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央然。”睡梦中，央然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叫他，声音有点像……段自华？！
央然立即起身，大叫道，“混蛋，没事进我屋子干什么？非礼呀！！！”
“喂，喂！”看着真的像是被非礼似的央然，无语地摇着头，拜托，之前你还在我睡觉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过呢，怎么我只是稍稍叫你一下，你就这样。
“干嘛呀？”央然缓过神来，才正了正色，故作平静地问道。
“我……”段自华一下子被央然迅速的表情转换震住了，笑了起来。
“干嘛笑呀？！有事说事。”央然有些不解，努着嘴。
“那个……”段自华像是想起什么来着，眼神黯淡了下来，令本是被东升的旭日照的通亮整个屋子显得有些黯淡，“生日快乐！”段自华握紧了拳，说出了这句话。
“哈？”央然一下子愣住了，被这句话，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对不起。我骗了你！”沉默了半晌，段自华缓缓脱出口。
“你也知道呀？！”央然没有多大的声音，倒显得很平静。
“甚至知道的更多！”
“甚至知道今天你十八岁的生日同时也是你凋零之日，知道……你叫——汐雨叶！”突然间，门猛地一下被打开了，门外陈裳雪和几个人站在门外，露出那种令人恐惧的微笑说道。
“……裳雪……”段自华呆住了，他万万没料到陈裳雪会在门外，而且……
央然楞了一下，突然想起那颗大树每天都更让她背的关于她命运的一段话。
“看你回来后就如此古怪，呵，果然呀。”陈裳雪露出那种似乎一切都在自己掌控的得意的表情，对着段自华笑道，“你果然想要放了她！！”
“……”
“央然小姐……哦，不……”陈裳雪仍旧笑着，看着迷茫的央然，“应该是……汐雨叶！”
央然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下意识地紧紧抓着段自华的袖子，甚至忘了刚刚他对她说的话。
“裳雪，让她走吧，即便你不能青春永驻，我也会依然爱着你的！”不知为何，段自华感觉自己似乎没有……说真话。
“哈哈哈，段自华，你还真以为我会在意容貌这种事情吗？！”陈裳雪克制不住地狂笑起来，然后看着段自华道，“你还是了解的太少太少啊！你难道真以为那帮妖怪这么渴望汐雨叶就是希望能有一副惹人注目的皮毛？！要知道汐雨叶对我的利用价值可不会浪费在这种地方。一本记载三界奇物的古书记载道，汐雨，千年不落，落化成人，目不见光，十九不过，魂不入地，千年轮回，噬者化神！没错，噬者化神！这才是很多人和我想要得到他的原因！你还真是天真那？竟然会相信它可以令人容颜永驻！”
“难道你一开始？！”
“没错，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与你成婚，容貌这种东西是靠不住的，无论怎么保养掩饰，最终都是经不住时间的侵蚀的，而决定一切的，那便是力量！有了征服一切的力量才能够真正滴主宰一切。你还不懂吗，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一步棋子！”陈裳雪的话刀刀见血，毫不留情面，段自华的每一个神经都紧紧地绷着，似乎马上就要崩裂！
“啪~”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央然狠狠地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陈裳雪的脸上，谁也没有看清央然是怎么猝不及防地冲过来的，而段自华只知道，那个一向呲牙笑着的央然现在十分认真，严肃，满是愠色！
陈裳雪没有说什么，出奇的平静，她轻轻地缓慢用手抚了抚有些赤红的脸庞，没有说什么，仍旧是那种自信的眼神，死死地贪婪地盯着央然看着。
“你是我见过的最最令我讨厌的女人！”央然吼了出来，强烈的声音震动着周围的空气，令人的耳膜震颤的有些发麻。
“哼！”陈裳雪冷哼了一下，嘲讽地对着央然说，“这个世界上，每一种生物都是自私的，都会先为自己的利益考虑的，只是你太天真了而已！”
“那么，三位长老？！”段自华想起了那几张被他的剑刺穿胸膛时还满是慈爱的脸。
“呵！”陈裳雪冷笑了一声，“那几个固执的人啊……说什么这是邪道，无法真正的让季城兴起！千方百计的阻止我，结果……这愚钝的想法结果是什么——呵呵，还真是可笑，被他们亲手救下的，养育了数十年的孩子杀死！”
“那么……那么……为什么是我？！”段自华的声音有些微颤。
“哦？看来是忘了跟你说你的真实身份了。”
“我的，真实……身份。”
“嗯，虽说无论是谁吞噬了这位妹妹都会获得甚至要比神还强的力量，可是，要想把效果达到最显著，那么……还是要说是它的天敌——秋鬼！！”
“你……你的，意思是，……其实我就是秋鬼！”段自华瞪大了瞳孔，红色的光芒黯淡了下来。耳畔微微传来了数年前的那种嘈杂的声音——杀了他！他是恶魔之子！
“没错！拥有那火一样炽热的红发，或者说是枫叶一般火红的长发的你，便是秋鬼。”
嘭~陈裳雪话未落音，央然便踉跄地向后退，猛地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呆住了。
秋鬼！十八年前大树的告诫仍旧在耳畔回响。据大树说，虽然每种贪婪的生灵都会以汐雨叶为猎物，可是，有一种鬼怪，是绝对连面都不要去见的——秋鬼！或者说是——整个叶族的天敌。秋鬼——一种极为罕有的鬼怪，也很少出现，唯一现身的时候便是在每年的秋季，每年伴随着秋风，无声无息地汲取着每一片叶子的精华，所到之处翠绿的叶子必将枯黄衰败，没有一片叶子能逃过他们的领域。虽然这个世界上的秋鬼不足五千，可是却足以把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的叶子从太阳中做吸取的精华完全地掠夺过来，化为己用。可是，央然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在自己身边呆着那个男子竟然就是自己的天敌。那个每天同自己嬉笑同行的男子竟然就是大叔所说的那种可怕的秋鬼？！
段自华用手轻抚了一下他那赤红的头发，那象征着着秋天枫叶的火红头发，那被誉为恶魔发色的头发。
“没错，作为秋鬼的你可以比常人汲取超出十倍之多的汐雨叶的精华，然后我再在我们新婚之时，趁你不注意用我们季城的可以吸收别人灵力的季剑刺入你的胸膛，这样你的所有力量都会归我所有了！”陈裳雪紧握着手中的银色利剑，挥动起来指向央然，“不过，现在看来，最好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只能直接去汲取你的精华了！”
“央然，对不起。”段自华面色凝重，红色的瞳孔中散发着血色的气息，黑色肃穆的剑锋倒影着阳光显露出来，“不过，放心，既然答应了要保护你，我就决不食言！”
“裳雪，我当年承诺，会爱你一辈子，竭尽全力地保护你，不过现在我想，当初爱上的那个女人可能不是你，或者说我并不是爱你！不过，这次……我已经找到了守护的目标了！”段自华看了一眼旁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央然，“这把剑是你当年送给我的，现在我就用这把剑来斩断你心中贪婪的藤蔓！”段自华的话语如此坚定，火瞳孔也似乎要迸发出火焰。记得当初有人尝试刺杀央然的时候他也没有感到现在这般如此的生气。
“哼，段自华，你还真是自负呀！虽然凭借着秋鬼与生俱来的高超法力你在季城无人能敌，不过……难道你能以一敌百吗？！”陈裳雪话音未落，外面响起了整齐的呐喊声！听这气势来看，绝不能少于千人！这也难怪，陈裳雪的父亲便是这座城市的前城主，而她就是现在统帅这座万人城市的现任城主！！
段自华的手心有些湿，即便是一贯冷静沉着的自己，在听到这样的事实并且处在现在的状况的时候心里也有些发慌。
“嗯……”沉默僵硬的气氛被央然的声音打破，央然倒是一副很轻松的口气，不过也有些严肃，很随意笑了笑，“至于你们所说的那种我可以让人法力倍增什么的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一些有关于我自己的事！”央然身上微妙着散发着一种难以察觉的翠绿色的光芒，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浑身发抖眼神闪着贪婪的光芒的女人。
她听那棵树说过，一本不知道那个混蛋写的害死人的记载六界奇物的那本古书上残缺的一角曾经写着：汐雨有情敌无情，千年灵力赋挚爱！千年转世复此生，爱存心间终不悔！汐雨叶的一生虽然被很多人认为注定就是食物链的末端，可是她却可以忍受灵魂与身体分离的强烈痛苦，毁灭身形为代价强行把自己的灵力自愿地付出去，而且魂魄也不会归入地府，而是游离人世，再度附着在一片普通的叶子，再度……等待一千年！！可是，几乎没有任何汐雨叶愿意这么去做，这么做的后果是去承受无比的痛苦，还有一千年的孤独！而恰恰是这一千年，让任何一个已经体验过一千次生离死别的汐雨叶比死亡还要恐惧！所以很多汐雨叶宁愿是被贪婪之人强行吸收也不愿去付出自己的灵力去给予一个人。它们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去再忍受一千年的孤苦！
“你……”陈裳雪的瞳孔骤然紧缩，毕竟作为季城的现任城主以及梦寐以求能得到汐雨叶的人，她也曾多多少少听说过汐雨叶的最大的危险！——为了自己的挚爱而同归于尽！！“喂！你别忘了！他可是秋鬼呀！秋鬼！——你们汐雨一族的天敌呀！”陈裳雪的神色有点慌张，她本来很有把握地让段自华——央然的天敌去接近央然，这样在最后即便是央然有可能使用这个招式，她只要告诉她这个惊人的事实她就一定会因为这种关系而放弃的！可是她怎么也没有弄清楚央然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为了天敌这样做？！！
“哼~”央然身上翠绿色的光芒愈发强烈，闪耀的光芒映衬着初日洒下的白光，分外明亮，她冷冷地嘲笑着，看着陈裳雪，“虽然他是我的天敌，一生中注定的敌人。可是我凭什么不能喜欢上我的天敌？！”央然看了一眼旁边的段自华。段自华的头略微一低，长长的火红发丝掩盖住了低沉中带着些许惊讶的瞳孔，虽然不知道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不过……听到央然的话，段自华的心头一阵悸动。
“喂喂！你疯了吗？你难道还想再来一次那一千年的痛苦？！为了他，你值得吗？！”陈裳雪完全慌了手脚，一向沉着冷静如冰山一般的她已经无法再伪装淡定了，失声地吼了出来。
“那可能是对你，对于不曾去真正爱过的一个人的可怜的你，可能永远不会理解我的想法——真正的爱是可以逾越任何界限的，即便对方是你的宿敌！”央然渐渐合上了碧蓝的瞳孔，嘴里微微念念有词。
见到央然身上的光芒越来越是耀眼，陈裳雪立即抽出手中的剑，飞一般地冲了过去，剑锋直指央然。
轰~~房屋外面的士兵都震惊了，霎时间强烈的碧绿光芒从房屋中猛地涌了出来，震动得空气都震动起来了，而且，那本应象征着富有生机的绿色光芒渗透着一股浓厚的血色，每个手执武器的士兵的瞳孔都渐渐由绿色转化成一片血一般的红色……
淡黄色的太阳高悬在碧蓝的天空中，伴着微红色的云彩随着风漂浮着，驶向远方。
「终」
“汐雨吗？貌似是听过。”冥王看着面前的这个曾经的火红发色已经被时间给磨砺成白色的男人，如同一个已经萧条了的枯黄柳树。
“……嗯，她最后……还是成功地用了那招！……所以我，狼狈地逃了出来——以一个被保护的姿态……”段自华握紧了拳头。
“我倒是很想听听后续故事。”
“之后的一千年，我只得茫然地在人间漂泊，没有任何期待地活着。直到……”
“直到你听说掌管六界魂魄的冥王可以解除这种魔咒？！”冥王打断道，“即便是汐雨叶的魂魄不归地府掌管，可是地府的王者还是能够对于这种魂魄做出点什么的。比如……解除……”
“不愧是冥王，虽然年纪轻轻……”段自华一震惊愕，随即微微笑了笑，“没错，我来这正式来求你这件事的。据我在人间到处奔波所收集的资料。汐雨叶化成人性之后不能活过十九年，据说如果汐雨叶曾经给予灵力的那个人如果把自己的全部灵力都摄入在地府的寄灵石上，再令已经化成人形的汐雨在十九岁的生日——同时也是她即将陨落的那天开始随身佩戴，便可解除这个魔咒！”
“不过……那块石头已经丢了！”冥王无奈的摇了摇头。
“呵呵。”段自华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了，所以这一千年都在寻找！终于在几个月前找到了！”段自华伸出手来，一块鸡蛋大的碧绿色的鹅卵石散发着照亮着整个大厅的光芒，熠熠夺目，“不过，我还需要你来帮助我把自己的全部灵力都注入这块石头里，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用于转运的灵力了，而且帮我给她！”
“……”
“这一千年我也并不是什么也没做，我早已经打探好了，现在的她正在一所高中上学，下周就是她的十九岁生日了，所以……”
“嗯……不过你能告诉我，我凭什么帮你？！”冥王的表情很严肃。
“额……”段自华愣住了，他是听说现任冥王虽然年轻却心地很好才到这里来的，不过……
“确实，我也不知道……”冥王伸了伸懒腰，顿了一下，“不过，我可是不想再听到这种超级令我不爽的爱情故事了！所以……这个忙，我帮定了！”
段自华一惊，随即一笑，道，“谢谢，不过请你不要告诉她，这十九年我都在她的身边用着她所给予我的力量来守护着她自己，而且也在她刚刚化成人形的时候替她消除了记忆，她仍旧以为自己仅仅是一个失明的普通女孩，所以请让她普普通通的享受这一生。”
“我知道了。”冥王手掌微微一转，两道绿光同时击中那块看似不起眼的石头和段自华，看着身体逐渐虚化的段自华，以及他手上光芒愈发强烈的石头，突然间瞳孔感到有些湿润，转过了身去。
‘嘭’~的一声，偌大的房间里紧紧回响着一块石头落地的沉重响声，然后，留下的只有墙上时钟的滴答的声音。地府再次寂静了下来。
我挠着头听完电话那头冥王所讲的漫长故事，突然间搞到有些不对劲~~一股杀气迎面而来，我猛地抬头，突然间看到刚才还在兴致勃勃地讲课的老师怒发冲冠地看着我，灼热的空气中参杂着火药的刺鼻气味“华言！”
最优美的放学铃声可算是响了起来，我玩弄着手中的刚刚冥王那家伙趁我在走廊罚站的时候送来的碧绿色的鹅卵石在高一（一）班的门口停下。
“同学。”正巧，一名同冥王给我的照片里长得一样的穿着校服的女生走了出来，还哼着歌。不过，倒是奇怪的家伙，即便是天生失去了光明，却似乎没有一点心理阴影，而且还在普通学校里上课，动作行为的灵活让人完全看不出来她黯淡的瞳孔。
“嗯。”她停了下来，然后又恍然大悟，“是华言吧，叫我欣然便好了。”
“嗯？！你怎么认识我？”我倒是吃了一惊。
“开学的第一天就把全校的人都记住了，而且……记住了每个人的声音！”她倒是答的很自然，理所当然的样子。
“哦。”我有些惊讶，然后赶紧切入正题，“那个……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说的支支吾吾地，冥王也是，让我帮忙随便送陌生女孩一个生日礼物，怎么好开口。
“嗯。”她点了点头。
“所以，这个礼物送给你，生日快乐！”我长呼了一口气，索性一口气说完，把那翠绿色的鹅卵石放在她的手上转身就走。
“喂喂~”她有些发愣，没缓过来，冲着我喊道，但随即又顿了一下，露出白皙的牙齿，灿烂地笑着，“谢谢你！”
“记住要时刻带在身上呀！”我转身挥了挥手。
“嗯！”她点了点头，“护身符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看了看她手中的那块闪着光芒的石头，笑了笑，离开。
“我说你呀，上课给我打电话就算了，还让我去干那么尴尬的事！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吗？人家找的可是你，我倒成了背黑锅的了！”
棕发少年倒挂在树上，哈哈大笑。“诶呀，帮一个忙看你墨迹的，哪天请你吃饭不就好了吗？！”
“不过……”我看着树下路过的一蹦一跳走着的欣然，“要是不帮你的话，却是会很不爽呀。”
“呀！我就知道小言不是什么冷血动物！”他笑着拍着我的肩膀。
风吹来一片叶子，我顺手拾起，碧绿色的叶子，让我想起了我尚不曾认识，虽是听说却感觉很熟悉的那只秋鬼，以及这个乐观开朗的女孩。
千年前，她为了他，宁愿再度千年。千年后，他为了她愿意，宁愿付出一切。
上世，她叫央然，坚强勇敢，不畏生死；今生，她名欣然，乐观阳光，不愁疾苦。
明天，重见光明的她，是否还会记得千年前的那一幕？是否还会记得那块鹅卵石中所寄托的灵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