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国国都,真州宣紫宫,集安殿。此时距沈不空前往柏之原已过去了一月有余,距结盟大典也过去了两天,殿中灯火通明,所有的谋臣以及几位武将在殿中小声的议论着。
一名身穿夜行衣的人走进殿中,所有人的目光似乎亮了起来,来人将一卷封有火漆的信函亲自呈了上去,王位上的一位颇有威仪人的将信函接过,甩了甩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这个人便是沈不空的父王,即是连国之主——沈辟易。从他的容貌上看,与沈不空还尚有几分相似,不过多了几分常年久处高位所生出的隐隐威压。他拆开了信函,急速的扫视一番以后,原本严峻的脸上竟然泛起了微微的笑意。阶下站着几位谋臣,左首一位谋臣身穿暗紫色的大氅,双手拢在袖子里,从银白的须发和脸上的皱纹可以看出其年龄颇大,但一双眸子像却是犀利于常人,不经意间扫视人时给人一种如芒在背的戾气感,此人便是连国的头号幕士文臣上官良弼。
上官良弼微微颔首,开口道:“君上,二公子远去匈蛮结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沈辟易将信给了旁边的侍从,侍从接过信函之后传给了上官良弼。接着他开口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他,这一路险象环生,他应对自如,几次从死里逃生,这“谨英”二字配他倒也不算屈了”,上官良弼也快速的看完了信件,然后将其置于旁边的灯上焚烧了,一些烟尘飞了出来,落在上官良弼的左肩上,上官良弼随手将其拂去,并一边说道:“二公子已与蛮族达成连盟,后方已定,我们是不是要筹划一下整军备武的事情,此事还是早作决断,等善家站定了阵脚,我们这样做可就没有意义了”,沈辟易站了起来,踱到阶沿,想了想,说道:“此事,急不得,我们刚与匈蛮结盟,如果现在冒然举兵,那就是向匈蛮表明我们与他们结盟是别有用心,而且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的事端作为发兵的借口”。另一位文臣万若谋也开口问道:“那依君上看,我们下一步的棋是该下在那里”,沈辟易:“现在虽然与匈蛮这匹野狼握手言和,但在西边的武、正两只老虎时刻盯着我们,我们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一位武将听到沈辟易的话,立即奏言:“臣下即可发令让西南,西北各部高筑城墙,囤积粮草,严加防备”,沈辟易点了点头。
晚上,沈辟易和几个近臣在内阁商议,长子沈承麟也陪侍在右。沈辟易和上官良弼在下一盘棋,沈辟易执白子,上官执黑子,棋盘上的局势正是混乱的时候,沈辟易开口了,“善家的状况如何了?”
在一旁一直站着的沈承麟道:“据密探信报,善家情况已有好转,不过仍有几股势力在纠缠”。
沈辟易落下一子,继续问道:“哪几股势力?事态已经进行到了何种地步了。”
沈承麟:“一共有三股势力,一是善朝全的四弟善朝元,二是善朝全的叔父善定疆,再就是善朝全的嫡子善怀言,在这三股势力中,以善朝元和善怀言的实力最为雄厚,在善氏家主的角逐中,这双方可谓是不相上下,善定疆虽然有心宗主之位,但奈何手中没有实在的势力,所以就依附在了善朝元的旗下,现在这两人都在争取宗族内长老的支持,若一方获得了足够的支持,应该就可以登上宗主之位了。”
沈辟易:“这善怀言孤早几年曾见过,当年他还是一个毛头小子而已,想不到过了几年,竟有现在这般手段,上官卿家你觉得谁做这善家之主更好呢?”手下又落一子,吃了上官几枚子。
上官良弼一捋雪白的长须,神色平静,道:“没有家主岂不更好,君上认为呢?”
沈辟易哈哈一笑:“知孤者——上官良弼”,接着沈辟易对旁边的沈承麟道:“命令潜在善家的密探加紧活动,决不能让某一个人登上善氏宗主之位,能拖就拖,直到我等拿下善氏北边领地”。
沈承麟:“是,父王”,说完转身出了暖阁。
屋外月色如水,而宫墙内却是一点也不平静,尤其是军机阁,送信函的,处理军务的文武官员穿梭不止,从这里一件件军事布置发往连国各处,一条条信息从各处而来在这里被分析解决,此时这里正在酝酿着一件即将震惊中州各国的大事。
第二天,真州的驿使尽出,去往全国各处,一丝紧张的气息在整个连国上下弥漫开来,去往它国异域的商队也少了很多。第三天,与连国相邻的武国和正国戍边的将士发现对面的驻军加强了防守,而且正在加筑城墙,而连国众将领则会发现他们正大批被调往连国东部,一车车的粮草辎重也被发往连国东部的各州各城,而原地的驻军更是枕戈以待。
隔日清晨,一骑快马以十万火急的速度冲进了正国国都——原洛的宫城,护卫纷纷退却,一直到了阳乾殿前,一位侍卫接了信件将其呈了进去。当殿内所有人得知了信件中所述的事情以后,文武百官一片哗然,正国国君慕容霸一脸阴沉的望着群臣,既是谋臣也是其弟的慕容宏道:“想不到沈辟易这只老狐狸这么狡猾,使了这招瞒天过海的计策,真是滴水不漏呀!”另一个武将道:“君上,连国对善氏是势在必得,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吞了善氏这块肥肉,求君上速做决断!”慕容霸坐在王位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捏的指节发白,不过他还是沉住气道:“不可慌张,先派人探一探武国的动静如何,而后再做决断”,慕容宏和那名武将还想再议,但慕容霸挥了挥袖,示意他们可以散去了,两人只好将一番话重新憋回肚子里,叩恩退朝了。
在中州武国国都朝堂上,同样的震惊与哗然在群臣中惊起,但国君武合正似乎对于此事早就有所与预料一般,神色平静的靠在御椅的软垫上浅思。阶下的众臣皆是议论不休,礼官高唱了句“肃静”,众人这才敛息屏气,等候上谕,但武合正仍然一言不发,只是吩咐了礼官一句话,便退朝了。正在大家感到愕然的时候,礼官又高声道:“今晚内阁执笔,议事六臣于揽清阁集议,不得迟误早退”,群臣这才三五一堆,在絮絮的交谈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