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斑城里今天正在举行的宴会,张越一行二十八人呗分别安置到了几个桌上。山鬼隆陪着家主和张越、黑皮、廉抗几个全部安排在第一桌。
“张先生,以后我们合作大大的,还请多多关照!”山鬼家家主是一位五十岁的老头,花白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向张越敬酒的时候身体站得笔直,然后双手平举酒杯,一躬就是九十度,据说这是昔日标准的大唐敬礼。不过,一脸来上五六遍,一再的表示谦恭就有些累人了,每次张越都要起身还礼,还得他眼睁睁看着一盘蜜蜡蒸海参被黑皮、廉抗两个抢光了。粗鄙的黑皮还很没有规矩的端起盘子连汤都喝了个干净!这个粗胚,就不知道给哥哥我留下一块来?!
其实还真是不能怪黑皮的粗鄙无理,你就看看周边的日本人吧,哪个不是像饿死鬼投胎?张越这边还在端着酒杯致祝酒词呢,那边大厅里七八桌莫不是开动了起来。这个勺子猛挖,那个干脆上两双半狠抓,过份的直接将盘碗抢到自己面前来。山鬼家家主也是嘴里包满了食物,不时还抬头看向张越,鼓着腮帮子嗯嗯的应和两声。呸!还大名出身哩!就不晓得等老子一起动手?看着渐渐狼藉的满桌碗碟,张越快速的结束了演讲,不待大家鼓掌客气,一屁股坐下就拎过来一个烤羊腿。
该谈的早就达成了协议了。今后这条斑岛海路,张越就交给黑皮和疤瘌两个负责,交接对象就是山鬼隆和横渡进二。双方约定好了,大明这边由张越兄弟会负责,日本这边由山鬼家负责,交易的对象则是从糖、盐、丝、布、茶、酒到日本的红铜、白银、硫磺、倭刀、火枪、铠甲、女人等等无所不包。甚至,张越还特地和山鬼家主密谈了走私大明铜钱的生意,双方约定合适的时候可以拓展。
酒宴结束,张越一行三十八人登上了“兄弟号”返回大明。此时船上最底下压舱的换成了日本红铜,其上是采购的俵物、倭刀还有折扇等工艺品。火枪这次也采购了一百支,火药也买了近千斤。这样下来,张越八万两全部购了货不说,自己还倒欠了山鬼家两万两。不过,在斑岛交货的价格,要低上一半,也就是说这十万的货物回去送到福成南货店至少价值二十万两。就这,就已经被山鬼家赚了一道利润了!
吴清、范海龙两个到底是海上的行家,他们在海上不仅谙熟方向,对于东海上海盗出没区、风浪险滩区熟悉无比。一路顺风顺水,快速地驶向北方。
时间已经是四月中旬,“兄弟号”乘风破浪沿着朝鲜半岛西岸没用几天就到达了辽海、东海(明时黄海、东海统称东海)的交界位置皇城岛。这皇城岛上最著名的特产就是海参、鲍鱼、海胆、海米等,特别北隍城岛海参在黄、渤海首屈一指。张越决定在此停留打尖一晚,顺便买些新鲜的海参尝尝!
船只停泊在灯塔山旁,放下船尾的小脚船,张越带着疤瘌、吴清、范海龙等十几个就上了小岛。此时的岛上,设有一个卫所的军户,不过这卫所就像大明的所有卫所一样,军户变成了佃户加渔民。见到有海船靠过来,这些衣衫破烂的贫困军户们挑着淡水、蔬菜就迎过来叫卖。张越一行早就在海上漂得厌了,看到碧绿的蔬菜,马上就围上来采购。
“没有鲜海参卖么?”张越看了一圈,几十个军户卖的东西大同小异,海产品也有一些,但都是干货。
“有是有,不过今日下海的捕参人还未……”有军户答道。
“大人,我这里有!”虽然张越询问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畏缩在商圈之外一个近乎赤身裸体的瘦长汉子听到了,赶忙大声招呼!
“毛四,你们这些辽东的泼汉,如何又敢过来了?没听到把总大人让你们去登州么?难道还要爷爷们押送过去?”听到有人抢生意,马上军户就骂了起来。“怎么不让鞑子杀个干净!跑到这里赖着和俺们抢生意!”
“哼!把总很了不起么?老子我还是金州卫的千户官身哩!如今辽东陷了,算个逑毛啊!”一个粗豪的嗓门爆发出来,“老子们千辛万苦从辽东跑出来,却要被登莱的军爷们抓去当佃奴,天下有这个道理么?老子鲁大虎今天倒要看看那个敢抓押老子!”
“三虎,看看是哪个狗日的骂咱被鞑子杀的!咱辽民遭了天大的灾难,居然还有这般歹毒的人?老子,老子们和你们拼了!”有一个光着膀子的黝黑汉子大怒着要找人打架。
“呸!鲁家的三只病猫,不要仗着你们兄弟有些莽力就瞎咋呼,这是登州府,不是你金州卫!要想活命,是龙你得的盘着,是虎你得趴着!你辽民遭了建奴残害,又干这些人鸟事啊?!”卫所军户并不买帐,几个顺手就把扁担、柴刀等家伙抄了起来。
“停,停,停,停!”张越一听是流亡过来的辽东流民,马上出面拦在了两伙人的当间,“都是大明的子民,自家闹腾有意思么?!咱今天买的多,你们的我全买了!你们要再吵的话,咱可就掉屁股走了!”
“我…哼!”“我也…哼!”两边一见生意要黄,都停下了争吵,各自分开了地盘。
张越指示吴清几个将这些蔬菜、淡水全部收了运回船上去。
“这几位兄弟,你们都是辽东的?”张越招手将几个辽东的汉子叫了过来。
“啊,大官人,小的全是辽东金州人氏!”那个叫作毛四的瘦长汉子过来叉手作礼道。
“建奴杀掠催*,没了活路啦!这不,拼着一死漂过这辽海求生,却是这么个下场!”毛四边说边苦笑着摇头。旁边鲁家兄弟三个也是面有戚容,显然是想起了他们倒在建奴刀斧下的亲人了。
“客官,咱那边老乡还有不少海货,你能全收了吗?”长得虎头虎脑的鲁家三虎才不过十四五岁,一脸热切的望着张越。
“你们逃过来了不少老乡么?”张越反问他。
“有……有几百人。”三虎犹豫着忘了他哥大虎一下,“大官人都收了吧,没有多少的。就当是做善事,帮帮俺们吧!”
“也不全是老乡,都是拼了性命陆续逃过来的辽东人。没办法啦,就在这海岛上苟活。客官……”鲁大虎也在一边解说。
“真是不容易!能带我们过去看看么?”张越看那边的军户们陆续交了货物,逐步散开,便说道。这些辽民被建奴的“五斗米杀”军令*得家破人亡,和后金的仇恨是不共戴天!在将来的抗击野猪皮战争中,绝对是不死不休的铁杆军人。
一行人转过灯塔山,在山后见到了一大片散落的窝棚,居住了大约三百多人口。这其中几乎全是精壮的汉子,只有不到三十个妇女,这些妇女也都是粗手大脚的健妇。
“你们这是打算长期居住在这里为生么?”张越问道。鲁大虎看来是这些辽民的头,见他回来,一下子就围拢了几十个汉子过来。鲁家二虎、三虎忙着去喊其他人搬储存的海货去了。
“这不是没有办法么?这么个小岛,那里活得了这许多人的命?!”鲁大虎眼光有些茫然。
“嗯,你们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就跟我去北直隶。我的工厂欢迎你们辽民,保证让你们吃喝不愁!”张越认真你的说道,“我还可以向你们保证,三年之内,我会带着你们去杀建奴,给你们的家人报仇!”
“此话当真?”一众汉子几乎齐声问道。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某说下的话,必然当真!如若不兑现,你们可以打我的脸!”张越正色道,“只是,要想报仇,我要好好*练你们,就怕你们受不了苦……”
“我们都是死过几回的人了!我们不怕苦!”辽民们纷纷将胸脯拍的山响,保证道。
“好!那就听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