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怔道:“听你说话,倒也不像是坏人!但我不会叫你大哥,我们也不是兄妹,我有秋大哥啦,我只叫你名字!”言下之意,叫你名字是尊重你,她那大哥何等好人,自不可与外人混杂。王子风道:“姑娘——”
那女子迅速打断他的话:“我叫欧阳宛若!”
王子风手握经卷道:“原来姑娘叫欧阳宛若!轻风敝月兮流风之回雪,宛然兮若洛水之神。”一连点头,“这名字好,人更好!好!好!”
谁知欧阳宛若已然走了开去。王子风的护从皆知他家公子风流多情,见其一味痴痴追随着对方背影,说对方好话,都忍不住发笑。
此时秋无用就在近畔,早认出那女子正是自己在鬼见愁相救的雪雪姑娘。若不是欧阳宛若自己说出名字,只怕秋无用仍是不知,这雪雪姑娘,正是他日思夜寐的欧阳宛若。难怪在鬼见愁这女子总是让他牵挂,难怪冥冥中他总愿宁舍自己性命也要救她,难怪自己总觉她似曾相识。欧阳宛若四个字,曾让他不远千里,舍生忘死寻觅。欧阳宛若突然说出自己的名字,不由令他全身巨震,触电般地呆住了。心里只是想:“难怪在鬼见愁她总是对我甚是依恋,却是早认出我来了。可她明明身中巨毒,死了,死了啊!”
秋无用又惊又喜,全身震颤,急扑上前,无奈身前身后全给人堵住,一时间竟挪动不了半分。刚想扯下蒙面黑布,蓦地心思一动,只怕这样一来反会惹出更大麻烦,只得强力忍住。
欧阳宛若见台下人头攒动,总是遮挡她的视线,瞧着那观礼台甚高,心下一喜,便从台下拾阶而上,径直行去。她眼里只有秋无用,如果高高站着,总可以看得远一些。却不知秋无用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心里愁肠百结,牵念之情自比她更苦。
十这女子正是秋无用苦心寻找的欧阳宛若。
且说那日鬼见愁群雄散后,欧阳宛若体内的冰寒之毒发作,寒毒外浸结为冰凌,秋无用以为其已死,竟一狠心拉下木棚独自离开。谁知世间之事无奇不有,也是机缘巧合,却给她身下睡着的那块微热的巨石救得条命。《药王谱》云:“极北有石,名‘赤’。千年常温,起沉疴,驱毒寒。”说的是千年赤石乃极北之地才有。但剑门高寒,万物生灵,造化神工,想来也不奇怪。秋逢春生前为炼秋氏换鬼丹,寻遍大江南北仅得区区数克赤石为药引,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那日秋无用之所以选择湿地搭棚,也觉这石头古怪,可他并不知赤石一说,以致后来两人徒增数次性命大险,想来当是命运使然了。
欧阳宛若在赤石上睡了三天三夜,到醒来时,寒毒尽解,偏又遇见鬼太婆。这鬼太婆同样不明其理,但因在鬼见愁孤独一生,忽得相伴,消出落寞,加之见这女孩子性格温和,知书达理,自是欢喜无限。竟在半月时间里,将其生平最为得意的千手寒玉指传授于她。鬼太婆和望百叟年青时神游千佛洞,顶礼膜拜洞内千手观音,两人当时两情相悦,情爱甚笃,竟从这千手观音各悟出套绝世武功,却是后话了。
欧阳宛若聪明绝顶,半月时间尽得真传,武功既成,因思念秋无用,自然不愿长居鬼见愁。一老一少相携来巴郡,偏正好听到秋无用的消息。鬼太婆一心要撮合这对良配佳缘,这便有了相约乘云楼之事。
欧阳宛若行动袅娜款步登楼,她身材甚是纤细苗条,楼上风大,只见白衣飘飘,云动长发,便似就要给吹飞起来。王子风早对欧阳宛若心驰神往,站在台下首先喊道:“欧阳妹子快快下来,危楼莫登高处不胜寒啊,上面可不是好玩的,危险得很!”见其只顾四望,全没注意脚就站在楼沿,担心一个失足,就有跌下的危险。
秋无用心里更急,也忍不住喊:“不错,欧阳妹子快下来,上面真的危险!”他的喊话却是意有所指,却又苦于无法明示。此次乘云楼强敌环伺,洪帮,三剑客,临邛五飞仙及四大锦衣卫皆是明冲着他而来,至于暗里还有多少敌手,实是思之后怕。加之欧阳宛若口口声声都在寻他,这样一来,事情可就更糟。
王子风此时就站在秋无用身边,听其喊话和自己一样,甚是不悦,道:“君子勿仿。我说‘危险得很’你说‘真的危险’,我叫欧阳妹子你也叫欧阳妹子,你声音小点也便罢了,怎么人云亦云拾人牙慧,跟着瞎掺和!”
秋无用心道:“才认识一刻便叫妹子,我肚量大也不怪你!”微微一笑,自转到一边作不理会。谁知他刚走了几步,王子风却又跟着挤了过来。紧盯着秋无用的眼睛有意无意问:“我猜那姓秋的纯属胆小怕事,多半便是给什么什么鬼太婆吓得不敢出来了!”
秋无用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王子风笑道:“不仅鬼太婆,台上台下的除了那两个老头,恐怕都对秋无用不利,姓秋的不是傻子,当然得暂避锋芒!”
秋无用道:“是啊,天下傻子着实太多,恐怕也不止姓秋的一个。听说大家都为秋氏换魂丹而来,怎么区区一粒药丸竟有这般魔力?”王子风忽然道:“你说的话不对!”秋无用道:“怎么不对?”王子风道:“兄台可知麻柳集李仁失镖一事?”
秋无用点点头。
王子风道:“那兄台可知失镖为何物?”
秋无用怔了一下,忙道:“听说是蜀王的东西,可是贵重得很!”
王子风笑道:“这是蜀王保命的东西,当然贵重得很。不过这些东西现却落入了秋无用手中!”
秋无用低声道:“有这回事?”
王子风点头道:“千真万确。事情其实也很简单,洪天化参予了麻柳集劫镖,可他死了,死了东西还在,当然是交给了他亲点的新任帮主。”
秋无用道:“真的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王子风道:“红玉指环。洪天化手中有一枚!”
秋无用道:“这么说,秋无用手中也有一枚?难道兄台也为此而来?”
王子风笑道:“这你说错了。这第一,秋无用手中的红玉指环不是你说的一枚,而是两枚,唉,有些事一时半刻也说不清;这第二嘛,也不是人人都想红玉指环,至少我和你……”
秋无用道:“是吗?”心下却犯疑:“李仁送我红玉指环时再场并无第三人,李仁已死,柔儿不可能说出去,他又怎么知道的?”但随即明白,多半是自己安葬众人时曾镌刻了碑铭,不想一时大意留下了后患。
王子风笑道:“当然,红玉指环又有什么稀奇,不就是关系着张藏宝图嘛!听说秋无用尚侠好义,若有幸得见,我王子风倒乐意与他做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