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南武国南定,清晨雨后初晴,朱雀道上还是一片寂静,大部分的居户还沉浸在黑甜乡之中。但是没过多久,鸡鸣声就响起了,伴随鸡鸣声的还有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一队身着黑色行装的人骑着同样黑色的马从北门疾驰而进,在骑队后方是一辆裹得密不透风的大车,整个骑手和车队都是无比井然肃穆。
车队很快就停到了一个巷子口,这个巷子咋看无甚出奇之处,跟平常的民巷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抬头一看,就会发现有一只气势夺人的苍鹰在巷口之上俯视底下,若是不留神,还真会被吓到,但若是再定神细细的看,才会恍然发现这是木雕的假鹰,只不过是雕琢的技艺颇为了得,才会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不错,这里就是沈不空来过的,狩客鹰堂的落脚点。
与鹰巷相隔半城的一个待客坊中,沈不空起了床,吩咐店家将早饭带到他的居室中,他洗漱了一番以后,就打开了窗户,看着刚启的天空,沈不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恰在此时,门被敲响了,店家将一些南定城中的早食用托盘托着,沈不空接过这些食物,正要吃的时候,那名店家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道:“这位客人,刚才有一个人来我们店里,托我交给你这封书信”,沈不空接过书信,赏了那店家一个银豪,然后关上了门。
顾不得享用这顿早食,沈不空就打量起这张书信来,书信上什么都没有,是什么人送来的呢?沈不空快速的拆开了这封信函,里面装的不是信笺,而是一幅画,画上的场景是一只苍鹰擒着猎物,沈不空一看,立刻心领神会——鹰堂得手了。
沈不空接了这封书信以后,草草的用了早食,而后就急急的出了门,出门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去往鹰巷,而是去了四疆银号,这次沈不空照旧兑了一大箱的金铢,而后独自一人租了辆大车,带着金铢往鹰巷而去。
来到鹰巷以后,沈不空直接将大车赶进了巷子中,车赶到巷尾最后一间院子时,沈不空下了车,没有犹豫,上去敲了敲门,里面很快就有人开门,沈不空与他贴耳轻语了几句,院子里立即钻出几个人将马车上的金箱抬了进去。
鹰巷巷尾的院子里,沈不空跟着接引的人走进了一个地下暗道之中,昏昏暗暗的走过几个转角后,沈不空终于来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暗室,接引的人指了指地上的一个箱子,给了沈不空一个小瓷瓶,然后便退出了暗室。
沈不空心里还在震惊这个鹰堂真是不简单,竟然在一个小巷中弄出如此的乾坤,突然一下到了一个通明的地方,沈不空忍不住看了一下居室,没什么奇特的,除了墙上栩栩如生的雄鹰展翅,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暗室,而当接引人指了指地上的箱子时,沈不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个箱子上了,准确说是里面的“东西”。
无暇周围的东西,沈不空揭开了这个箱子,里面是一个黑色的绸袋,打开袋子一看,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展现在他的面前,说熟悉是因为他在画上看了这张容貌不下百遍,而陌生是对于这个人他从来没有交集。
这个人还是昏迷的,估计是被用了什么药。沈不空检查了一下她的四肢,发现被一种软索系着,应该不容易挣脱,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沈不空将鹰堂所给的瓷瓶放在她的鼻子前,估计这个是解药,她很快就悠悠的醒转过来。
沈不空收起了瓷瓶,就着后面的台阶,席地而坐。这袋子里面的人就是楼子萱,在善氏延津城中,她太过大意,被鹰堂轻松擒了,而后就五觉不知了,想不到转眼间就被携至到武国了,当然她还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意识慢慢清晰以后,楼子萱开始审视四周,平白无奇,不过有一个人正用咄咄的眼光直视着她,“难道是仇家寻仇而来,可是这张脸很陌生呀,况且我是奉国君之命暗中行事,怎么会招惹到江湖上的闲人散客呢?”楼子萱心里暗自揣摩。
沈不空仔细的看了这一个搅乱连国,造使沈承麟忤逆的人,跟画像上分毫不差,但是见到本人,还是感到了不一样,她的眼神有一股暗暗蛰伏的锋芒。
虽然心中有一种怂恿他手刃眼前人的冲动,但理智还没有乱,这种莽撞之事他还是不会做的。
两人就这样彼此僵持了一瞬。
最终还是先开了口:“楼子萱,正国殿前卫指挥使独女”,说这话的时候,沈不空的眼里寒光一闪。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将我绑缚到这里,又是意欲何为?”,楼子萱即使身处险境,但是谈语却是镇定无比,没有一点紊乱。
“我是谁?我想你应该比我要清楚吧,进入连国的时候,你怎会没有查询过我的讯息,这些东西想必现在你还记得一清二楚吧?”,沈不空冷冷的说道。
楼子萱重新细细的审视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估计不过双十年华,但言语手段却是老辣的如同半百之人,而且他似乎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
楼子萱将目光定在了沈不空的面容之上,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容,突然感觉他依稀像一个人,但是就是想不起来确切为某一人,苦苦思索……“连国,莫非他是?”她心里一跳,猜到了一个人。
沈不空始终注视着楼子萱,察觉到了她眼中的惊色,知道她可能已经根据自己的容貌,猜出自己是谁了。他一下子站起身来,拉近与楼子萱的距离,冷然道:“你没有猜错,我就是已经‘死去’的沈不空,看到我,是不是很突兀,大出你的意料吧!”
听到沈不空的话,楼子萱感觉全身仿佛被冷水浇了似的,今天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沈不空哈哈一笑,森然道:“没有想过会落在我的手上吧,你没有话说吗?”
“你不是死了吗?难道你与沈赫谦串通好了,故意设下这个蒙蔽天下人的苦肉计,可是沈赫谦已经登上了连国国君之位,你又得了什么呢?”楼子萱怪声怪气道。
听到沈赫谦,沈不空的脸色动了一下,变得更冷了,不过他知道这是楼子萱的激将之法,脸微变之后又恢复了平淡之色,道:“口语之争就算了,你现下想一想,我为何要捉你呢?”
楼子萱瞥了沈不空一眼,道:“为沈辟易报仇?沈辟易是你的大哥杀的,要报仇去杀他吧!”说完还讪然一笑。
面对这样刺人的言语,沈不空还是沉得住气的,“现在我可以如一只蝼蚁一样碾死你,不过我无意这样做,不错,我是恨你,恨你鼓动沈承麟杀死我父君,但是这背后的主使的是慕容霸,你不过是个传信的卒子,杀你毫无价值,我捉你是有更重要的事”。
楼子萱听闻沈不空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疑色,但看沈不空不像是在对临死之人的戏言的样子,可是更重要的事又是什么,这沈不空买的什么关子。
沈不空接着道:“当初密谋行刺的时候,你雇佣的是云楼的杀手吧?而在这次行动中,云楼并没有达至雇主要求,而且无法补救,所以他们允诺于你两个承诺,我没说错吧?这两个承诺不知你用了没有?”
“承诺,你抓我就是为了这两个承诺,真是笑话?苦心孤诣的将我抓到这个鬼地方,就是为了那两个道听途说的承诺,哈哈哈哈”,楼子萱不仅没有丝毫慌乱,而且面对沈不空的拷问,竟然放声肆笑起来。
楼子萱笑了几声,就紧接着道“不错,云楼是允诺给了我两个承诺,而且其中一个就是杀掉事败之后被囚的沈承麟封口,他们做是做到了,可不知为何沈承麟与我正国密谋的事情还是被抖露了出来,这个承诺算是废了,另一个我还未想到做什么事,早知你没事,我就命令云楼追杀你了”。
沈不空心里暗暗吃惊,想不到沈赫谦的有意无心之举,竟然让他避过一个死劫,看来是天要留他沈不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