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善氏北境,连云川。距连国大兵入侵善氏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所要攻下的州城都拿下的差不多了,就如同连国朝堂上那些谋臣所料到的那样,善氏没有大举抵御入侵者,而是龟缩于一角,攻过这个川,面前十几射之远的地方就是沿海了,那么此次举兵就差不多大功告成了,然而万事不能总遂人愿,正当连国军急不可耐的攻城拔寨的时候,一名斥候飞快的奔了连国先锋主将的军帐中。
“报告将军,在我军三十里处发现大批军队,观其旗行,似是善氏与正国的联合大军压境而来,先锋兵员人数约有五万,后面有援军跟进”,连国斥候紧张的向帐中的主将禀报道。
“什么,善氏何时与正国相盟了,而且还在此时发兵,我们这三万疲惫之师如何抵御得了对方以逸待劳的虎狼之师”,主将耶律宗远担忧道。耶律宗远所率领的部队乃为连国进攻善氏的先锋部队,兵员配属也并不是连国兵强马壮的黑羽骑,此时若是退去,不仅无法远遁,而且还会遭受善氏联军在后方的追击,三万大军说不定会一点点被蚕食掉,眼下只有拿下这连云川之隘,据此硬守,等待连国主力大军的营救了。
连云川乃是善氏境内由沿海进入中州腹地的几条要道之一,“连云、连云”顾名思义,就是连亘高山,地接云丛的意思,这连云川极其狭长,而且地势极其险峻,在川中部分设有一关,名为斩云关,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要地。耶律宗远要想啃掉这块硬骨头,不付出点代价和时间,看来是成不了了,不过善氏联军已距此地不过数十里之遥,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供耶律军进行准备和部署了。
耶律宗远在帐中郑然以待,他开口道:“侦侯、信使各派五名,从小道骑乘快马前往‘骁侯’告知我等困境求救,让其速带大军前来”,听令的信使、侦侯急忙出帐上马往北方而去。耶律宗远接着吩咐道:“一万重甲行兵在距川口五里处挖掘壕沟陷阱,并据险强守,严阵以待,不可贸然与之交战,其余两万骑兵分作两批,轮番攻打斩云关,直至疲惫不堪之时,命令攻城破坚的小队前往破关。诸位将领,此战关系我军生死存亡,希望诸将把住阵脚,不可慌乱,更要约束部下,不可轻敌,怯敌,惧敌”,众部将齐齐道了声“喏”然后出帐去了。
此时的时节已是冬日了,这几日天气更是寒冷,铁甲摸上去有一种刺手的寒意,尤其在初晚时分,越显冰凉。耶律宗远登上一块高地,向善氏联军的方向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闪着寒光的枪戟在月色的笼罩下仿佛一片死亡的丛林,而军队之间铁甲的摩擦声远在十里的耶律部都清晰可闻,两军虽未正式交锋厮杀,可肃杀的气息已在两军的上空积蓄成形了,耶律宗远的手不禁紧紧握住了刀柄。
当善氏联军于地平地线上出现的时候,连国耶律军也终于发起了对斩云关的冲击,第一批的将士脸色坚毅,纵马向着斩云关奔杀过去,斩云关的戍兵在城头执弓而待,等到来到关下,便引弓搭箭一轮猛射,不过这些骑兵身负重铠,而且手拿软盾,一时倒也无碍,来到关下,骑兵拔出马侧的弩弓,对着城头回以颜色,城头的戍兵没有提防,不少人被射落,射完所有的弩箭以后,这些骑兵纷纷回撤,双方初次交战,守兵不仅没有利用到地形之利有效阻敌,反而倒是颇有死伤。城头守将见此一幕,没有慌乱,待到城下骑兵第二拨奔至关下的时候,立即向下抛洒礌石,这一下砸的攻城的骑兵头破血流,但仍有一些骑兵还是射伤了关上的戍兵,第二回合,双方各有死伤,但总体是攻方受损严重一点。
耶律部后方,善氏联军已杀至阵前,不过面对眼前的陷阱壕沟,他们也没有冒冒然的发起冲锋,先是一群工夫在盾牌的掩护下前来填埋壕沟,但耶律部岂会让之如愿,一阵飞石砸的对面是盾仰人翻,耶律宗远此时就在后方督战,他深知对面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果然善氏军派出了一批人马皆披甲胄的骑兵,横推直进后面的军队在其掩护下,步步*近,耶律部的飞石虽能伤其个人,却不能断其来势,一时竟被他推进到了壕沟前,一块块土石被填进坑中,甚至是死亡的士卒也被填了进去。
耶律宗远一看,大事不好,不一会儿,壕沟就被夷为平地,两军即将刀锋相见,耶律宗远高声发令道:“两翼并拢,护紧我部后方,紧守川口,不可让其断绝后路”,两翼军听令,纷纷向中军靠拢,紧扼川口。军令刚下,善氏就发动了进攻,先是一阵重铠骑兵冲锋而至,,耶律宗远知道不可与之硬撼,遂命令推出木垒车,停与阵前,抵挡善氏军的冲击,即使这样还是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善氏军见骑兵无效,立即遣出行兵,双方这才开始正式的厮杀。
月色下,两军的军旗飘飘,一声声呐喊响彻在这连云川前,耶律宗远看着连国的军士被杀时,心中犹如刀割,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依旧是满脸的坚毅,此时的他不能有任何激动的情绪,因为他是整只军队的军魂。一将无用,累死三军,他若大喜大悲,那么此战不溃而败,他拔出长刀,指天怒吼道:“叱咤疆场,不啖敌血,何以颜还!”这是连国的军中之号,所有的将士听到这句话以后,一幕幕的荣光似在眼前出现,所有的人一齐喊着“何以颜还!何以颜还!”,声声呼喊响彻苍凉的夜空,在这月色之下震荡出雄浑的霸意。一名步卒被三名善氏军集枪攒刺,眼看命不久矣,但仍然高吼一声“何以颜还!”,凭着最后一口气,用斩断的枪尖捅死了一名敌军,然后躺在了地上,他的眼神望向那片星空,仿佛看到了已身怀六甲在妻子其出征前望着他的模样,他努力的抬起手,想要捉住那一抹的温柔,可一切又突然变得遥远起来,一支闪着血光的枪尖如毒蛇般钻进他的胸腔,结束了一切。
正当耶律军面对善氏联军的攻击快要伤亡过半时,终于从后方传来喜讯,斩云关被攻破了。耶律宗远心中哀怜“真是天佑我连国耶律部”,急忙号令全军维持好阵型,不可慌乱,以免自我踩踏和善氏的掩杀,所有余部且战且退,进入到了斩云关中,连云川中之地极为狭窄,善氏军不可完全展开阵型,对己不利,而且双方鏖战过久,都已经疲惫不堪,善氏军也就没有强势抢关,在关口扎下营帐,留待明天再战。
耶律宗远见善氏军没有再追杀过来,心中也缓了一口气,但一想到明日仍有血战,心中仍旧无法平静。四野的铁嘴秃鹫闻到了血腥味,纷纷飞过来啄食死去将士的尸体,不时还因为抢夺血肉而互相争斗的羽屑纷飞,月色越来越浓,衬得这天地中的人与物是如此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