矮子有点架不住面子,指着他说:“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有没没打过,你怕什么,我这挨过无数次打的都没皱一下眉头,你这个样子可不行,遇上了鬼子那不更成了软脚虾?丢的可是我刘神炮的脸,我还就不走了,等他们找来,当着大伙的面告诉他们,是我下的命让你点的火,炮架子也是我指挥着调整到位的,一炮到位,毫厘不差,没堕了我的威名。”
正当炮班的战士们在心底为刘矮子的豪气干云而喝彩的时候,林师傅对他说:“老刘,真不走?那我很师徒两就先告辞了,这可不是我不讲义气,你想想,你们挨了打、受了伤,是不是要人手帮忙上药,是不是要我老林亲自把关,开小灶给你们炖点补品,压压惊。”
这时候李克闲和刘凡也跑到了他们这里,由于这些人全都把注意力放在中弹的山坡后面去了,所以当他们靠的很近时,仍没被人发现,两人也听见了这两个为老不尊的家伙那些对话。李克闲本来很生气的,但也被刘矮子后面那句话给打动了。
暗想:真没看出来,这老东西还有这么阳光的一面,弄得我都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了。
林师傅再说了那话之后就准备转身离开,没想刚要转身又被刘矮子给拉了回去,并对他说:“等等,我想了一下,我们这些天已经够打扰你们的了,现在又要考你们来照顾,真是有点过意不去,而且这养伤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你给我们开小灶的事情,要是让李营长知道了,那还得了,我不能让你们冒这么大的风险,所以我决定了,跟你们一起开溜。”
李克闲正准备面带微笑的夸奖他,没想到冷不伶仃的听到这里一句话,脑子顿时短路。
林师傅一听,顿时乐了,连忙说:“这就对了嘛,犯不着连累这些娃娃,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说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谁还能知道是我们干的‘好事’,你就放一百个心,我们回去喝小酒去,让下面那群虾子到处打转去吧,我们走。”
说着集体回头,林师傅脚都抬出去了一大半,又给缩了回去,大张着嘴,指着李克闲两人,愣是没能吭一声,其他人也好不到那里去,更有甚者,比如点火的那个士兵,直接把头又转了回去,闭着眼睛念叨着:“这是幻觉,这是幻觉,不是真的,对,不是真的。”
李克闲那笑容慢慢的收敛,转而又慢慢对着两人笑了回去,不过在个笑容在林师傅和刘矮子眼里,怎么看,怎么别扭,刘矮子脑筋非损思考着,在李克闲开口说话之前,还真给想到了一个主意,而且他不带任何犹豫,立马就脱口而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老林呐,你看我这记性,我出来打这炮弹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是要做实验用的,这炮弹打出去了,效果还没做检查,该记录的也没记录,刚才那么给你一说,也是想着不好意思麻烦你们,既然这么重要的事情我都还没做,那肯定是回去不了的了,也肯定会被下面的人知道是谁干的‘好事’,这事儿我揽了,正好李营长也在场,可以给他们作证。”
李克闲晓得更灿烂了,林师傅见状更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敷衍的回答:“好的,好的。李营长真么巧,您路过这里呀,我早来一会儿,还顺便参观了刘班长他们试炮,效果还挺好的。哎哟,您看我这记性,厨房还有点事,要不我就先回去?晚上的伙食可不能耽搁了。”
李克闲扭头看向他说:“着什么急呀,有空出来溜达,还在乎这么会儿功夫?怎么着,你是看不起本少爷?一见我就想找借口走人。我又不好你们那一口,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别往我身上扣屎盆子。今天你还就走不成了,好好地给我呆这里,等一会儿那边那群倒霉鬼上来了再说,你要真有什么要事,给你身边这小师傅交代,让他回去就成。”
刘矮子也顺着李克闲的话说:“就是就是,老林你来了就不要着急走,正好营长也来了,留下来聊会儿龙门阵,你做的那阳春面可真是一绝呀,你叫的徒弟没一人能赶上那味道。”
林师傅心里咒骂着这个不要脸的家伙,表面上却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尽想着熬着的那锅汤去了,怕那些毛手毛脚的家伙把我那锅汤给毁了,既然营长都发话了,我还敢回去?小松子,那锅汤就交给你了,可得给我看好了,我在这里陪营长聊聊天,一会儿就回去。”
小松子哪见过这么诡异的场景,本来还想留下来膜拜一下营长的王八之气,没想这不靠谱的师傅居然编了这么一个子虚乌有的事情出来,说的还振振有词,跟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一样。最过分的就是还得考支开他来圆谎,好不容易有一次见大场面的机会,就这么掰了。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断过的咳嗽声也越来越响亮,当然不是咳的声音越来越响,只是人靠的近了,声音自然就大声了,在李克闲瞪大了眼睛注视的山坡上终于出现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