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历二年二月初,北荒柏之原,东蛮可汗所居部落。今日天气还是那么的好,沈不空任由坐骑自由自在的在草原走动,而他则躺在马背上看着天上飘荡的云,心中感慨万千。数一数时间,只离开了真州半载,竟然经历了如此多的事,尝尽了以前锦衣玉食时所没法体味到了酸甜苦辣,以及人世间的悲欢哀乐,刚过弱冠之年的沈不空再一次感觉到了人世间的路是如此的漫长,而且是如此的曲折与不平。
经过一个月的征讨,东蛮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彻彻底底的将西蛮连根拔起,草原至此,总算是在实质与名义上实现了大一统,这在草原上可是从未实现过的大事。整个东蛮班师之时,差不多把所有部落里一半的牲畜都宰杀了,以用来庆祝这场草原上盛况空前的盛事,所有的部落整整欢庆了一月之久,连下雨的时候,雨中都有人旋身起舞,草原上的唱诗人更是夜以继日的将其编成了可以传唱的史诗,口口传颂。
沈不空没有在这场盛会中驻留多久,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沈不空告别了大汗,携着苏奴儿和归蝶、令扶南踏上了返国的路程,冒顿赏赐了一些珍贵的药材和金银,然后派了一队却薛引领着他们到了呼塔草原。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沈不空和大家忍不住在这里驻留了一天,当天夜晚苍穹布满星辰,沈不空和苏奴儿依偎在一起,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了来时与那支余国的商队在这片星空下的畅饮狂欢,可能这是他来草原之后乃至终生都难以忘怀的场景。
因为归国时没有出使时那样肩负重任,所以一路走得很是悠闲,走了三四日才走到一半。草原上的积雪已经尽消,草芽儿已经陆续冒出来了,草原上又现出了绿色。时不时就会有一路中州来的商队从沈不空一行人旁边经过,沈不空一行人走了一段时间,走的有点累了,就找了一个地方歇息,刚好一个小型的商队也在那歇息。
归蝶取出干粮和清水分给大家,就在这时,旁边商队的一群人在谈论着什么,字眼里带有连国国君和宫中等沈不空很敏感的词。沈不空这半月没有接到国都来的密信,心中也有点疑惑,此刻听到连国的讯息,他不禁竖起了耳朵。
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人道:“我们刚进柏之原的时候,从连国的国都传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一个人立即好奇的问:“大事,什么大事呀?”那个年轻人道:“我听说连国的大世子与他国的密探密谋,在连国国君的寿宴上刺杀国君,而且这个事情还成功了,连国国君重伤不治身亡了”,一个年纪稍大的商客道:“这怎么可能,连国国都暗众密布,如何刺杀成功,而且既然成功了,怎么还会让这个消息泄出了国都呢,这样连国大世子以后如何面对连国臣民”,那名挑起话题的年轻人这时得意的道:“这你们可就始料未及,连国国君的三子沈赫谦不知怎么识破了他大哥的诡计,在其刺杀沈国君时,揭穿了他的阴谋,众人才恍然大悟,现在连国大世子正被囚禁之中,据他招供,这是同正国一起密谋的”。所有听的人都被惊到了。
沈不空听到这段谈话后,脑中一片空白,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连国就发生了如此翻天动地上的变化,当他听到连国国君身亡时,心里也在不停的安慰自己,这是善氏散播出来的谣言,企图混乱连国将士的军心。但他还是忍不住,一把冲过去,对着那个年轻人冷冷的道:“你这话是哪里听来的,如果被连国的商队得知,你们的处境可想而知”,沈不空一双眼睛透着杀气,那个年轻人畏惧了一下,但是看到沈不空比他还小,于是挺着胸膛道:“我在哪里听到的?这就是从连国人的口中传出来的,难道我还会胡说八道不成,据说连国现在把政的是沈氏三世子沈赫谦和谋臣上官良弼,不信你就到连国去打听打听”,沈不空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心虚的波动,估计此事是真的,脑海中仿佛天塌下来来了一般,整个人也变的失魂落魄起来。
归蝶也听到了这段谈话,整个人也泪眼婆娑的望着沈不空,沈不空无神的走到一棵树下,像是没了精气神一样的颓然靠着树滑下,苏奴儿走过来,也是泪水满瞳的样子看着沈不空,想安慰他但是又找不到什么话语,一行人由原本的欢快悦意急转到现在的死气沉沉,就是一段短短的谈话。兰若容听到这段谈话以后,脸色也是一片惨白,不过这惨白不像是由悲伤促成的,反倒是深深的恐惧和担忧所致,但是此时大家都陷于悲伤之中,也没有人在意这些表情上的细枝末节。
兰若容努力的将这种担忧调整成了悲伤,然后哭丧着脸跑到大家中间,道:“我们不是还没有到达中州吗,怎么能根据一些道听胡说就把所有的希望抛下了呢,至少我们要到中州再说嘛,而且即使连国发生了这种大事,你们更要坚强吗,连国还需要沈大哥去主持大局呢”,这些话说出来,犹如一下下重锤敲在了沈不空的心上,“是呀,我来北荒的目的是干嘛,不就是为了连国吗,这点谣言就能击溃我,不行,我得赶回连国去,要快”。但一想到若此事是真,沈不空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内心经过了几番的挣扎,沈不空还是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将手中的的干粮与水交给了归蝶,扶着马鞍然后道:“若儿说的对,我怎么能如此不堪一击呢,我要亲眼见到这一切,否则我决不放弃,不能再拖延了,我们火速赶到连国”,这句话抛出,沈不空就上了马,也没等别人,一个人率先绝尘而去,苏奴儿等人也快速的上马,追着沈不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