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废弃的董军营地所包围的孙军营地中,简陋且盖有布帘的粗制木门,重新挺立在了营地的出口。孙军的旧营地中,简陋且挂满破布的营门,被从新挂在了大营出口的位置。
靠近孙军营地中央的位置,一杆红底黑缎,绘有汉字的大旗处。
一千余的衣着软皮甲的孙军步卒,以杂乱的队形,集结在了将旗下的校场中。
韧性十足,却布有裂纹,残破不堪的皮甲上,充斥着灰尘。
再配上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形象。
此时在旗下聚焦的孙军步卒,全都是一副潦倒的摸样。
在董军的追逐剿杀下,七千余步卒,幸存千余之数。
而这千余的步卒,成功甩开了追剿的董军,并且等到华雄率着董军撤退后,孙营四周没有了游弋的斥候时。
一起进入了,孙军的营地中。
当孙坚带着骑卒,来到孙军的营地时,这千余呆在营地中的孙军步卒,很自然的在孙坚的召集下,集结在了校场之上。
实际上,这千余的孙军步卒,之所以呆在营中,主要的原因,并不是为了等待孙坚。
大部分的孙军步卒,都是为了,囤积在营地中,能填饱肚子的口粮。
然后,孙坚来了。
原本程普的计策中,并没有对溃散地孙军士卒,做出安排。
但面对着突然出现的孙坚,千余孙军的步卒,还是没有迟疑的集结在了孙坚的面前,旗帜下的校场上。
站在高台上,面对着身前校场上的士卒。
孙坚转头,视线望向了身旁的程普。
“仲谋,营中可还有粮草?”
“主公,在我军出兵冲击董军营地之前,我曾让士卒们,将粮草全部囤积在营内,若仅是这些士卒的话,余粮应可维持半月左右。”程普拱起双手,向着孙坚躬身言道。
“如此,甚好!”转过头,再次看向了旗下的校场,孙坚微微颔首。
“主公,我军此战,损失极大,近乎全军覆没,实在不易且不能再战,程普斗胆,恳请主公,暂时退兵。”
弯下腰,撩开身下的裙甲,程普对着孙坚,跪了下去。
双膝触地,再次拱起双手的程普,面上一片真挚之色。
锐利的双眸,默默注视着身前,站在校场上的千余兵卒,对程普的话,置若寡闻般的孙坚,一言不发。
”主公,袁术已率军抵达梁县,现今应该已经在梁县驻军,我军可以暂时归附于袁术,等兵力恢复,将士们甲胄齐整之时,再行伐董大业,这样更具胜算啊!“看着一言不发的孙坚侧影,程普的双眸中,浮现出了粼粼的水光,整个人都拜伏在了下去。
清风在董军营中,徐徐吹起。
身后被血染红的残破披风,被清风吹散开。
孙坚取下背后,散开的披风,在上面撕下条形的一块,然后从额头开始,向着头颅慢慢地裹了起来。
”扰乱朝纲,要挟陛下的国恨,计诱于我,屠我将士的私仇!“
孙坚努力的用着平淡地语气,但每一字都发自内心的孙坚,却难以抑制地咬牙切齿起来。
”如血海般,刻骨的仇恨,又怎能假手于他人!“
在后脑勺处,系好了结扣的孙坚,将摊开了的手掌,移到了自己的面前。
接着,双手紧握成拳。
”孙某历沙场数载,还未经历过如此惨败!“锐利的双眸,微微泛红,孙坚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袁公路,士族名门之后,蒙其祖荫,方才有这莫大的名声!孙某却没有发现其有任何建树,董军战力颇强,又会使诡诈之计,袁术未经军旅之事,就贸然与之对阵,绝难占上风!”
“孙某起兵,只为勤王!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又怎会退缩!”右手拿着佩刀,放在身侧,孙坚转身,面对着身旁的三人。
“我决意继续发兵北进,誓要报此血仇,董军势大,此次九死无生,你们若是不愿跟随,我不会怪罪,更不会勉强,营中尚有粮食和骏马,自去便是。”
“主公,祖茂誓死追随!”闻言,祖茂单膝跪地,向着孙坚抱起双拳,大声的言道。
“韩义山也愿誓死追随主公!”低头扫了一眼,身旁跪在地上,挺起身来的程普,韩当也单膝跪在地上,抱拳言道。
“古贤司马迁曾言,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主公,仲谋坚信,自己没有跟错人!”程普脸上流漏出一抹微笑,泛着水光的双眸中,一片晶莹。
“程仲谋,亦愿随主公同死!”
八万余关东联军围困虎牢关,第三日,正午。
虎牢关城墙上,城楼的楼檐下。
木桌上的记时器,竖直石针的影子,已经缩在了石针的尾端。
站在木桌旁的徐荣,伸手摘下了盖在头上的铁盔。
在徐荣的头上,原本笔直的发髻,此时有些歪斜,光滑的额头的毛孔中,不断渗出着豆大的汉粒。
整了整头顶的发髻,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徐荣深吸了口气后,拿起了木桌上,记时器旁,用柚子皮做成的勺。
舀向了放在木桌旁,盛满水的瓷缸中。
舀了一大勺水,徐荣仰起脖子,一口就将之喝的见了底。
“痛快!”冰冷的清水,让在烈日下的虎牢关上,苦熬了许久的徐荣,倍感舒畅。
将勺子甩到了木桌上,徐荣整了身上的甲胄后,就又戴上了手中,对普通人,相对沉重的铁盔。
转身,徐荣大踏步地走向了虎牢关城墙的外沿。
虎牢关上,巡逻的董军步卒,大部分都双眼通红,全部都面容憔悴,组成的队列看起来也是犬牙交错。
关上没有巡逻的步卒,则在虎牢关上东倒西歪,或闭目假歇,或凝神发呆。
相对于队形散乱的巡关士卒,看起来更为不堪。
而对此,身为主将,脸上神采奕奕的徐荣没有大声呵斥,甚至连一声无奈地叹息也没有发出。
只是沉默着穿过了这些士卒的身边,独自渡步走到了虎牢关的墙垛前,在背对着手下的位置。
脸上奕奕的神采,迅速收敛,眯成两条细缝的双眼,也微微睁开。
只见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关外不远处,联军大营中,尘嚣漫天。
击鼓鸣金之声,不绝于耳。
右手拍在身前城垛的顶端,观察了联军大营一会后的徐荣,面漏疲态的脸上,神色越发的黯淡。
”报!“一名士卒,手持着一卷黑色的令旗,快步跑上了城墙。
”何事?“闻言,徐荣转首,看着捧着黑旗,向自己奔来的士卒,双眼迅速眯成两条细缝,脸上也再次神采奕奕起来。
“将军!相国大人,率领王师已至距此地,两百里处。”单膝跪地,士卒双手将黑旗捧至了华雄的身前。
“哦!”华雄脸上漏出惊喜的神色,躬身双手接过面前士卒手中的黑旗。
”主公,几时可到?“
”将军,相国大人只是让我传令给将军,让将军做好准备,其他的,小人一概不知。“
依旧单膝跪在地上的士卒,抱起双拳回道。
”区区两百里地,按说今日就可抵达,主公现在有没进军,你总知道吧。“
”相国大人,现在已经在两百里外驻营了。“抬头仰望着徐荣,士卒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徐荣静默片刻,最后果断的挥了挥手。
“回去吧,告诉主公,徐荣在虎牢关,恭候王师!”
看着传信士卒离去的背影,徐荣以手掩面,心想:你直说不就完了。(坑爹,作者语)
两百里外,董军驻营处。
三万余董军,几乎全部的士卒都正忙着组建营地。
而大军的决策者董卓,此时正在和自己的幕僚,呆在董军的帅帐中。
”大喜,大喜啊“,手中绘字的竹片,滑落至了面前的桌几上,面漏大喜神色的董卓,单手握拳情不自禁的怕打起了面前的桌几。
”儒儿,华雄那里刚刚传来消息,南阳郡孙坚部,三万余兵卒,皆已被我军全歼啊!“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在董卓桌几前方,一身月白色汉服,站在红色丝毯上的李儒,拱起双手,躬身贺道。
”我军两次出兵,两次皆胜,看来关东诸侯不过是泛泛之辈,着实不足为惧!“脸颊上,因激动而泛起了一抹潮红,董卓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笑声持续了很长时间,才逐渐的收敛。
”不过,儒儿,华雄汇报的军情上讲,在梁县外,发现了从宛地涌来的军队,这又会是那一路势力?“脸上带着笑意,右手挠着下巴上茂密胡须的董卓,思索了一会后,脸上略显疑惑地问道。
”主公,根据先前各州的情报,宛县以外,荆州之地,除了孙坚部,并没有任何诸侯起兵,这只涌向梁县的军队,应该就是来自于宛县。“双手再次拱起,李儒抬起头,目光停留在了董卓的脸上。
”而宛县遥在千里之外,具体情况,李儒确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