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山上的雾气很重,走出酒家外面湿乎乎的,下午还喧闹的小镇大街此时只剩下三三两两干完农活的归人。文超看了看天色,应该是亥时,该回寺庙了,外面的环境太杂,今晚必须在寺庙住。
文超踏着青石路,沿着下山时的方向向山上走去,一会儿便到了佛光寺。高大的山门下悬挂着两个发旧的门环,当。。当……文超用力的敲了几下门环,寂静的大山中回荡着闷闷的声响,寺院内却一点动静没有。当……当……文超耐心的又敲了几下。
“谁呀?”门内传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听声音此人岁数应该不大。文超回应说:
“小师傅,我是远道而来慕名祈福的香客。”
这时山门的小门打开了,门内探出一颗小秃头,扫视一周看见了文超,打量着文超说:
“呦,刚才是你敲得门呀?”文超点了点头。
“你不是新来的算命先生嘛,什么时候成了香客?”文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才来一天,小师傅怎么就认得我?”小和尚略显轻蔑的说:
“我是佛光寺管门的,你问问你们这些同行谁不认识我,就是这门口多个蚂蚁窝我都知道,别说你个大活人。”
“小师傅求你点事,能否让我借宿几晚?”
“几晚?!就是今天一晚都不行,你当我们佛光寺是什么地方啦,就是奉天城里的张大帅来祈福都得先打个招呼。”说完咣当一声关上了门。文超赶紧从兜里掏出了10块大洋包在布里,用力拍了拍小门,
“小师傅你有东西掉外面了。”小和尚不自觉的摸了摸身上,打开了小门,
“我说道士你到底什么意思?”刚伸出脑袋文超便把布袋递了上去,
“小师傅你看看刚才你掉的东西,少没少?”小和尚不耐烦的打开了布包,当时表情就来了个大转弯,看完笑呵呵的说:
“没少没少,巧了,我们这刚好有个小客房,快进来我领你去。”文超这才进了寺庙。
佛光寺果然名不虚传,寺内建筑坐北朝南,高大雄伟,不过小和尚很显然不想讨麻烦,没有领着文超观摩的意思。寺院也是有管理制度的,有些人管大门,有些人管斋饭,自然也有人管住宿,小和尚把文超直接领到了正殿一侧叫做静轩房的屋内。屋内有个三十多岁和尚正窝在床上抽着大烟,文超心里一惊,这是什么世道啊,和尚比地主都悠闲……
小和尚走了过去,卑躬屈膝的为他按了几下烟枪,
“二亮哥,我远房的表哥来看我,没地方住,想在咱们寺院住几晚,有空房吗?”
那和尚可能烟瘾没过,眼睛都没抬,把一窜钥匙扔给了小和尚,小和尚欢喜的拽着文超出了门。文超疑惑的问小和尚:
“你们出家人还能抽大烟?”小和尚满不在乎的说:
“抽大烟算什么,和尚就不是人啦,我们有几个师兄,每个月都逛一次窑子。”小和尚把文超带到靠近正殿的一间客房,文超抬头一看——六净房。
“晚上不许乱走,白天最好别在寺院内呆着,早上会有人送来早饭,你的这间房我师兄刚才抽大烟忘了挂号,所以不用花钱。”嘱咐完文超小和尚便出了房间。
房间虽然小了点,但是还算雅致,文超脱下衣服躺在床上便睡去了……
天一亮文超便起了床,开始收拾自己这身算卦的行头。今天是十五,香客会比往常日子多一些儿。最好在这几天之内能出点小名,更有利于接触到崔波。
文超来到门口时几位算命先生也都到了,大家都在收拾接着桌子,看见文超从寺院出来,都迎了上来,络腮胡看着文超*笑着说:
“昨天怎么喝完酒就走了?本来叔还想让你尝尝我们老板娘的手法那,那叫个舒服。”文超笑了笑说:
“那我怎么敢,昨天看大家喝的都挺痛快就没讨叨扰大家,正好我佛光寺里有个亲戚就来这里住了。”
“来,今天你在这摆摊。”络腮胡指着一个中间的位置。
“这不好吧谷大叔,我一个新来的,怎么能抢那么好的位置。”谷大叔上前拉着文超,
“你客气啥啊,新来的不容易,你先在这摆几天。”文超没有推辞,在络腮胡指着的位置摆起了自己的挂摊。
七点之前,几个算命先生还在胡扯闲聊。到了八点以后,香客陆续来山上上香,几人开始互相都绷着脸,装作不认识,给别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样子。陆陆续续几个算命先生都开始有了生意,都是一些村野之人策一些庄家丰收,夫妻吵架等小事,大家看见文超这个外地先生开出的价码,连问的人都没有。
10点左右上山的香客已经陆续的往山下走,这时,一位长相漂亮打扮端庄的姑娘坐了下来,后面跟着两位乡野女佣。文超叼着小烟袋,心平气和的问:
“姑娘您想策什么?”姑娘打量着文超说:
“看你眼生,一定是外地先生,我想策姻缘,只要你说的对,本姑娘少不了你的大洋。”文超拿出了笔墨,
“姑娘把你的生辰八字写下来。”那姑娘挥挥洒洒的写下了生辰,文超看她字写得如此整洁,心想此人一定念过几年书。听她说话不卑不亢,肯定是个有主见叛逆的姑娘。文超拿起生辰八字,故作高深的说:
“姑娘的生辰虽是富贵之象,但命理缺火少姻缘啊,正所谓,命犯剥婚煞,夫君难到家,不是小人冲,就是父母卡。你的几次缘分,是被父母阻挡住了,还有就是听信别人才没成的吧。”说到这,姑娘眼睛红了。
“先生说的是第一个,是我一位师专的同学,我父亲是兴隆镇的地主,他家是奉天城里的工人,我父母嫌弃他家里穷,硬生生的把我锁在了家里,几个月后我们俩就断了联系,听说他后来去了哈尔滨。”说完姑娘已泣不成声。文超插科打诨的接着说:
“后来你父母又给你找了几个附近地主家的少爷,你誓死不从,所以才一直没成好姻缘吧。”姑娘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些地主家的少爷,不是抽大烟就是天天逛窑子,我嫁过去肯定受一辈子气。”姑娘这时已经把文超当成了妇女之友,继续说:
“先生,我最近和我们镇的一个小郎中相处要好,我们可谓青梅竹马,只是长大后一直在外念书断了联系。今年回来,每次生病他都是很快赶到,嘘寒问暖,我们一起长大,他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而且他也至今未娶,我几次暗示他,他都像一个榆木疙瘩一样,你策一策我们两个到底有没有缘分。”文超心里暗笑,真是当局者迷,那小郎中肯定一直喜欢这位姑娘,只是碍与两人的身份地位,姑娘说话又那么强势,不敢向姑娘表达爱意,可谓郎有情妾有意。文超提笔挥洒的写下:刀子嘴豆腐心,嘴比刀子还要狠,心比豆腐软三分。
“先生什么意思?”
“你俩这事能成,但是你要和他说一些软话,父母方面一定要以死相*,这事儿方能成。我给你写一道回心转意符,天擦黑时就烧掉,然后去找他,说出你的心意。”说完文超胡乱的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交给了姑娘,嘱咐道:
“切忌不能和外人说起此事。”姑娘小心的把符揣进了怀里,掏出两块大洋,放在了桌子上。文超把大洋推了回去,
“不急不急,等你找到了你的如意郎君再给也不迟。”姑娘笑了笑说:
“先生你先收着,今天您让我憋着好长时间的一口气都吐出来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说完姑娘带着两位女佣便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