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马帮的营地,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秦政领着平刚找到赵志武,向他说明增加了一个人的情况。
“原来是平刚平少璜先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哈哈,年前西太后过寿,平先生大闹省城‘万寿台’,实在是大快人心,当时在下就在城内,只闻先生大名,却未曾亲眼见到,一直觉得很遗憾。今天一见,先生果然英姿不凡!”赵志武谦恭地笑道,神态中竟然夹带了几分卑怯,让秦政大为不适。
平刚冷淡地作揖还礼,脸上满是拒人千里的客套:“赵大侠过奖了,区区薄名,不足挂齿。平某之前年少轻狂,做了一些荒唐事,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今是昨非!如今我追随正己兄,正是要通过游学而有所长进,至于叨扰之处,还请赵大侠多多海涵,平某不胜感激!”
“岂敢,岂敢,平先生千万别客气。我们马帮条件简陋,招待不周,请先生不要放在心上,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和舍弟提出,只要能解决的,我们一定竭尽全力。”赵志武客气地不得了,让秦政看得都有点吃味了。麻痹的,老子来得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殷勤!
寒暄了一会儿,赵志武见平刚有点不耐烦的神色,就识相地告辞了。晚饭过后,大家进了帐篷,点燃煤油灯,平刚脱了外套,随手就扔到草席上,然后毫无形象的仰面翘腿睡在地上,一幅懒洋洋的模样。
帐篷虽然不大,不过也够十来个人休息,地上铺着一层毛毡,上面盖了蒲草席子,虽然简陋,但是旅行中还有这样的起居条件,倒也称得上舒适了。六七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进来,帐篷里顿时显得紧凑了很多。秦政几人摸出藏在身上的手枪,随手扔在席子上,自顾自地坐下,五名生化人正襟危坐,秦政吊儿郎当。
平刚扫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黑色枪套,愣了一愣,突然惊坐起来,东张西望好几回,惊讶地问道:“正己,这是枪?你从哪搞到的!我的天哪,你们竟然随身带了这么多的枪,真是叫人难以相信,还都是好枪。乖乖,我的亲娘呦,这可不是乡下土豪庄子里的鸟枪,或是年岁跟我老娘差不多大的古董枪!”
平刚抖着手拿起一只枪套,小心翼翼地掏出里面的毛瑟,紧张地咽了咽唾沫,翻来覆去的观察着,嘴里发出啧啧赞叹:“真是好东西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拿着这样的好货!正己,这枪叫啥名字,哪个国家出产的?”
男人对兵器似乎有一种天然的迷恋,平刚的反应让秦政想起了他第一次接触枪支时的经历。那只是一杆老式的56步枪,也不知道退役了多少年,被当做镇干部打靶军训的道具。就是这样一杆破枪,一群男人们抱着摸来摸去,爱不释手!
“毛瑟军用手枪,德国毛瑟兵工厂出品,真正的杀人利器,嘿嘿,少璜觉得这玩意怎么样?要是搞来几十几百把,武装一队人马,割据一乡一县,有没有把握?”
平刚顿时愣了,脑筋一转,旋即兴奋起来,情绪激动地叫道:“正己有渠道搞到大量的枪支弹药?太好了,果真如此,真是太好了!只要有枪,就不怕弄不到人马,有人有枪,就可以占地为王。武装割据,正己,你真是天才,原来你是真有办法,可笑他们还以为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哈哈哈,正己,咱们不如现在就行动,举旗造反吧?我们现在掉头,去大定府,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州府,只要不在贵阳。我敢保证,咱们一定能成功!”
秦政不禁莞尔失笑,浑然没有在意平刚慢慢阴沉的脸色,直到感觉平刚快要发火了,才不紧不慢地正色道:“少璜,你太*切了!要知道,武装割据理论是我提出来的,假如真是那么容易实施,我岂会不安分的找个地方去打土豪闹革命?说一千,道一万,再美好的设想,都要面对现实的考验,都要直面金钱和物资的考验!干革命,不仅要有热情,还要有人才和钱粮,缺一不可。人才嘛,革命不光需要军事人才,还需要管理人才、经营人才和技术人才。这些我们都缺少,但这还不是当务之急,眼前火烧眉毛的是缺钱!你知道吗,我很缺钱,没有钱,咱们就没法延揽人才,采办物资,购置军火。没有这些,在穷乡僻壤里干一年,可能都出不了什么成绩!我这次出来,抱了两个目的,一是寻找一批志同道合、才智卓绝的革命战友;第二就是至少攫取十万两白银,而第二条更为重要!所以,你想得现在就去干革命,行不通!”
十万两白银可不是个小数字,若按贵阳中白米一石二两白银计算,就是五万石白米的价值,至少要十万户中人之家一年的税赋。平家虽然也是小康之家,可是家里一年的租入也不过百余石,全家吃用以后,年底还能结余一二十两白银已经是丰年的境况。
“正己,十万两银子,这个有点多了!就算豪富之家,积蓄白银十万两的,一省之中,也没有多少家。你打算做什么买卖,竟然妄想短期内搞到十万两银子?”
秦政神秘地一笑:“少璜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放心吧,为了革命,我一定能成功弄到十万两银子的,而且最多不过三个月!”
平刚半信半疑,虽然还想追问,但是秦政已经眯上了眼睛,见此他也只好闭上嘴巴,全神贯注的把玩手里的盒子炮。
离开贵阳,马帮不再停顿沿途经过的城镇,日出启程日落居,很快进入了娄底山。这里山林郁郁,生态环境保护的很好,当然道路也比较原生态,行走非常不便。过了修文县,乡野地区的治安变得越来越粗放,马帮汉子们的懒散一扫而光,人人都戒备起来,枪械刀具贴身存放,以保证随时可以应对突发情况。实际上,一连几天的遭遇让秦政也大开眼界,同时证明了马帮众人的行为确实是有必要的!一连三天,马队遇上了拦路的坐匪,还好这些人比较讲理,按照惯例收取过路费后就放行众人。按照赵志武所说,坐匪们比起厘金局的官匪还要守规矩些,行商不怕坐匪,却惧官差。披着官皮的强匪更加凶残,往来四方的商人们也都不是善类,他们敢舞刀弄枪屠灭太过分的土匪,却无法对抗身后站着国家暴力机关的厘金局。所以,很多时候,行商们宁愿走小路而忍受坐匪的敲诈,也不愿面对官匪可能的敲骨吸髓!
马队过了桐梓县,就将离开贵州省,进入四川境内,这两省交界素来不靖,活跃在山林乡野的强豪惯匪,简直多如过江之鲫。而且,由于流动性强,此类匪徒往往心狠手辣,求财也害命,实在是过往行商的死敌!
正所谓怕啥来啥,马帮一路顺风走到这里,最多还要两天就可以抵达重庆府,突如其来的一场灾难到来了。
“赵兄,到了前面的树林子,我建议让大家在这里吃点东西,休息半个时辰,再继续赶路,你看可好?”秦政牵着马缰,机械地迈着步伐,撵上赵志指着前方武哑声说道。
已经走了一个上午,人饥马渴,确实应该让大家休息一会了。赵志武笑着点头应允道:“好。弟兄们,大家加把劲,到了前面的树林子外,咱们休息半个时辰!”
闻言,众人心里猛然一轻,望着远处的树林,突然觉得一股子力气从脚底下升起来。两三里的路程,不过一刻钟就走完了。众人在树林外一处满是砂砾的平地上停下来,任由马儿啃食青草嫩叶,三五一群,大家吃起各自的干粮。
秦政找了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头,一屁股坐在上面,重重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浑身绵软无力,两条腿也疲惫不堪。以前总以为在乡下工作,吃了不少苦受了很多罪,可是比起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过去的往事简直弱爆了。秦政现在毫不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走到重庆府,如果重庆府距离这里还有一千里的话。
“正己,我受不了了!他妈的,累死了!我真的好累,脚底板疼得像是插了几把钢刀一样!咱们找个小镇,包辆车吧,我们不跟马帮一块走了,好不好?我身上还有七十块大洋,足够开支的,绝不需要你花钱。”平刚喇叭着两条腿走到秦政旁边,一屁股坐下来,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秦政稍作犹豫,狠下心拒绝道:“少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咱们凭啥在更艰苦的山野乡村开展武装革命。革命者必须要有坚忍不拔的意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我想好了,这是一次锻炼的机会,咱俩能硬熬过去,以后就啥也不怕了。少璜,为了你的梦想,为了我们的革命事业,咬牙坚持住,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平刚苦着脸,默默地任由眼泪往心里淌,一股决绝慢慢凝聚起来。
等王翦把携带的干粮端来,七个人围成一圈,坐着吃起来。才把一根油条吃完,秦政突然瞥见正对面树林子里晃过几条影子,正当他以为自己花了眼时,一张张陌生的脸膛出现在视线里,快速向众人扑来。
“大家小心!林子里有人!快!都趴下!”
一声震天地吼声响起,与此同时,秦政扑倒了身旁的平刚,右手迅速摸上腰间,拔出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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