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堂屋里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鸦雀无声。直到孙安首先回过神,轻咳一声,惊异的向报信者询问道:“小姐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由绑匪押送来的?共有几人?”
进来报信的健壮汉子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只觉得头脑一热,话也说得不怎么顺溜了:“有、有六个,六个魁梧……壮士送小姐来的,但是、但是他们好像不是土匪,人都很和气。”
“我女儿没事吧?快说,大小姐好不好?”孙王氏着急的追问道。
“大小姐很好,没受委屈,她还让小的赶紧回来报告夫人,出门迎接贵客呢。”报信的壮汉挠挠络腮胡子答道。
听闻女儿平安归来,孙王氏双手合十,欢喜万分地念叨着:“佛主保佑,佛主保佑。让小女此次得以渡过厄运,妾身近日一定要去寺庙里答谢佛祖!快来人,大开中门,随我出门迎接解救了我女儿的那几位壮士。”
秦政百无聊赖地坐在路边的草地上,嘴里咋摸着随手掐来的一根草茎,脑海里正在琢磨如何才能让孙小莹的母亲心甘情愿的立即支付一千两白银给他。这孙家纵然家大业大,可是一千两银子也非小数目。倘使孙家赖账,究竟是放弃索要辛苦费,还是强硬的绑了人,迫使孙氏付钱呢?真是一个叫人无比纠结的抉择啊!
就在秦政狠下决心,要认钱不认人的时候,孙砦的庄门打开了,一群衣衫干净鲜亮的男女热情地迎出来,快步向他而来。
一直很安静的孙小莹看到来人中居首的清丽妇人后,如同一只归巢的乳燕轻盈飞去,扑到孙王氏的怀中嘤嘤大哭。娘俩儿抱头痛哭,劫后余生的恐惧在泪水中尽情的宣泄。
看着嫂子情绪失控,孙安不得不上前几步,热情万分地与秦政等人寒暄道:“几位壮士救下了我家小莹侄女的性命,就是我孙氏一门的恩人和贵客。鄙人孙安,敢问几位壮士尊姓大名?”
秦政拍拍手掌,抱拳笑道:“孙公客气了,我等路过林丛,见有悍匪劫持良家女子,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仗剑行义,除暴安良,吾辈义不容辞也!经过一番激战,在下与我的五位同伴竭尽全力,终于击溃了那伙匪徒,救下孙小姐。鄙人秦政,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他们是海外人士。”
尽管心底下十二万分的想把话题转到银子上,秦政最终也没能厚下脸皮开口要钱,而是把目光投射到孙小莹身上,期待她能主动开口。
“秦先生高义,孙氏一族感激不尽,孙安代表家嫂谢过诸位壮士。阿嫂,秦先生等人远道护送小莹回来,想必也辛苦疲倦了,怎么可以让客人们连口茶水都进不了嘴,快请他们入了庄子,好生款待啊!”孙氏母女二人哭个不停,孙安眼看秦政神色不对,窃以为他是对孙家的失礼感到不快,连忙向大嫂提醒道。
孙王氏这才醒悟过来,轻轻擦干眼泪,屈身施礼道:“秦公子万勿见怪,小女失而复得,让妾身喜不自禁,竟然连待客的礼节都抛之脑后了,以至怠慢了各位恩人,妾身惭愧。庄子里已经备好茶点酒水,几位若不嫌弃,请移步鄙宅,休息一晌。”
秦政自是欣然应约,于是主宾众人皆大欢喜的向庄内行去。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高兴,至少孙磊的脸上阴云密布,目光愤恨的盯着秦政几人。
还是在孙家庭院的堂屋里,主客各入席位后,粗使丫头麻利的把几样干果点心和茶水送了上来。在友好祥和的氛围中,大家交流的很愉快,不时爆发出阵阵欢笑声,仿佛相识了多年的聚会一样。
眼看谈得越来越来劲,担心混熟了以后就不好意思再开口要钱的秦政干咳几声,讪笑道:“孙夫人,孙员外,早前营救孙小姐的时候,小莹她曾经给了我们一个允诺,而在下兄弟几人近日来适逢手头拮据,所以……”
“本来嘛,助人为乐,是不该有所图的,可是因为一些不便透露的缘故,秦某这回也只能对不住了。”
话已经摆上台面,接下来就看孙夫人和孙家的决定了。为了银子,秦政已经做了最不乐观的打算,如果他们敢不付钱,今日定要大闹一番。
秦政话音方落,孙家众人皆是愕然,孙王氏和孙安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两人道一声失陪,转身去找孙小莹了解情况。余下众人或窃窃私语,或偷偷打量魁梧骇人的秦政数人。众目睽睽下的秦政老神在在地拈着果仁,细嚼慢咽,而五位生化人保镖面无表情,正襟危坐。
孙小莹的闺房里,得知了事情来龙去脉的孙王氏和孙安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不是所措。
“小叔,这可如何是好?一千两的银子,小莹这个死丫头真是缺心眼,家里哪有恁多的现银。要说秦政那几人也真够心黑,索要的财货之多跟黑风寨的土匪们相比不遑多让!”孙王氏叹息道。本以为省掉了一笔赎金,想不到还是少不了大出血,唯一的好处就在把钱送给秦政,孙家不用背上通匪的罪名。
孙王氏没有打赖账的主意,让孙安稍稍放了心。尽管跟秦政几人接触的时间很短,孙安还是从他们身上嗅到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而这种感觉在小莹那里也得到了印证,能把黑风寨的一二十名悍匪悉数灭杀,秦政他们显然亦非善类。何况,这六人中还有两个是连官府都要退避三舍的洋鬼子,招惹了恐怕麻烦无穷无尽。宁可破财消灾,也不能背信弃诺,孙安心里做了决定。
“嫂子,千两白银虽多,总归比不了小莹的性命珍贵。秦政六人舍命救人,索要财货也在情理之中,小莹既然应允,我们就不能食言毁诺!把财货赠给救命恩人,总好过便宜黑风寨的匪徒。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筹措银子吧,别让人家等急了。”孙安神色郑重地劝说道,他生怕孙王氏意气用事,不听好劝。
还好,王氏的反应让人很满意,她欣然接受了小叔的建议,让孙安大舒一口气。
孙王氏翻箱倒柜,把家底全都拿了出来,一合计,发现只筹集了不足六百两的银子,不由大皱眉头。
“小叔子,粮囤里的夏粮还没脱手,我现在只能找出六百两现银,你手头上应该也有百十两银子吧?”
孙安点头答道:“今年铺子的生意还不错,前些日子刚进了一笔账,等会儿我把家里的二百两银子给你取来应急。剩下的二百两缺口,跟孙磊他们几家商议下,凑够千两银子不成问题。”
孙氏家大业大,虽然家资数十上百万,可大多都是不动产。以前许多年的积累,被打砦和选练壮丁消耗的一干二净,以至现在主家连千两白银都拿不出来了。当然,这种情况也在逐年好转。
“那我先去找孙磊他们谈谈,你回家取了银子,直接到堂屋吧。”孙王氏颔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