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空和大家一起随两位勇士往帐篷群中间而去,行进过程中不时有宿卫与之相遇,也纷纷对沈不空致以礼节,由此可见引领沈不空一行人的两位勇士地位在这群部落中的地位也不低,穿过了百余顶帐篷以后,终于来到了营地中间,一只格外巨大和华丽的帐篷出现在众人眼前,这应该就是此次结盟方的主帐了。
进入帐篷以后,一股奶香、酒香混合着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原本喧闹的帐篷随着沈不空的进来,突然静了下来,所有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沈不空扫过宴席上的每一个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主位上,一个人同样也在看着他。这个人约莫三十岁以后,身材魁梧,脸上一脸虬须,口鼻阔大,脸色呈古铜色,一双眼睛仿佛草原上的野狼那样犀利,而他的耳朵上还吊着一枚闪亮的银环,整体给人一种原野的粗犷感,而他的打扮则是标准的蛮族贵族装扮,举手投足之间也是地道的游猎民族的做派。
引领沈不空的一位勇士介绍道:“这是我们的首领霍洛里”,霍洛里也站起来,张开双臂,说了一句激情洋溢的话,归蝶私下给大家解释道是:这是欢迎我们来自远方的客人,快向他举杯相庆的意思。旁边立即有人送上了马奶酒和果酒,每人拿了一杯。霍洛里走过来道:“客人们远道而来,今夜只喝酒啖肉,不谈政事,好解一解路途的疲乏,如何?”沈不空不禁想起来时与商队的纵酒狂欢,于是回应举杯道:“理应如此!”说完一干而尽,霍洛里愕了一下,赞道:“想不到中原也有如此豪爽的男儿,爽快”,说完,也一仰脖,将杯中的奶酒饮尽了,帐篷里响起一阵欢呼之声,喝完这杯酒以后,沈不空后面都是浅饮辄止,大部分都是由毕无畏及部下挡下了,因为他深知明天还有大事要办,喝多了只会误事。
饮至午夜时分,沈不空便推辞饮多了,已有醉意,退席休息去了。在休息的帐篷中经过一番打听,霍洛里乃是东蛮冒顿可汗的第五子,受命前来行缔盟之事,而帐篷里陪坐的其他人既有部落首领,也有距此甚远的部族派过来的使者。冒顿可汗对于此次结盟甚为看重,故派遣他最为宠爱的第五子前来。这霍洛里乃是冒顿可汗正妃——豁兰夫人的第三子,从小就极受宠,长大以后此子精擅骑射,而且为人豪迈大气,智谋在众兄弟中也是出类拔萃的,深有冒顿可汗的风范。在冒顿给予诸子的赏赐中,他的恩赐是最多的,得的牧场和牲畜也是最好的。
听到这些消息以后,沈不空心中大定,草草收拾一番,接着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沈不空甚至没有解衣,就靠在案几旁边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了。外面仍是通火一片,隐约有人声漏进来,帐篷内一片安静与和谐。
第二日,风和日清,一切都预示着好的事情即将到来。众人皆是盛装以待。结盟地点选在了达布军山脚下的额济尔河旁边,这条河是整个蛮族的母亲河,是她浸润了广袤的柏之原,孕育了蛮族诸部,在它的岸边缔盟,神圣庄严而又意义深远。当太阳渐渐爬至正空之时,嘹亮的号角终于吹了起来,先是各部所信仰的景教巫师祷告上天,避开各路邪神,祈求此次结盟能如愿成功。接着是毕无畏宣读了敕封沈不空为谨英候的诏令,霍洛里也表示了祝贺。最后就是结盟的大典了。所有人都沐手正衣,先是宰杀白马,白牛,白羊,以祭天地,然后是双方起草结盟誓书,当众宣读,宣读完誓书以后,沈不空和霍洛里将血滴在酒里,痛痛快快的饮干它,以表示歃血为盟。
在双方饮下血酒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毕无畏立即命部下起草信函,他要向君上禀报结盟大事的始末。而此刻沈不空的心中的心境又别是一番滋味:身为连国之民和国君之子,他应该高兴,因为他完成了任务;而作为一介平凡之人,他心中难免有些许的惆怅,没有谁愿意远离故土,更没有谁愿意将自己看做是一堆交换的筹码。小小的年纪就背上了如此的重担,恐怕整个中州没有哪个人有如此的人生,有道是命运弄人,天定一刻,作为这岁月沧流中的一员,有些东西是由不得人的,但一味的随波逐流也只会是这沧流中的一颗沙粒。沈不空不是,他是要掌握自己的命运的,他要做命运上的弄潮儿,他要叩一叩问这苍天,是你造就了我,还是我成全了你。
举行完结盟大典以后,纷纷宰羊杀牛,大家也是拿出了所有的酒水,举杯欢庆,所有的场景都是那么的欢乐,所有的与会蛮族首领都上来向沈不空举杯邀酒,沈不空压下心中的种种感慨,也举起了酒杯,同大家一起畅饮起来。
令扶南经过了整个大典以后,才真正看清了沈不空的身份,“原来他竟是那显赫的连国君上之子,难怪初次见他,就觉得他有一种卓然的气质。而他来的目的竟是同蛮族结盟,连国不是一直视蛮族为大敌吗,怎么又会主动屈膝与之结盟呢?这件事在整个中州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想必是秘密进行的,难怪我们在来时的途中有人进行追杀,一定有不想见到连国与蛮族结盟的人在暗中搅局,这一结盟想必也不是什么谋求安定的事吧,背后一定还有大事发生吧?”令扶南突然接受了这么多的讯息,平时毛毛躁躁的也不禁细细的思索起来。只见他喃喃道:“想不到大荒之上如此波谲诡异,我来的真不是时候,赶上这个多事之秋,早知道还不如呆在瀚海呢,唉!”归蝶见令扶南在那里自言自语,娇斥道:“令傻子,你怎吗老是呆呆的在那自言自语呀,想什么说出来不好吗?”令扶南“嘿嘿”一笑道:“没有,没有,我是在庆幸咱们平安到达这里,还完成了大典,默默的为公子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