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实际也不需管他。“
大手一伸,面露喜色的董卓,从跪榻上站起,一身大红,袖口用金丝绘着朱雀图案的汉服,也随之铺展开。
”如今华雄已率军后撤,可也是因为歼灭孙坚时,耗损了一定的实力,以华雄之能,稍加些时日,咱家相信华雄定能替咱家平定南阳。“
”主公英明!“看着绕过桌几,走向自己的董卓,拱起手的李儒低下头,微微侧过身。
”儒儿之前曾言,等平定孙坚部后,咱家就可以尽屠袁家这帮贼子,如今,时机到了吗?“
董卓背着双手,转过头,目光注视着站在身旁,低头拱手的李儒,双眼眯成了两条细缝。
”主公,袁氏一族,你可一言而决!“
”哈哈,哈哈哈哈!“双手插在腰上,董卓畅快的大笑了起来。
”袁绍你这个竖子!咱家要你袁氏一门,鸡犬不留!“
脸上的笑意,顷刻间荡然无踪,董卓圆瞪起双眼,上下牙紧咬着,鼓起的腮帮处,,凸显出了数条青筋。
迎着穿进帐内,明亮且带着暖意的灿烂日光,董卓的面容,却十分地狰狞。
”来人!“面对着闻言冲入营帐的兵卒,董卓伸出左手,从右手的袖口里,抽出了一个卷成一团,边角微黄的麻纸。
”将这个,骑快马送至洛阳李傕处,叫他依令行事!“
”诺!“低着头士卒,双手捧过董卓递上来的麻纸,转身迅速跑出了帐外。
营帐外,传令士卒骑马奔驰时,马蹄踏地之声,越来越远。
董卓大步走到了营帐的门口,掀开了营帐门口处的布帘。
沐浴在金黄色的阳光下,背着手的董卓,重新眯成了两条细缝的双眼,配上嘴角分开时所形成的笑意。
胡须茂密,呈褐黄色的发须间,夹杂着缕缕白丝的脸庞,此时看上去,竟带着几分慈祥。
看着营帐门口,董卓被阳光笼罩着的身影,李儒处在相对阴暗的营帐中,脸上的双眉蹙起,低头细思了起来。
阳人县,距洛阳不足百里,距梁县也不足百里。
和梁县一样,着落在一条清河的支流旁。
但因为临近京城,其规模却比处在司隶之地边缘的梁县,要广阔雄伟很多。
此时,从梁县通往阳人县的官道上,处在行进的六万余大军中的华雄,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不远处阳人县城墙的轮廓。
四周青翠的山峦间,偶尔传出百鸟的鸣响与如婴儿啼哭般的猿啼。
河道里水流的激荡之声,从不远处的传来,和鸟鸣与猿啼一起,清晰的回荡在华雄的耳畔。
周围幽深绥远的环境,让站于马车上的华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不止是华雄,六万余在和煦的阳光下,行进着的军队,也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无意识间,放慢了行进的步伐。
周围的青山中,有刚窜出土壤的幼苗,也有年逾数百年的古木。
纵横交错的枝丫上,生长着繁密,且无时无刻不散发盎然春意的翠绿嫩芽。
群山中,一座枝叶繁茂的青山上。
锐利的目光凝视着山下官道中,行进着的大军,借着头上枝丫的掩护,坐于树下,头上裹着红巾的孙坚,伸手拭去了眉宇间凝结出的霜露。
官道上的董军,不断的前进着,前军绕过了孙坚所在的山峰。
终于,擦拭完了脸上晨露的孙坚,等到了山下行进的董军中,承载着华雄与宋果,比一般马车宽大许多的车马出现时。
单手抓起身旁地上,在汉军中普通士卒所戴的钣制头盔,孙坚站起身,将头盔端正的戴在了脑袋上。
“牵马过来,”转过头,孙坚望向了身旁,刚刚起身的祖茂。
“诺!”祖茂低头,弯腰一躬后,就快步走到树后,带人将一匹被麻布捆绑着腿肚,用竹片和木棒堵塞着口部的褐色战马,解开了束缚。
“义山,督促士卒上马!”低下头,孙坚俯视着山下行进中的董军,一脸冷峻的道。
“诺!”同样站在孙坚身旁的韩当,应诺后,领命而去。
三日前,在五千余孙军骑卒覆灭的董军正面大营中,游荡着不少的无主骏马。
华雄撤军时,虽然很是仓促,可仍着重的将在营地内游荡着的战马全都带走了,就连已经受了伤,无法上战场的马匹,也被董军的士卒,变成了地上的马尸。
最后,孙坚带着所有士卒,在梁县外孙军和董军空荡荡的营地里,只找到五十余还算健全的马匹。
合上原先的四十余骑,孙军能分出的骑卒,不足一百之数。
也因为数量不多,所以当祖茂牵着解开腿上束缚的褐色马匹,来到孙坚的身边时,在韩当的督促下,不足一百的骑卒,也已经准备就绪。
孙坚环顾左右,挥手制止了不远处,正冲向孙坚欲回令的韩当。
看着孙坚的手势,面上漏出疑惑神色的韩当,停下了脚步。
孙坚转过身,右手伸直,平挥向了山下的官道。
韩当顿时会意,迅速冲向了属于自己的马匹。
利落的翻身上马,山峦间,鸟鸣猿啼依旧,孙坚闭上双眸,耳畔回荡起了青山深处,持续不断的轻声,那是风的声音。
双眸睁开,孙坚伸手取出了骏马嘴中的竹片。
然后,顺着山间崎岖的山路,驱马冲下了青山。
战马的嘶鸣声,青山林间,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熠熠光彩的涂漆皮甲,和近百骑卒涌下山峦时,马蹄在山道上踏出的沙尘。
将孙军的骑卒行迹,暴露在了山道上董军的跟前。
战车上,一身鱼鳞铁甲的华雄,迅速抬头望向不远处,传来马蹄声的青山,脸上轻松的神色,很快就消失不见。
“莫慌,华雄在此!”抬起手,华雄用尽全力地拍向身前,战车的横栏。
蕴含巨大力道的手掌,犹如摧枯拉朽一般,将战车木制的横栏,拍成了四截,并且飞离了车体。
中气十足的声音,犹如闷雷般响在山下官道中,董军士卒的耳畔。
“全军列阵!准备迎敌!”
在华雄的指挥下,董军的士卒迅速地团在了一起。
枪卒,戟卒,刀盾卒,围着弓卒组成了防御的阵形。
可就在这时,在已经对着孙军冲下青山的骑卒,组好了阵形的董军身后。
另一座青山上,无数早已准备好的粗壮圆木,顺着地势趋下的山体,落向了官道上的董军。
接着,在落下圆木的青山上,树起了无数黑底红缎,绘有孙字或汉字的旗帜。
近千身着皮甲,埋伏已久的孙军步卒,跟在圆木的后面。
一边怒吼着,一边冲向了山道上的董军。
圆木借着重力,在下落的过程中,速度越来越快,也越发的具有威势。
山道上,董军的队列,顿时一片大乱。
大部分的董军士卒,都开始不顾一切的寻找着身边的掩体,为了他们自己的性命,已经顾不上从另外一座青山上,冲下来的孙军骑卒。
混乱的董军中,属于华雄亲兵的一千卒兵,将战车团团围住。
而依旧站在战车上的华雄,脸上却已是一片煞白之色。
“樊稠,率人去抵住滚木!”眼见从山上滚下的圆木,已经落进了混乱的董军中,双眸充血的华雄,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诺!都督。“
山下官道上的董军,只是六万董军中的一部分,董军中,众将皆分配在行进的大军里,此时华雄身边,也只有一个偏将樊稠而已。
得令后的樊稠,迅速的抱拳行礼,接口应诺后,就抽出佩刀,一边奔向圆木落下的方向,一边大声的呼喊着士卒。
与此同时,百余的孙军骑卒,也终于冲入了董军之中。
携带着下落时的威势,一身普通骑卒装扮的孙坚带着近百的孙骑,径直奔向了华雄的位置。
从山上滚落的圆木,加上华雄下给樊稠命令,再加上落下圆木的青山上,遍布着的孙军旗帜,还要加上跟着圆木冲下山麓,呐喊着近千的孙军步卒。
山道上,董军几乎所有的注意力,已经被这些所吸引。
而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孙骑,董军已经凌乱不堪的军阵中的董军士卒,在不知所措之时,大部分竟都选择了躲避。
双眼凝视着快速向着自己的方向冲来,在官道上踏出滚滚烟尘的孙骑,华雄双手握紧成拳,苍白的脸上,鼓起的脸颊处,现出了两道别样的红晕。
“你们,保护好军师!”
对着身边的数名骑卒,嘱咐了一句后,华雄跳下了车架。
“都督不可!”一直候侍在华雄身旁的宋果,赶紧出声劝止道。
”军师勿忧!不止住对方的骑卒,我军在狭窄的官道上,就会被两面围攻,溃败只在旦夕,中军一溃,我六万大军都会变成无头的苍蝇,你我也将生死难明!“
抓过身边士卒牵来的战马,华雄翻身坐上了马背。
“三天来,我军的斥候,并没在官道上探出有大军行动的痕迹,由此观之,此次偷袭我军的兵卒,走的定是山道间小路,而且数量上,也不可能太多,所以樊稠带着士卒,应该可以稳定住一边的局势,而在樊稠稳定住局势之前,敌军骑卒的攻势,只能由我来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