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军的反应和预料中一样,和独立营的士兵接头之后就放开了一段河面,还带来了一艘小舢板,为了小心起见,仁哥带着一批人率先渡河,过程很安全,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李克闲带领一批人进行了第二次渡河,这次带上了经过修饰的大炮,那小舢板堪堪能载上它。
连多站一个人都会进水,他们只好用绳索系住拖着他它走。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连同最后一批士兵全部过河,用的时间还不到半个小时。虽然安全过河,但他们仍没有掉以轻心,因为不知道这边的鬼子兵力是如何分布的,所以首先就是进行大面积的范围探查。
而河的对面,他们刚才渡河的位置站着一批伪军,其中一个人对那位队长说:“龙队长,为什么不半渡而击?刚才他们第二次渡河的时候,明显带的是大炮,肯定就是小鬼子查了个底儿朝天都没查出来的那门山炮,我们要是立了这么一个大功,这日子怎么也会好过些吧。”
队长说:“好过?自打这遭瘟的日本人来了之后,什么时候你见这日子是好过的了?今天抢你七大姑,明天抢你八大姨,那天消停了?这小鬼子跟我们可不是一个种的,老子犯得着给他尽心尽力的办事?你付出再多,人家也不把你当人看,照样隔三差五给你找不自在。”
另一人说:“这到是老实话,老子尽心尽力帮着维持罗山镇的治安,没功劳也有苦劳呀,就出了点小问题,就当众指着我的鼻子骂,你就是办再多的事,他也是整天‘废物’不离嘴。”
队长说:“这就得了,我们没必要和他们一条心,更不可能跟他们一条道走到黑,老子早就想好了对策,凡事都给他出工不出力,弄得雷声大雨点小,整天大汗淋漓的,让他知道老子有多尽忠职守。而这些不管是八路还是国军的,能放就给他放了,让日本人头疼去。”
又有人说:“队长,可是总是不办实事,那鬼子岂不更对我们有意见?变着方对我们进行打压怎么办,再说了,我们这里的人也不一定能齐心,那小日本多精明?能不暗中收买几个奸细?要是有人把这事捅上去,怕是我们都得掉脑袋吧,幸好这一段路都是我们的嫡系。”
这队长说:“不要怕,就算他们知道了,我们一样不会有事,在这段地带,数来数去有威望的人就我们这些人,他杀了我们,谁给他带这些皇协军去?底下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意给鬼子卖命的,冲的还不是我们这几张老脸。也不必太过焦虑,局势还没稳定前是不会出事的。”
第一个说话那人又说:“还是龙队想的周到,这小鬼子用的着我们的地方的确不少。”
队长说:“我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给我们留条退路,以后不管是在鬼子这里呆不下去了,还是这些人打回来了,我们都能凭借这悄悄给他们方便的功劳,抱住这条小命。”
独立营经过连夜的抄小路,穿过了好几个村庄,直到天明,他们才躲进一小林子里休息,坚决的执行昼伏夜行的原则,而这种行军方法也让他们受益匪浅,虽然弄得全是黑眼圈,但在这能保住小命就谢天谢地的形式下,跟本没人为此而烦恼,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对于第一次进行这种“高疲劳”赶路的清荷而言,确实让她很受伤,不管是心灵还是身体,从来没有跑过这么远的路,而且全靠双腿,她早就泪眼婆娑了,在过河后不久,他就实在是走不动了,叫李克闲让大伙儿停下来休息,李大少爷当然没有搭理她这无礼的要求。
但是他低估了清荷的影响力,靠着是全营的救命恩人这一特殊地位,所有人在知道她的特殊情况后,自发的停了下来,一个个殷勤的给她递水递食物,还有人提出,只要她不介意,很愿意为她捶捶腿揉揉肩。欧阳大小姐刚说了一个“好”字,立马想起自己还是个女人。
一群人跟吃了兴奋剂一样,争着抢着要为她服务,望着这么多“真挚”的眼神,虽然不好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但她也不笨,立即想到让李克闲来解围,于是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大家也都挺累的,趁机会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休息,让李营长给我捏捏就成。”
一听让李克闲动手,大伙儿当然很有自知之明的退了下去,不过李克闲对这小妞的容忍已经超越了极限。现在倒好,直接让他当佣人了,从小到大都没伺候过人的李大少爷不干了,接着她刚落的话音说:“你发什么神经?哪儿疼自己揉两下就行了,你看你,先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切听从指挥,现在倒好,都误了行军进度了,还想让我来伺候你,我都没人伺候呢。”
清荷没有任何话语,只是很委屈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手搭在双眼的位置,肩膀开始有节奏的一耸一耸,再加上时断时续,时隐时现的呜咽声,李克闲当即体会到了万众瞩目的滋味,那感觉,如芒在背,如鲠在喉,饶是定力不错的他也没看的浑身发毛,冷颤一个接一个,于是,李大少爷屈服了,不情不愿的蹲在她旁边,拉过一只脚,问:“哪儿疼啊,祖宗。”
清荷破涕为笑,还拿得意的眼神,对着李克闲打眼色,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气氛的小声对她说:“你太过分了,欺骗广大群众,你行不行我告发你。”
清荷睁大了眼睛,扑闪扑闪的眨了两下,轻声说:“哎呀呀还生气了,那你去告发我吧。”
说的是面带微笑,并没有等他回话,接着又说:“我腿肌肉疼,麻烦李营长给我揉揉吧。”
这话众人也听到了,都在心里想:这城里长大的姑娘就是好,脾气好,心眼儿也好,最关键的是,说话就是中听,让人觉着舒服,比他们家里的黄脸婆强多了。但着了一道的李克闲还是听出了话外之音,这告发恐怕是行不通了,这些家伙要是能信,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
在众人羡慕不已的眼神中,做了半个小时保姆的李克闲终于重获自由了,下令众人继续前进,但刚走两步,清荷又开始闹腾了,知道自己这样会拖累大家,清荷很聪明的想到了办法,对他们说:“我的确走不动了,但我真不想拖累大家,要不这样吧,让李营长背着我走。”
心不甘情不愿的李克闲再一次当了回佣人,这次当得是人肉靠垫,清荷很开心的跃上了他的背,然后很不客气的把头趴在他的肩上,闭着眼睛睡觉了。李克闲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仁哥都看不过去了,于是小声对他说:“你这脸色摆给谁看呢,觉着便宜占少了,还想得寸进尺?你这小子也太不是东西了,好歹人家小姑娘给全营都取过子弹,你可不许乱来。”
李克闲听了这话,和他单挑的心思都有了,心想:我这也叫得寸进尺?做了不愿意做的事,连发发牢骚都不行?难怪自古就不让女人进军队,真是至理名言呀,早知道就坚决不让她跟来,也就没这些事了,想我李某人也就在昏死过去的时候,享受了一次让二垂背的待遇。
一直到了休息的小树林,李克闲把她靠在一棵树上,累了个半死的他,这才在一边睡了过去,等到日薄西山的时候,才悠悠转醒,可见他身心的疲惫程度。直到确定走出了鬼子的势力范围,他们才日夜兼程的向襄樊前进,终于在武汉会战结束没几天的时候赶回了司令部。
这个时候,国民政府继失去北平天津,太原徐州,上海南京后,再一次失去了一个重镇,精华国土丧失殆尽,其时被日本称之为地方性政府。而武器弹药及医药用品等国际援助,也因为日军在武汉会战的末期对广州进行了突袭,占领了这唯一一个掌握在国民政府手中的港口,届时,海上的援助彻底被截断,所有物资只能靠滇缅公路维持,补给线脆弱无比。
不过,武汉会战的结束也有其好的一面,大量的消耗了日军的有生力量,迫使其在战略上从全面进攻改为以政治诱降为主军事打击为辅,进入了其最不想看到的战略相持阶段。
当然,这个时候的李克闲是不知道这些的,他最关心的就是那一门大炮会不会被孙震给“黑吃黑”,因为他们一回到自己人防守的地方,就像被人参观的猴子一样,迎来了以一波又一波的看客,看的当然是因为某个大嘴巴传出去的一件事:他们打劫了一门鬼子的山炮。
这东西莫说团级单位了,就是旅、师级单位也不一定有,这可是75口径的大家伙,以川军这种杂牌部队的补给待遇来看,等小鬼子被赶出中国了,上面还不一定给配。所以,这沿路是不管远近亲属,统统跑来看稀奇,这就造成了他还没回到驻地,消息就满天飞了。
知道自己的川军得了这么大一好处,老孙会不会有想法呢?此时正值大武汉丢失这一重大悲伤消息在军队中蔓延的时候,老孙是削尖了脑袋想要鼓舞一下士气,立马就接到了手下传回的有关大独立营的事情,老孙那个激动呀,真真是久旱逢甘霖,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这个时候孙震终于觉得没有把这个不着调的家伙赶走是一件明智的决定,虽然很欠收拾,但每每能在关键时候起到振奋人心的作用,他很期盼刘凡等人从中央强势回归后的表现,到那个时候,独立营的作风和行为肯定会有质的改变,一定能即能鼓舞士气又不惹他生气。
李克闲先是很开心,毕竟,当着这么久的兵,这一次终于享受到了众心捧月的待遇,这一路行来,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不过自从张宣武来参观之后,李克闲就高兴不起来了,人前人后都是一副焦煤辣眼,苦大仇深的样子,这巨大的反差,让仁哥也忍不住问他原因了。
“老张一句话提醒了我,他说:我们全军都还没有过山炮,这次真给川军长脸了,听说司令知道了这事之后,连睡熟了脸上都还露着笑容,你别不信。前几天开会的时候,乍一看,感觉他好像年轻了不少,你说这事怪不怪,都是你小子弄出来的动静,等着被表扬吧。”
仁哥还很得意的脸色当时就垮了,说:“他娘的,狗日的该不会是惦记上老子这炮了吧。”
李克闲有气无力的说:“你觉得呢。”
仁哥急了,说:“凭什么呀,老子辛辛苦苦,付出了一百来人的性命,好不容易才抢到的东西,他动动嘴皮子就像抢走,没门儿,老子不管,谁要敢来拿,老子第一个毙了他。”
清荷也被仁哥这气势给吓的不小,拍着小胸脯说:“唐副营长,哪来的这么大火气呀,这大炮不论在哪,还不是在川军手里,你们要是遇到了危险,不是一样会被支援吗?再说了,这炮这么大,射程又这么远,你们带着它作战,明显不科学呀,连我这外行都能看出来。”
李克闲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再说了,这家伙行动不便,而且会留下痕迹,根本不适合轻装前进和急行军作战,只能用于配合阵地战,作为杀手锏使用,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两人这脑袋一转过弯,立刻就精明了起来,李克闲不忘夸奖清荷说:“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要不是你提醒,我这牛角尖还不知道钻到什么时候呢。”
清荷很自豪的扬起小脑袋,秀发随头轻轻晃动,让远处的士兵们大饱眼福,李克闲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这清丽脱俗的样子。才听到她说:“现在知道本姑娘的作用了吧,我很负责的告诉你,我可是去过过参谋培训班旁听的人,随便放哪个部队,绝对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李克闲惊讶的说:“吹吧,接着吹,军事重地,你个小姑娘能随随便便进去,还旁听,你以为你是蒋委员长的私生女怎么的,夸你两句还喘上了,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小丫头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