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凭空得了这许多银子,自然不敢和家里说。自己一直捱到天色全黑了下来,才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家的院子。轻轻开了院门,偷偷潜入了自己的厢房,将那一包整金银偷偷埋到炕底下,自己身上只留下了十几两散碎的银子以备日常用度。又摸到厨房偷了个杂面馍吃了,才回房睡觉。
靠在炕头,张越毫无睡意,眼睛睁得大大的。来到的第一天就算是挖到了第一桶金,看来上天真是待自己不薄啊!现在是天启五年,距离第一次危机崇祯二年的后金入侵还有四年多的时间。自己如何才能在这四年里积聚起力量自保哩?当然,还有自己的家人,还有自己的小兄弟们,还有街坊邻居们……。
首先必须要有一股自己的武装力量。乱世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自己的力量才是真正可以依靠的。但现在这么个世道,整个大明朝是文恬武嬉、党争不断,哪个又能管你升斗小民的死活?想指望那些个官军是不要指望的了。可偏偏这些家伙还打着官家的旗号,拼命欺压百姓。私自练兵也是大逆不道的重罪!所以这个名义是相当重要的!
要不就依靠自己的总旗父亲呢?借用他的那一点官身?嗨,还是算了。张越自失的摇摇头。老爷子和他根本就尿不到一起,怕是指望不上的!
其实至关重要的应该还是财富。不光养兵要花费大把的银子,其他贿赂官府,置办军需哪样不是需要海量的金银?自己手头的这一点金银拢共也就一百两黄金,三百五十多两白银过日子倒是挺多了,可要想考这点钱来办军事,那就是大笑话了。
银子啊,银子,如何才能搞到大笔的银子?
贩卖食盐可以算的一个路子,不过却挣不了多少。就凭自己手上的这一点盐引,规规矩矩地做,撑死也就能挣个千把两顶天了。不过,若是利用私盐混杂,倒是可以反复的利用。反正长芦盐场就在京师河间府,从运河贩运到京师来去也就三五天的时间,来来去去当可以有些收获。
当然,要说来钱,那就是通往日本倭国的海上贸易。这玩意运一趟丝绸、棉布等货物过去,再从日本带回一些货物,一来一往就是几倍的利。只是这大海茫茫,没有懂行识路的带领是难以开展的。而且,海上鱼龙混杂,海盗猖獗,也是刀口舔血的勾当。
还是没有实力啊!如果自己实力强劲的话,完全可以暴力凝聚财富。可以黑吃黑抢鞑子的战利品,那可是上百万的金银啊!也可以黑吃黑抢流寇,他们从哪些王爷、官府、豪绅家里拷比出大把的财富,完全是天文数字。当然,还有那些个无良的晋商,他们为了巨额的财富不惜出卖祖宗、充当汉奸走狗,向蒙古、后金走私包括各式武器在内的军资,积聚了大批的财富,自己自然不能放过他们。
归根到底一句话,还是没有实力啊!张越想着这迷惘遥远的一个个大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窗外月色如水,透过窗格照了进来,是那么的明亮、皎洁。远处间或传来一两声狗吠;对面厢房里二哥张守中呼嗒呼嗒的打鼾声势那么均匀。想到四年后这所有的一切都要在后金的野蛮入侵下荡然无存,张越就心里堵得慌!
必须要有所作为,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家人!再难也要奋起努力,改变这苦难的历史!
第二天一早,张越早早地醒来,起到院子里简单的簌了口、洗了脸,就出去沿着运河一路跑步到了野渡口,而后又跑步回来。大明朝早晨的空气清新的使人每一个毛孔都舒坦得舒张了开来。来回接近三千米,居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累!看来自己这具身体还是挺棒的。
回到家,家人已经陆续起床了。大嫂张王氏和母亲正在张罗着早饭;小妹也在忙着喂鸡喂猪;二哥张守中在整理着农具,打算今天把自家的麦子赶在开镰前再通一通垄沟。张越不屑的撇了撇嘴,有心告诉他这几年都是连年干旱,压根不用排水,你通沟管个屁用啊?!老爷子和大哥承志两个倒是在后院果树下在练几趟拳脚。那几套号称家传的把式张越也会,于是他也跑到后院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好好打了几趟拳。
“直娘的日鬼成精了!每天*着练都不肯练的家伙,今天居然起了个大早,还主动凑过来练拳,这是唱的哪一曲啊?”爷老子一宿过来已经不再生小儿子的气了,不过看了儿子的反常举动,心底诧异不已。不过这是学好了,自然不会再喝骂打击他,反而主动过来帮着纠正几个架势。
吃着早饭,问过母亲才知道昨天下午姐姐姐夫就回去了。母亲张陈氏还怪自己不送他们,光顾着自己玩不像话!
“娘啊,我今天要去姐姐家哩!”张越说道。
“作甚呢?不帮你哥哥下地干活,成天就知道疯!”
“俺找姐夫有事,你就别管了!”张越碗一推,抹抹嘴就出门去了。
早晨的运河上就开始挤满了过钞关的大小船只。民船排列两边缓缓前行过关,接受钞关的丈量。按照船只的宽窄缴纳税钞。官家的漕船则直接在运河中间穿过,将一船船漕粮运往大明朝的京师。望着繁忙的河图,谁能想得到这大明朝已经是病入膏肓,摇摇欲坠了?
张越快步在运河边走着,远远地看到父亲张有财带着一帮卫军跟在几个穿着官服的人身后挨船忙活。身边一队队衣衫褴褛的纤夫们肩套纤绳,一步一步艰难地迈向前方,身子努力地向前倾着,将一艘艘船只拉向远方。
张越顾不得停留,他快步走到阵子南面的骡马行,花三两银子的定钱租了一匹健壮的大青骡,迁出街口就翻身上去,骑着奔向武清县。
武清县城并不大,张越进了城很快就赶到了城东的姐姐家。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提着在街上给小外甥买的杨村糕干、五香豆腐丝、麻杆糖,他受到了小外甥的热烈欢迎。
“来就来吧,还花啥钱啊?!”姐姐兰花埋怨着,心底挺高兴,弟弟长大了,也知道走亲戚带礼物了,“你昨天到哪里去了?我和你姐夫临走都找不到你人!你姐夫还打算让你来帮他生意上跑跑腿呢!”
“啊,我昨天和一个朋友谈点生意上的事去了,连晚饭都没有回家吃,对不住姐姐姐夫了!”张越笑着告了个罪。
“你自己打算做生意?三儿啊,出息了啊!”兰花笑着打趣了他一下,“那今儿到姐姐家有事呢?”
“也没有啥事,就是想请姐姐帮个忙!”
“啥忙?我能帮个啥啊?”
“啊,我这个生意需要点钱,自己凑凑还缺个四五两银子,想……。”张越开口借钱有些为难。
“兰花,拿十两纹银给三儿。哈哈,今天到家可得好好陪姐夫喝上两杯了!”姐姐还没有回答,姐夫刘传书一个大步就垮了进来,乐呵呵的道。
“谢谢姐夫!其实五两足矣——”
“哎,做生意不要算得紧紧恰恰的。多拿五两有备无患,没事的!”刘传书大度的一挥手,“不知三儿打算做何种生意?”
“啊,我京师里边有个朋友开了一班大店,准备做些南货和倭国的生意。我几个负责从天津卫那边进货、运货,朋友是大东家,利用店子负责包销。利润三七分成!”张越信口胡诌。
“嗯,不错,不错!正好岳父又在钞关值守,京师又有成熟的店子包销,这生意错不了!”刘传书自己也打算做南货生意,顿时就给出了一个评价。
接过了姐姐拿来的两锭五两小银,张越被姐夫拉着来到厅堂吃饭。子舅两个平分了一壶米酒,聊得甚是融洽。
饭后,有点微醺的张越又买了几包武清特产带着,骑上大青骡一路赶回了家中。其实这借钱乃是他的一个幌子,省的解释不清自己的本钱来历。
还了骡子,交了一钱银子的租费,张越就赶回了家。在院门口,他就见到了自己的一帮死党弟兄黑皮、赵二毛、余三勤、钱贵、邰五虎几个正在鬼转。不用说,自己不在家,他们这是在等自己呢。
“去,把哥几个都叫上,晚上咱去老孙家饭庄,叫二丫拣拿手的好菜多整几个,哥哥我请客!”张越快步跑进院里,将特产交给老娘,和妹妹耳语了一番,就又跑了!
“这个不着家的小讨债鬼,晚上又不来家吃饭了!”张陈氏骂着打开了点心包,“哟,还真是去了他姐姐家啊?没这许多好吃的!小花啊,老大家的都过来尝尝!”
“越儿哥,发财啦?晚上请愣多人吃饭?!”老孙家饭庄紧靠阵子北端,远离了钞关,非常一般的一个穷人饭庄。
“发啥财?发财了能忘了你?可劲地多烧几个好菜,一会来陪哥喝两盅啊!”张越对这个二丫还是挺上心的,这妞泼辣能干,脸盘身段也不错,尤其难得的是烧得一手好菜,酒量还不小!
“算你有良心!那你等着啊!”二丫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转身忙活去了。
厅堂里靠北一个半包的隔断拼起了两张八仙桌,黑皮、赵二毛、余三勤、钱贵、邰五虎、辛六、麻小七、麻小八、丁九儿、卢全全班人马到齐。年纪最小的麻小七、麻小八、丁九儿下午在野渡那边摸了十几尾鲫鱼,又钓得三四斤鲜虾,全部交到二丫那里去加工了。
“越哥,咱今天是商量咋弄贾胖子一伙么?”赵二毛捧着大瓷碗边喝着茶水边问道。
“切!弄贾胖子,哥不跟他一般见识!咱要带你们做一番大事!”张越神秘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