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份工，哎，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低头略微思索了一下后，徐荣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唤来了城楼中的贴身侍卫，帮徐荣重新穿戴起了甲胄。
站在城墙边，视线穿过了城垛间的缝隙，扫视着再次从不远处的车阵中冲出，手持盾牌全身武装，巡弋在虎牢关外的近千骑卒。
以及在骑卒身后，连绵的步卒军阵。
徐荣知道，身为主将的自己，今夜已经无法休息。
而在他手下，四万余守关的董军兵卒，也势必成为惊弓之鸟。
占据虎牢关，董军已尽占地利。
一但成为惊弓之鸟，董军和联军间的局势，则将彻底逆转。
虎牢关不能丢，所以徐荣不能撤军。
看着虎牢关关墙上，没有丝毫经验，在对方的疑兵之计下，惊慌失措的守城步卒，徐荣更不敢冒险让更加不善守城的骑卒，登上城墙。
不过即使虎牢关内的士卒也无法好好休息，但关内一万余的步卒，仍然可以轮番替换着把守城墙。
这虽不是长久之计，但一想到数日前收到的董卓亲笔信，徐荣又重新燃起了信心。
拿过身旁护卫，递上来的朴刀，感受着从刀杆传到手掌间的冰凉触感，面显疲倦之色的徐荣，强打起了精神。
而就在距离虎牢关不远，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上。
着甲戴盔的曹*，望着不远处的虎牢关，发出了一声轻叹。
“这许子远，还真有几分诡诈！”
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曹*脸庞上蕴含着深邃眸子的双眼，也眯成了两条细缝。
身后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曹*侧过头，惊讶的同时又有些欣喜的发现了，来到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张邈。
“孟卓兄，忧心战事？”迅速转身，向着一脸忧色的张邈拱起双手，一边行礼一边说道。
一句话，就击中了张邈的要害。
自嘲的笑了笑，张邈也对着曹*拱起了双手，并且躬下了身子。
“孟德，虎牢关关系着此次勤王的胜败，我又怎放的下心。”
“孟卓勿忧，本初的扰敌之计，顺利实施，且已经初见成效。”眯缝的眼帘，微微睁开，犹如深渊般深邃的褐色眸子，偷偷打量着面前，身着丝服面显忧虑的张邈。
“要攻破虎牢关，靠扰敌之计，实在太费时日，不瞒孟德，孟卓心里可没底啊！”放下拱手之礼，将双手收回垂至身旁的张邈，抬起头，看向曹*的脸庞。
观察到了张邈的目光，曹*脸上微睁的双目，又迅速眯成了细缝。
“孟卓，诸侯联军既然已经开至虎牢关下，那么联军和董贼间，便必有一战，联军乃义师，再加上，我军又是以逸待劳。依孟德看，此战胜面极大！”
“哦，孟德真这么想？可联军十二路诸侯，并不全是一条心，如兖州刺史刘岱，冀州刺史韩馥，依孟卓看，皆乃沽名钓誉之辈，若真是大战开启，这样的联军士卒，真的能抵挡董军的铁骑吗？”
“孟卓，公山和文节，虽是诸侯，但亦为汉臣。”曹*脸色一整，表情严肃，但说话的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即为汉臣，自然懂得上下尊卑，八万余联军的征伐之事，当然主要是看盟主的意愿。“
”孟德，我现在也看出，本初是真心讨贼，但袁氏一门，皆在京畿！本初难免会犹豫不决，若是本初无法坚定信念，联军岂不都要葬送！“张邈脸上犹如被乌云笼罩住了一般，越发的阴霾，语气也越加强硬。
”孟卓，本初与我相交数十年，其本性我深知之，若不是洛阳袁氏出现变故，依着本初的性格，又怎会轻易出兵。”曹*再次拱起双手，对着张邈躬身一礼。
“深夜风寒，自先去了，孟卓自便！”
说完，曹*带着一直站在身后的曹洪，顺着坡道，大步走下了高地。
而细细思量曹*话语的张邈，在曹*已经走远时，才懊恼的发现自己忘记了回礼。
梁县郊外，华雄撤出大军后废弃的营地中。
数千重伤难愈的伤兵，聚集在废弃的营地中，一处狭小的角落里。
这些伤兵手中的兵器和盔甲，皆被董军的军需官带人收刮一空，忍受着身上的伤病之痛，再加上又被同僚所抛弃。
此时的他们，只能在狭小的角落里，互相拥挤着，利用彼此的体温，一起苟延残喘。
当连绵却空乏的营房间，迎来了三十余孙骑时，这些伤兵也只能从口中发出杂乱而微弱的呻呤。
韩当用力顶起了压在身上的马尸，翻身坐在地上，不住地大口喘息了起来。
马尸上，数只乌鸦被惊起，扑扇着翅膀，停在了距离马尸不远处的地面上。
数双泛着腥红血光的鸦眼，不怀好意的注视着倚着马尸，不停喘息着的韩当。
一日一夜，不停在战场上游弋的它们，已经由刚开始的小心翼翼，转变成后来，争先恐后的啄食尸体。
接着，品尝过生肉原本胆小羸弱的飞禽，已经摒弃了与生俱来对地上强者的畏惧。
在它们的意识里，坐在地上，喘息着的身躯与躺在地上，没有气息的死者，没什么不同，都是它们的食物。
刀插地中，入土三寸。
宽阔的刀面映照着泛出红光的鸦眼，锋利的弧行刀刃上，散射出的却是银色的光彩。
铁札甲上的缝隙，被暗黑色的血垢所堵塞，因此在行动上略显僵硬的程普，杵着斩马刀刀柄的顶端，在韩当的身边，缓缓战起了身。
身上已显残破的盔甲上，掉落了一点血尘。
脸上疲色明显的程普，褐色的双眸，却异常的明亮，一如他手中插在地上的斩刀。
乌鸦的大脑，容不下太复杂的思维，一生都是凭着直觉行事。
所以不怀好意地围着韩当的乌鸦，在程普杵刀站立时，均被那并不耀眼，简直趋于平淡的银光，所惊扰。
无数的乌鸦，展翅掠飞而退。
“义山，如何？”散乱的长发，遮盖住了程普的额头，透过左肩处，发丝间的微小缝隙，看向坐在身旁的韩当，程普洁净的双眸中，漏出了一丝忧色。
“还好。”努力调整呼吸，平复了随着剧烈的喘息，而不断起伏的胸口，韩当的脸上漏出了微微的笑意。
接着，韩当就开始咳嗽了起来。
咳嗽的越来越剧烈，甚至韩当的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
“义山，义山！”看着韩当蜷缩在地上，程普脸上的浓眉微挑，迅速得蹲下身，伸手轻抚着韩当的后背，大声地道。
“军师，我，我，没事！”剧烈的咳嗽声，戛然而止，韩当菱角分明的脸颊，顿时变的一片青紫。
到嘴边的咳嗽声，硬是被韩当咽回了肚子。
并不是韩当想要硬撑，也不是程普的抚摸和呼唤起了作用，事实上，他之所以这样，完全是被刺激的。
只因为在他的耳畔，传来了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地马蹄声。
“军师，董军回来了吗？”伸手抓住横躺在身旁地上的朴刀，韩当面色惊愕的望向蹲在身旁的程普。
”别担心，董军既已撤出，焉有回军于此之理，而且从马蹄声来看，奔来的骑卒数量也不多，来者应该是袁术军中的斥候吧。“转过头，紧张地看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程普双眉微皱，口气却十分的平淡。
闻言，韩当脸上紧张的神色顿缓。
马蹄声越来越近，营房间，三十余骑着战马奔驰而来的身影，逐渐地清晰。
程普握着刀柄的右手，微微颤抖着，脸上紧张的神色，随着孙军骑卒的接近，犹如春日覆地的冰雪，瞬间消融。
”军师！是主公啊！“坐在地上的韩当，此刻浑然忘记了已经筋疲力竭的身体，一下子从地上跃了起来。
穿过不久前经过骑卒践踏，而显得稀疏的营房，身着皮甲，一脸惊疑的孙坚，驱马来到了韩当地面前。
孙坚再次闯入董营，真正地原意，并不是为了寻找程普和韩当。
在孙坚的认识里，程普和韩当已经虽着三万余的孙军，一起阵亡了。
孙坚入董营的原因，是为了寻找他，唯一还剩下的部属，
上午时，在马尸旁，孙坚幸运地遇到了原本躲在树干上的祖茂。
和祖茂的交谈下，孙坚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孙坚的全部部属，几乎全军覆没的三万余孙军，遵循着程普的计策，有一部分溃散了。
仅是溃散，并非溃败。
四千余的戟卒，三千余的弓卒，在冲营时，折损大半，在溃散着后撤时，在董军的追击下，损耗也是极大。
那怕是一天以后，沿着入东营的孙军士卒后撤的路上，依然能找到许多孙军士卒，躺在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
但溃散的孙军步卒，仍然有极少的一部分幸存，这其中，当然也有孙军的骑卒以及攻入董军西面大营的孙军步卒，吸引了大部分董军注意力的原因。
总的来说，孙坚手中还有一只军队。
仅有的一只，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