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国地处整个中州的南部,而且是几乎幅括了中州南端所有的疆土,而且在武国的最南端就是丛林密布,地形复杂的南疆。每年三月至七月,整个南疆包括武国都会受到瀚海雨风的影响,这一段时期内,或是暴雨倾盆,或是阴雨连绵,又或是烈阳当空,所以在武国有民谚:一日不同季,十里不同天。
沈不空跟着商队刚进入武国国境时,天空就正好飘着发丝般的细雨,所有人都是蓑衣斗笠打扮,商货也都盖上了防雨的毡布。眼下这商队的目的地是去往武国与南疆边界上的一个州城,叫牙措,这个小州城是南疆中的异族与武国乃至整个中州贸货的集散榷场之一,商队是用携带的盐巴和一些货物与他们交换香料和药材。
整个商队的把头叫水魁,整个人平凡无奇,既没有那些商人的过分精明势利,也无江湖豪客一般的侠气,怎么看都是一个平凡的行脚汉子,但是商队里所有的人对他却都是一副言听计从,恭恭敬敬的模样。
水魁抬头看了看天空,原本昏暗的云层越来越阴暗,仿佛墨水被倒入了清水中,然后又被使劲的搅拌了一番。水魁吩咐旁边的人一些事,那个人立即调转马头,吩咐全队道:“天色有变,可能有大雨要来了,所有人加快速度,争取在雨下下来之前赶到前面的集镇”,所有人听到号令,速度都自觉的加快了不少。
毛毛雨渐渐变成了断帘细雨,但是众人也看见了前面集镇的灯火,不过要想完全到达那里,还要过一个狭长的山谷,这个山谷只可以允许两人并行,但是由于每人都骑马了,所以只许一人一马单行。
在阴沉的天色下,这个原本平凡的山谷陡然变得险恶起来。沈不空迎着落雨看了看谷边的山顶,这时一个沙哑却很沉稳的声音传来:“路在脚下,由不得天”,沈不空立刻转过头看了看说话的人,竟然是沉默少言的把头水魁,沈不空刚想说点什么回应一下,可他说完之后就进谷了。
悠长的谷道上回荡着清脆的马铃声,所有人都是寂然无声,安然的随着商队在这狭长的山谷中缓缓而行。偶尔一两只夜枭飞过,扔下几声响彻夜空的尖利叫声,但大家都无暇顾及,他们只想到集镇中去烤烤火,喝一口烈酒去去寒。
就在商队有条不紊的行进在山谷中的时候,突然从谷侧的山顶落下一块小石,“嘭”的一声砸在盖着毡布的货包上,这个小东西除了吸引了一下靠近他的商客的注意力以外,就没有多大动静了,商队仍然照常行进着,然而这颗小石子却是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一个是沈不空,另一个是就是把头水魁,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看落石落下的地方。
就在这瞬息之间,沈不空大喝一声“闪开”,一块巨石在峰顶随着雨滴猝不及防的落下,眼看就要砸在一个商客的头上,商队后方的商客立刻发出一阵惊呼。而于沈不空出口提醒的时候,几乎同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急速的掠过众人的头顶,将那个面对落石而呆若木鸡的商客一下子提了起来,同时借着山壁一个飞退,巨石堪堪擦着衣角凌空砸下,将那个商客的坐骑拦腰撞断,可怜这匹马儿连一声哀叫声都没有发出就被砸死了。
那个身影落地之后,大家凝神一看,果然是水魁把头出手救了那个商客,沈不空将目光投过去,正好撞着水魁的目光,沈不空的眼光里透出敬佩的意思,而水魁也是蕴有几许赏识之意。两人目光微一接触后就很快分开了,水魁拍了拍那个还愣在一旁的商客,示意他收拾一下东西继续赶路。而众商客除了心中受了一次震撼以外,催动坐骑的节奏也加快了,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侥幸,出现第一次,不一定会出现第二次,快一点出谷才是上策。
沈不空望了望水魁的背影,暗道:想不到这个水把头竟然是一个藏锋敛息的高人,看他如此朴实的样子,差点走了眼,刚进武国,就碰见这样的高手,也不知是福是祸。对了,此次来追寻‘云楼’的踪处,眼下尚无头绪,这个水把头我看一定趟过不少的‘水’,说不定他知道‘云楼’,不如就从他身上着手,也许能刨出几丝消息。
在遭遇落石之后,商队很快就走过了山谷,雨仍没有停,而且有愈发猛烈的趋势。不过过了山谷之后就是一马平川了,众人循着集镇的灯火,很快就来到了集镇之上,在镇尾有一家大旅栈,正好可以容纳下整支商队,大家卸下货物之后,就陆续的来到大堂中烤火,用一点饮食。
沈不空瞧见水魁独自坐一桌,而且在角落里,于是走过去,水魁低着头正在就着一碟牛肉干巴,慢慢饮着酒。他似乎知道沈不空要找他一般,当沈不空伫立在酒桌旁却不发声时,他突然开口道:“坐下吧,喝酒吗?”沈不空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之色,仿佛早已了然于胸一般。
沈不空施施然的坐下,然后添了一瓮酒,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后,沈不空首先发声:“水把头好凌厉的身手,我差点就看走了眼”,水魁抬起头,眼中光芒闪烁,缓缓道:“不过是些讨生活而不得不学的微末伎俩,不值一提,不过我看年轻人你这份敏锐的细腻心思,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水魁以一种不经意间的口气将沈不空的恭维挡了回去,沈不空顿时一愣。
沈不空又喝了一口酒,笑着道:“水把头高看了,生死之际的举动都是人之本能,我只不过是胡乱叫了一通”,水魁放下手中的酒具,直视着沈不空的眼睛道:“你我彼此心里都清如明镜,也就不用绕弯子了,说吧,你有什么想知的,或是你随行的目的,都说出来吧”,面对这样“直白”的话,沈不空没有冒冒然的相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