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空为水魁倒了杯酒,接着抛出一个看似毫无干系的问题,他问道:“敢问水把头,您的家归于哪国?”水魁眼色突变,狐疑的看了看沈不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怀念,有仇恨,有痛苦,也有愉悦,但是很快隐入瞳孔身处,水魁转过头望着屋外的雨帘,发出一声萧索的叹息,而后冷冷道:“我早就漂泊天下,居无定所,哪来的家呀,国就更别论了”。
沈不空察觉到了他神色的变化,知道自己可能是戳到了他对往事的痛处,于是立即换了口气道:“抱歉,冒犯了水把头,我只是想知道水把头是不是武国人,对武国熟不熟,如此而已,还请水把头见谅”,水魁仍看着屋外的雨帘,不过似乎是感受到了沈不空的歉意,语气变得缓和,道:“我不是武国人,但是常年在武国境内走动,对武国之事也算略知一二,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
沈不空看了一下四周,用手指蘸了一点酒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云楼。水魁一看到这两个字,一下子肃然起来,而且还站了起来。水魁探过身子道:“你可知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吗?”沈不空也是一本正经的回道:“无非就是个死吗,我就是不想在这世间如一根蒿草一样随风而逝,所以才询问它的,莫非你了解这个组织”。
水魁重新坐回了远处,反复的打量了沈不空几遍以后,才语气谨慎道:“‘云楼’在武国是一个人人不愿言及的组织,因为它是一个带来无尽死亡的修罗窟,单是武国国境之内而言,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楼徒的刀下,而据传在其它国也是对云楼畏惧不已,因为它在其他国同样带去了数不胜数的死亡。每一个楼徒都像是杀人不眨眼的鬼魅,只要你有足够的钱财,你就可以驱动这批恶鬼帮你索命”。
水魁说的有点口干舌燥,于是饮了一口酒,继续道:“这个组织的行踪极其诡秘,没一点迹象可循,就连他们接生意时,也是要委托人将财物与书有被杀人的密信置于武国国都南定城中的一个巨大的石辟邪上,隔日这些东西就会不翼而飞,而不出三日,委托人一定会收到目标已死的讯息”,沈不空对此感到甚为惊奇,不禁问道:“难道就无人守株待兔等候收取委托钱财的楼徒前来,或是有人私自拿走委托钱财吗?”
将手中的酒一口喝干,水魁接着不急不缓道:“刚开始确实有人有如此的想法,武国国君的六叔六侯爷曾经就派重兵守在石像之侧,但是隔日之后,上面买凶的钱财还是被人取走了,并且守卫的兵卫没一个活下来。而至于擅自盗这批钱财的人,最后都是身首异处,至此以后就无人敢阻挠云楼做事了”,沈不空彻底愣住了,想不到这个云楼竟然是如此的诡异难寻,心狠手辣。
水魁说完这些,反问道:“你打听云楼是为何,难道你想找寻云楼?”沈不空默然不语。思索了一下,他还是问道:“难道就没有一点迹象表明云楼的踪处吗?”水魁摇了摇头,道:“云楼积聚了无数的血债,世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找寻他们,以期报仇雪恨,纵然云楼傲视天下,可若是天下人真的*上来,它杀的尽天下人吗?故而隐匿行踪也是他们的自保之法,那么自然就不能让人知道他建于何地了”,沈不空听到这些回答之后,有些失落。
水魁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云楼据传在中州存有三百年有余,他们遵循着买凶杀人的训言,但却不做任何势力的爪牙,包括抵制前苍胤帝国帝上的各种权利与财富的收买。不过最近好像云楼在连国刺杀国君时没有达成约定,竟然让目标被他人提前刺死。云楼为了信守诺言,提出为委托人无条件做两件事,整个中州都震惊了,因为这几百年来,无人可驱驰云楼,想不到因为一个失误,竟然可以令云楼为其效力,虽然只是两件事,但是放在有些人的手里,这个承诺可以说是有着无价的价值”。
一谈到有关连国国君被刺的事件,沈不空心中就黯然起来,虽然说父子之间不是很亲密,但是父子就是父子,这是无可逃避的血缘牵绊。然而就是这血缘牵绊,才让听到沈承麟弑父消息的沈不空心中有种难言的滋味。
屋外雨势突然一下暴涨起来,溅起的水汽扑面而来,令人精神陡然一震,倦意顿时消了几分。沈不空听到这个讯息,心里感觉重新有了希望,他再次询问道:“那你知道这个委托人到底是谁吗?”水魁无奈的道:“这个我就不知了,不过听说刺杀连国国君是大世子与正国合谋的,而如今沈承麟生死未知,那肯定就与正国人脱不了干系”,沈不空皱了一下眉,正国,又是正国。
谈论到这里,水魁也对沈不空的身份感兴趣起来,而他目前只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叫令毅断以外,其他一概不知。水魁转过话题,问道:“你又是什么人,为何问这些稀奇冷僻的东西,又有什么目的”。
一只飞蛾从暗处冲出,摇摇晃晃的飞着,当趋近光亮时速度一下飞快,跟一颗石子落地一样迅捷的扑进了烛火之中,但是很快那只飞蛾就在烛火的焚烧下化成了炭壳,从火光处颓然落下。沈不空看着这一幕,口中淡然道:“我,是一个据说已经身故的人,但又不甘心这么籍籍无名的死去,所以我想在他们认为我已经死去的时间里做一些事情,让他们知道死人也可以要他们的命”,沈不空的话一说出来,四周的空气仿佛冷了几分。
水魁额头微微跳动了一下,被沈不空的这一番话所震到了。这个年轻人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吐出了每一个字都是浸入骨髓,令人有种不寒而栗感,饶是水魁见过无数的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这样冷厉而且还如此年少的人他还是生平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