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历二年一月十五,中州连国宣紫宫集安殿。沈辟易在阅完一封密函以后,难得的放声大笑起来。底下的群臣很是愕然,因为只从与善氏交战以来,他们就很难见到君上的笑容了,而今天只是看了一封书信,就龙颜大悦,每个人都对这封书函充满了兴趣。
上官良弼首先开口道:“君上今日如此喜悦,难道与善氏的交战又传来了捷报不成”,沈辟易将书函给了侍官,侍官自觉的将其传给了上官良弼,就在他阅览的时候。沈辟易笑着道:“不空这孩子真是没有辜负孤的期望,孤心甚慰呀”,上官良弼将信很快看完了,转手交给他人传阅了,沈辟易接着道:“这蛮族自我沈氏立足之时,就一直是大患,将不空送到北荒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料想,这孩子竟然如此有谋略,救了东蛮的大汗,东蛮大汗为信守承诺以及报恩,竟然愿意在他在位与我连国结好,而且不日之后将遣送不空归国,这下孤的连国可就真的可以后顾无忧了”,就在沈辟易在说的时候,众臣也都看完了书函,纷纷讶异不已。
侍官将这封书函重新收回,奉到沈辟易的案上。上官良弼也不禁为这个二世子感到不凡,于是带头向着沈辟易叩头拜贺道:“臣下祝贺君上世子得返,平定善氏也指日可待”,沈辟易往日不喜恭维,但今日听到此祝语,还是忍不住放声大笑,其他的谋臣也跟着一起拜贺,朝堂之上一片欢快之声。
就在欢快的众人之中,仍有一些人是不甚高兴的,甚至是心中对此事充满了怨恨,虽然他们的脸上像其他人一样挂着虚与委蛇的笑容。沈承麟就是其中一个,而且估计是怨气最深的一个,本来最近对于正国的密谋计划,他心中还是有些摇摆不定,但是此事一发生,他的心就彻底变硬了。
退朝之后,沈承麟谢绝了所有谋臣之间的应酬,独自一人匆匆的回了府邸,回到府中以后,他也没有和姬妾一起用膳,沈承麟就对府内的侍从说,他今日身体有恙,谢绝所有的访客。然后沈承麟再次招来心腹,也就是上次带来客人的那个人,他名为南宫维,早年就跟随沈承麟,做事很得沈承麟的心意。
在招来南宫维之后,沈承麟再次命令侍女拿来了一套寻常人家所穿的衣衫,然后换上,并且仔细装扮了一番,直到身上没有那种王公贵族的气息以后,沈承麟才命令南宫维带路,两人来到府宅的后门,南宫维粗扫了一下,便引领这沈承麟匆匆而去。就在他们走后不久,一个巷子里闪过一双眼睛,对这眼前的一切似乎已经了然于胸了。
沈赫谦今年刚过成人之礼,还没有自己的爵位和府邸,所以仍然居住在宫中。这两日他多在安和宫中走动,今日就在与他的母亲银喜夫人一起在品茶赏兰,当茶过三泡之后,银喜夫人身体有点倦,于是沈赫谦便跪安,退出了安和宫。刚走到宫门口,一个人就紧贴过来了,沈赫谦见到他,轻声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快随我回我的宫里,有什么事留到宫了再说”,那个对着沈赫谦一副低眉顺眼的恭敬样子,一看就是主仆关系,在行进的过程中,他也是始终落后沈赫谦半步。
沈赫谦的寝处名为忝贤斋,回到这里之后,沈赫谦立即关闭了门窗,而且严禁闲杂人等进出。来到一个幽静的小室里,沈赫谦对着仆人道:“你先出去吧”,那仆人便出去了。小室内这时才出来一个人,这个人的衣着显得不是很合身,一看就是宫外的人。
沈赫谦坐在了一个软榻上,把玩着一块冷玉扳指,道:“说吧!”,那个人不卑不亢道:“我近几日在沈承麟的宅边一刻不停的守候,想不到他真似乎在酝酿什么阴谋”,沈赫谦原本是斜靠着的,听到这讯息,身体不自然的坐直了,神情也变得专注起来,道:“接着说,你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个人回道:“今日我们在他的府前和府后监视,在他退朝之后就乔装改扮,神色诡异的往着一个居坊而去了,我们不敢冒然跟进,怕打草惊蛇,于是就进宫来向公子禀报了”,沈赫谦低思了片刻,对着那人道:“你们接着去盯住沈承麟,只要他府外出现任何可疑之人或可疑之处,火速进宫来向我告知”,那个人道了声喏,便退出了。
与此同时,在真州的一个名为小景坊的居巷中,沈承麟和南宫维小心翼翼的踏进了一个宅院。里面的人对来人感到有点惊讶,但还是将他带进了屋内。屋内的摆设平平无奇,但是确实隐蔽无比。沈承麟清了清嗓子,道:“你们的主事人呢,我有要事与她相商”,接待沈承麟的人道:“我们主事外出有一点琐事,很快就能返回,你暂且等一等吧”,沈承麟心中还是有点急的,但在急他也没办法,只好耐心的等候了。
等候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外面传来话语之声,沈承麟终于等到了他要见的人,他甚至激动的站了起来,屋门被推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又出现在沈承麟的面前。仍是充满磁性的媚笑,正国的这名密探女子道:“想不到连国的大世子竟然屈尊驾凌小女子的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呀,不知沈公子有何贵干呀,不会是等不及了吧?”,沈承麟无意她的“调笑”,镇定的道:“大事不好了,沈不空马上要归国了,你们的计划筹备的如何了,再拖可就会生变了”,正国密探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惊,道:“沈不空不是遣往北荒蛮族做质子了吗,怎么只过了半载就回来了”,沈承麟急切的道:“这其中的缘由我一时也给你解释不清楚,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踏上返国的路途”,正国密探女子又是一惊,自言自语:“这么快,我们的计谋可能要推前了”。
沈承麟也顾不了这么多了,道:“你们的计划筹备的怎么样了”,密探女子道:“我们已经密约了‘云楼’的楼徒,只是最近在静候时机入宫行刺”,沈承麟道:“这不行,且不说宣紫宫中我国‘深部’的暗众遍布,而且我父君还有极高武技的暗众一刻也不离的保护他,‘云楼’固然威力极大,但要想行刺成功还没那么容易”,密探女子思索了一下,眼神忽然转到沈承麟的身上,道:“我有一计,我们让楼徒潜进宫中,多派几人行刺你父君,到那时会有楼徒故意诱开你父君身边暗处的暗众,你就靠近你的父君,在他无意的时候送上一刀就行了,而且你还可以假装拼死保护父亲的样子,把责任推给楼徒,岂不是一箭双雕”,沈承麟听到这个计谋之后,还是忍不住心一跳,亲手弑杀自己的父亲,看来这是一条不归路呀,要么心愿得成,要么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但是他已经无法后退了。
沈承麟点了点头,对这个计谋颇为满意,于是说道:“这月月末,本是我父君的寿辰,但是与善氏交战之后,宫内一切从简,所以只是准备了一个简宴,诸臣贵戚以及各宫夫人一起简单奏贺一番就行了,那时你们可以进宫”,密探女子眉头拧了一下,“简宴?没时间了,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这句话说出,沈承麟的心又是惴惴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