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清晨好是清冷,荒野的风吹过一阵彻骨的寒。
静之久带着大家往东一直走,经过一些低矮的丘陵和窄窄的溪流,到了傍晚时分才估摸是到了叛军后方。
路上前去探路的一行人中有人发现了敌人巡逻的斥候小队。一经回报,我独自去寻,在哀使灵敏嗅觉的帮助下,我顺利找到了那支小队,趁天色渐晚,林间雾霾弥漫,偷袭得手,仅留下一个活口。从他口中得知了附近大致的情况,包括叛军的集结地和斥候队的分布范围。问完后为了不走漏消息,只能一并解决了他,毁去打斗痕迹再离开这里。
回到隐月班的驻地后,静之久问我情况。我将所得知的说了出来。
敌人大本营在往东一百里左右,大约有五千的守军,为首将军实力至少有爆裂四翼实力的样子。他们派出的十二支斥候小队分属四面八方,每过数个时辰便有人来轮换一班。
“据你说的,你这次动手灭了他们一个小队,已经暴露了我们的大概方位,是否要立刻离开这里?”静之久道。
我点点头,道:“敌人大概知道有这么一支队伍来到这里,具体的他们还不清楚,可能还会加派更多的人手到处巡查,戒备会更森严,我们选择转移地点一定要隐蔽。接下来暂时就是不断的吃掉他们的人手,先让他们重视起来。”
静之久当夜就带着大家换了地方,可接下来我们欲在各个方向清扫敌人的斥候队时却莫名其妙失去了敌人的踪迹。我自认为我们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敌人想是应该没有发现我们的行军路线的,但是事实上真是完全失去了任何斥候队的影子。
“他们似乎撤走了所有的巡逻。”第二日在换了数次地方挣腾了一天的时间后静之久无奈地摊摊手道。
我回头看看身后走了一日人困马乏、无精打采的大家,无奈地苦笑道:“目前看来是的确这样。敌人估计是猜到了我们人数不多,只是来骚扰的样子。不过……”我目光看向远方沉沉的落日。
“什么?”
“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是什么斥候都没有派,而是……有针对性的派出了。”说完,我左边的瞳孔瞬间收缩,浑身威压顿时暴涨,爆裂境的力量充盈全身,身后一对白色羽翼徒然张开。
手一翻,昔日缴获的冥王剑在手,一步踏出,站在前方。
静之久见此神色一震,急令大家戒备。
远远的落日影子中出现了一对身影,虽然方向是向着这边,但是总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感觉好似见鬼一般,配着傍晚的光线,禁不住一股冷气升起。
一对分别身着黑白服饰的男女,女子面白如粉,衣白色衣帽,帽子上写着四个字:“苍天已死”,手持素棒,男子则颜色相反,一切为黑,帽子上写着:“三皇光复。”两人看上去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像是一对夫妇。
“阴司卫。”女子飞近身前十丈开外,右手按肩。男子是左手按肩,道:“阳司卫。”向我们微微一礼。
我皱着眉头,不肯放松戒备,察觉出来两人身上若隐若无散发出来的气息很是危险,不知为何却未动手。
静之久上前一步道:“你们是叛军派来的人?”
“我们是梦魇皇子派来的,希望你们随我们回去复命。”阳司卫道。
“复命?”静之久重复了一遍,不明所以。
“这么说你们想带我们走咯,但如果我们说‘不’呢?”我直视着他们两人的眼睛冷冷道。
“除了东皇陛下,从来没有人能敢这么对我们说话。”阴司卫开口了,声音冰寒。
“是的,除了东皇陛下,没有多少人能在我们阴阳司卫手中走出几招的。若不想受皮肉之苦,我劝你们还是随我们走吧。”阳司卫在一旁也道。
“东皇,呵,你说那个自称三皇后人的乱臣贼子么,她也配称东皇!”静之久语气显得有些气愤。
“大胆,不得污蔑圣上!”阴司卫一声呵斥,就要动手。
阳司卫伸手按住她的动作,道:“东皇陛下英明神武,恩泽天下,想来不会计较尔等懵懂无知。只希望今日你们你们随我走一趟,梦魇大人会保你们平安无事。”
“不知你所说的梦魇大人为何人?”我道。
“这现在暂时不能告诉你们,等你们前去,自会见到。”阳司卫道。
我不言语。静之久亦是。
“如何?”等了一会,阳司卫听不到回复,表情有些不耐起来。
阴司卫冷哼一声道:“动手吧,看来他们是不会听话的。”说罢右手一伸,毫不客气地向我们抓来。
我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掌,爆裂的气息极度浓郁,浓郁得冰寒刺骨。虽然没有化天地力量凝结为巨掌,但仅仅是一只手平淡无奇的探来,无形中就让我感到磅礴的威压,有一种置身于汪洋大海中的一片暴风雨下的孤舟一般,随时都可能倾覆。连我身为爆裂双翼境界的尚且如此,身后的一群学员们更是不堪。只有静之久还勉强保持着面色不变。
“不好,若是被抓住,那就绝对再无反抗之力了。”我身形一震,浑身力量喷涌而出,想逃脱被抓住的命运。
可是浑身仿佛是被层层的蛛网黏住一般,又好似身在沼泽中,感到完全使不上劲,拼命挣扎也是无可奈何。
眼看那只苍白的手掌就到了近前。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回音在脑海中不断回响。
“哀使,你去吧。这家伙太不争气了。”灵魂深处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声。
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身上的力量一阵翻涌,生死瞳力量疯狂外泄,冥冥之中感到无穷哀的情绪伤临身,天空深处传来一阵沉重的哀乐,仿佛万千亡灵齐唱,无尽的雾霭将整个天地缓缓覆盖而去。
“燃烧我的灵魂吧……”那一晚桥樱虚弱的声音好似还在耳边,瞬间绞痛我的心魂。
闭上眼睛,竟看到微微的光芒,那时女子温柔的脸庞泪水潸然滑下。
这静默一刻,仿佛千万年哀恨,凝聚在心,将那一刻永恒。
“啊!”那一声忍不住的嘶声力竭,撕心裂肺,状若癫狂的宣泄将大雾轰然溃散。
“苍天无情,失吾所爱,恶鬼有泪,天地大悲!”
一张令黑夜的恐惧都黯然失色的狰狞鬼脸从夜色中突兀地浮现,没有任何滔天气息和巨大动静,有的只是那一双诡异的眼睛,血红地望着下方的众人。
一道鲜红的眼泪寂寥地从那原本应该是冷酷邪恶的脸上悄然滑下,这一刻天地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我努力伸出手想去抚摸眼前女孩如梦的幻影,女孩似乎也在向我微微地挥手,灵动的双眼眯成一对月牙,带着昔日的音容笑貌,却是渐行渐远地消失在无尽的虚空。
终是忍不住眼前一黑,心力憔悴栽倒下去。
迷迷糊糊不知昏睡了多久,待到醒来时发现是躺在一处军帐中,身边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
勉强要起身,身上一阵酸疼,稍微用劲都会很疼。
“这里是那里?”我挣扎地起身,想出去探个究竟,奈何身上有伤,一着没使上劲就跌到床下。
“啊!疼,疼,疼……”本就酸疼的身子又是一阵痉挛。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才起床身上有伤就别乱动嘛!”外面听到声响跑进来一个武士模样的少年,进来立刻就将我扶上床。
“这里是那里?”我靠在床沿,顾不得舒一口气马上就问道。
“你不知道?噢,忘记你是进来就已经晕了。你是皇室学园来这里历练的学生吧,这里是东伯侯的驻地。随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些天,东伯侯大人大发神威,力挫叛军,重伤了叛军统领梦靥大人,夺回了东丰城!”
“梦靥大人,梦魇大人?”我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喃喃自语。
“什么梦魇大人,是梦靥大人,可从来都没听说叛军里面有这么一个梦魇大人啊?”那少年好奇道。
“呃……”我突然感到嗓子一阵干涩,问道:“可不可以帮我倒杯水?劳烦你了。”
“好,不客气。”少年手脚轻快地为我倒来一杯水,我接过一饮而尽,味道涩涩的,有些苦味。他们在军营都是喝这种水么?
看见我皱眉头,少年挠挠头笑着不好意思道:“这水是不是有些苦,对不起啊,这是我泡了一些药草的水,据说多喝有助于修行的。”
听他这么说,我试着回味一下,感觉是有那么一些效果,不过微乎其微。我放下杯子仔细打量他,看上去貌不张扬,衣着朴素,性格淳朴,举止不甚讲究,境界也徘徊在初境界后期左右。心里不由得淡淡一叹,略微明白普通平民百姓修行不易之苦。
“我睡了多久了,你知道么?”我道。
“嗯?大约……大概半个月了吧,从进来开始算的话。”少年扳着指头算了算。
“半个月?”我心中一跳,没想到这一昏迷就是这么久,不知静之久她们现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