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三松药业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几位药铺掌柜刚进三松药业的院内,便看见一片狼藉的惨象,刚刚建好的高墙被烧得通体发黑。文超无精打采的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几位掌柜摇头叹息,
“难道你们三松···?”
“别提了大叔,昨天我们三松得瑟大了,可能得罪人了,昨晚药厂差点被烧掉。”东华街的齐大掌柜指着门外的马车,
“今天拉来二十车散药,你一会儿点一点,还缺多少药,如果现大洋不够我家药就全赊给你,你这个忙我老齐帮定了。”
“齐大叔信得过我三松药业?”
齐掌柜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们昨晚也被砸了,谁干的昨晚都看见了,心里也都有数了,这次我家药铺全力支持做个表率,咱就和小日本干。”
老齐瞄了一眼身后的马车,身后响起了一片的响应声,此时辽东日报的记者朋友们也带着人赶到,场面比庙会还要热闹。文超心中不得不暗自佩服郭先生办事的速度和效率,他只嘱咐来几个记者,没想到不但来了,而且还来了好几家报社。
九点多钟,三松的门口人越聚越多,文超看时机已经成熟,哭嚎的跪在了地上,
“各位同仁,是我三松有愧大家,为大家惹下了乱子,唇亡齿寒那,我三松破产,民族工业以后的路步履维艰啊。”
辽东日报将此情此景全部记录下来放在了头版,标题为《一个民族商人的困惑》,一天连发两期,在奉天的媒体界都是甚是少见,眼看三松的人越聚越多。
此时沙立峰的人又开始故技重施,不但不起作用,反而差点挨揍。见大势已去,几人老老实实的站在人群外,等待着造谣的机会。
下午时三松的空库已经全部装满,文超看了一下账单,对众人说:
“各位掌柜的,我张某人感谢大家对三松的支持,库房已经满了,下个月开始再收下一批药材,希望老少爷们还能捧场。昨天有几家铺子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从账上拿出了一万块大洋,补贴给各位掌柜。”
文超刚说完,人群中一片叫好声……
砸了人家的店,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补了大洋,他心里好受多了。
晚上回笼了一下药材,大多数药材都补了上去,唯独缺几味刀伤药。今天几乎所有的药铺老板都捧了场,唯独一家——万宝货行,他不来文超也没放在心上,问题是缺的三味药大量积压在万宝货行,要是能打破万宝货行这铁门,在奉天就真是畅通无阻了。
万宝货行是奉天的老店,底细文超还不清楚,想打听药行的老底不用问别,人直接问老李掌柜最准,这个奉天老人作了几十年的买卖,他太了解这个圈子了。
文超安排车去了李家货栈,而此时沙立峰的人,垂头丧脑的回了地纳药业。按理说每天的这个时候,老沙早就吃过晚饭坐在自己家的书房喝茶看书了,今天他却有些心烦意乱,坐在椅子上无聊的摆弄着钢笔。迟迟等不到三松那面的消息,他的心里没了底。
酉时终于等回了派出的人,几人一进屋,老沙便看出势头不对,平时咋咋呼呼的几个人,今天老实的站在墙边。
“怎么样,他们收了多少?”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管事的挑起头说:
“老爷,事让我们办砸了,三松收到下午库就收满了,有几车去晚了还被退了回去。”
沙立峰看几人进屋时的神情就想到了结果,但还是发疯一样,拿起桌上的账本向着几人的脑袋打去,不住的骂道:
“饭桶、饭桶!”
几人缩在墙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沙立峰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
“我平时供你们吃喝嫖赌,关键时候你说你们还能干点啥!”
几人的头忙解释道:
“老爷,小的控制不了,起哄也没人听,不知道这个张文超给他们吃了什么勾魂药。”
老沙怒道:
“你他娘的没本事就别怪人家!告诉你们几个,这个月谁也别上我这领钱,消停的回家啃窝头!”
眼看就要断了口粮,几个人忙凑上前,
“老爷您别生气,气大伤身……”
老沙怒视几人,
“都他娘给我滚蛋!老子现在需要能办事的,不需要溜须怕马屁的!”
几人悻悻的走出了老沙的办公室。老沙气哄哄的坐在椅子上,看来他要找日本人出手,压一压这帮年轻人……
文超驱车来到了李家当铺,当铺还没有关,此时的屋内只有郭三儿守着店,看见文超来,眉开眼笑的迎了过来,
“超子哥你来啦。”
文超点了点头,
“三儿,怎么这么晚了店还开着?”
郭三笑了笑,
“今天咱们当铺的人都被你调去了,关了一天的门,这不我们刚回来就把店开了,老掌柜的说了,咱们店二十多年,过年那天店门都开着,不开不吉利。”
老掌柜的老思想还是一点没变,文超拍了拍三儿的肩膀,
“那你看会儿就关门吧,这么晚了,别生意没做成把胡子再招来。”
看见老掌柜的书房灯还亮着,文超向着书房方向走去。文超推开门,老掌柜正在灯光下,戴着大花镜打着大算盘。
“掌柜的。”
“超子来了,来快坐,吃没吃饭那?要不咱爷俩喝点?”文超摆了摆手,
“我刚吃过,这么晚了您还在算账?”老掌柜叹息的点了点头,
“自从你走了,店里的事还得我管,我不算谁算,你还真别说,一年多没碰这些东西,真有点整不明白了。”文超尴尬的点了点头。老掌柜摘下了老花镜,
“这么晚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掌柜的,您认识万宝货行的掌柜吗?”老掌柜捋了捋胡子,
“怎么?你小子又动了什么歪心思?”
文超笑了笑,
“您给我说说他家底子。”
“何止是认识,还有些渊源。”
“什么渊源?”老掌柜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讲起了当年的事。
“马家桥的那位掌柜你还记得吧?”文超点了点头,
“记得,就是送您烟虫的的那位王掌柜。”
“我当年就是在万宝货行当头柜,私下拿钱救济的他,结果被万宝货行净身出户。”
“这么说您认识那儿的老板?”
“当年万宝货行的掌柜是林显忠,那是出了名的抠。现在的掌柜是他的儿子林有德,他比他爹好很多,我俩岁数相当,有些交情。你找万宝货行有事要谈?”
“您也知道,这么些年他家药铺有个规矩,每年都要垄断几味药押宝,卖好价钱。今年也是巧了,真被他家押上了,几位枪伤的药都在他家,所以我想请老掌柜出面,要出几味药材,哪怕是咱多花点。”
老掌柜思虑过后说:
“这个我也没把握,乱世都是利字当头,我和林有德的交情都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了,他家祖祖辈辈都是抠的出名,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卖给我面子。”
“那好办,明天你以李家货栈的名义去买药材,如果他死压着我们再想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