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定城中西南,夜色笼罩着一个不起眼的深巷,在巷尾一座宅院却是灯火通明,里面人来人往,而且里面走动的人大部分带着风尘,似乎是从远方日夜兼程赶来,奇特的是这些人的左手小指都只有半指,无一例外。
这里便是半指社的落脚处,每天会有无数的讯息汇集于此,而后经过半指社内那些深谙此道者分类,将不同的讯息卖给不同等级,不同地位,以及不同需要的人。
在这间宅院的一个耳室中,一个气态与他人迥异的人高坐首座,陪坐的是两个胡须斑白的精明老人,在地上跪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名气度非凡的人开口道:“你就是赵声,你为何要见老夫呀?”
赵声就是那名与沈不空相见过的半指社的风探,而眼下观这种场景,高坐首位的人肯定是半指社的社主了。
赵声抬起头,看了看社主,而后从怀里掏出一枚铮亮的金铢,恭恭谨谨的送到半指社社主的手中,而后开口道:“禀告社主,我今日在独一楼由青眼会的猴子引见,见了一位年纪估计双十左右,但是谈吐举止却是很有气魄的少年,他没有多言,就给了我这颗金铢,说是想见社主您”。
半指社社主接过金铢,以一种探询的眼色看了看两个陪坐的老人,但是得到的也是一种纳闷的眼神,半指社看着自己手里的金铢,也就是一颗普普通通、货真价实的金铢,无甚出奇之处。
“这个客人有没有说什么暗示的言语?”半指社社主盯着金铢,口中说道。
赵声思索了一下,“当他提出相见社主的时候,我就说社主已经不对外见客了,他也没说硬要见,然后就给了这枚金铢,估计是说您见了这枚金铢,肯定会见他的”,说完还看了看社主手中的金铢。
两个胡须斑白老人中的一个坐下首的老人接过金铢,道:“这颗金铢是意味深远,他的意思是有一批大生意要同我们谈哪!”另一个老人也点了点头。
半指社社主开口道:“二位长老觉得,我们是该见他呢,还是不见呢?”“见,当然要见,有生意主动上门,看在金铢的份上也得做”,上首的老人道。
赵声看着社主和两位长老,觉得这江湖还真是不好混,一颗简简单单的金铢就这么一传递,接受的人就能知会予出人的意思,自己还是太年轻了,阅历太浅呀。
半指社三位掌权者一番商讨,决定见这位客人,社主:“我打算见这位奇怪的客人,他可留下什么联络的方式?”“禀告社主,这位客人在独一楼定了个包厢,说是您若有意,明日午中的时候可以去找他,但是他有一要求:只见你一人”,赵声仍是一副恭谨的样子。
得到这样的要求,半指社社主有点狐疑,不过听赵声说客人只是一个双十左右的年轻人,而且是孤身一人时,他也就无所顾忌了,而且独一楼下还有众多的半指社风探呢,一番思索以后,半指社社主还是决定见这位奇怪的客人。
同在这南定城,与半指社隔着七八条街巷的一个待客坊中,沈不空重重的躺在了一张逍遥椅上,今天奔波了一天,他确实有点累了。
今晚的夜色晦暗,月隐星稀。沈不空的脑中回荡着他所活过的二十年,从未任意而为,但也从未舒心自由过,这几个月虽然奔波劳累,风里来雨里去,但是却让他有一种找到了掌控命运的快意感,这种洞悉人心,从而游刃其中达到自己目的感觉是那么惬意与轻松,从今天起,他要为自己而活,我命由己,不由天。
灯火一灭,一天又过去了。
今天天色不如昨日好,阴阴沉沉的,但好在没有落雨。沈不空不慌不忙的出了门,往着四疆商社的票号而去,进入票号不久,沈不空身后就跟着两人,抬着一个大木箱,而且似乎很沉。出了票号,沈不空就带着这两人往着独一楼而去,到了独一楼之后,沈不空径直上了三楼,经过与酒家的交谈,昨日的那包厢还在,沈不空不二话,就按昨日是价钱将他包了下来,沈不空让两人将木箱抬进包厢中后,就让他们离去了。
在包厢中,沈不空凭栏而望,看着南定城的繁华景象,不禁让他想起了真州的场景,心中又感伤起来,发了一会儿呆,沈不空还是关上了窗。
在包厢中没待多久,包厢门外就传来敲门声,沈不空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可以进来,先走进来的是赵声,沈不空认得他,后面的人沈不空可不识,但是那人的左手小指如赵声一般只有半指,而且看他的气势迥于常人,应该就是半指社的掌权者——社主了。
两人进来之后,沈不空立即让他们落座。赵声道:“令公子,这就是我们社主,你有什么事,可以与他详谈,我就先出去了”,沈不空点点头,赵声向着半指社社主耳语了几句之后,就退出了包厢。
包厢中就只剩下两人了,沈不空与半指社社主互相打量着彼此,最后还是半指社社主先开口道:“鄙人姓端木,令公子重金相约,不知意欲何为呀?”沈不空:“端木社主,竟日冒然约您相见,当然是有笔大生意与你相商,只是看社主肯不肯了”。
“当然,君子爱财,我不是君子,但财我也是爱的紧的,令公子有什么大生意,非要与我做呢?”端木捻了捻短须道。
沈不空:“我得闻半指社的的耳目遍及天下,那么找个人肯定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吧!”“遍及天下那就是令公子谬赞了,不过若说找个人,应该是难不倒我半指社”,端木回道。
沈不空紧接着道:“既然如此,那我想托端木社主为我找一个人,而且要这人的详尽信息,以及他半日以来从何处而来,又将去往何处,要做何事,这些要无一纰漏”,端木看了看沈不空,思索了一下这个奇怪的要求。
沈不空看着他的样子,果断的掀开了那个摆在包厢中的大箱子,霎时一片金光耀眼,里面竟然整整齐齐的摆着一箱子金铢,饶是端木见过世面无数,此刻也是被这些金铢震惊了,愣愣的看着这一箱的钱财。
拍了拍手,沈不空开口道:“这是四千金铢,若是端木社主替我弄清这个人的信息,这四千金铢就只是一半的定金,到时另有四千金铢相酬”,这么大一笔钱财确实让端木有些动心了,而且后面还有四千金铢的诱惑,顿时令他有些迷醉感。
端木看着这一箱金铢,收敛了一下躁动的心神,道:“这么多的金铢,令公子让我找的肯定也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吧?你想让我找何人,说吧”,“这个人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但是近来中州的一件事中他可是暗藏于背后一只手,连国大世子沈承麟与正国密谋你应该知悉吧,我就想得知这个与沈承麟谋面的密使的信息”,沈不空抛出了他的最终目的。
端木猛然将目光从那一箱金铢中抽出来,审视着沈不空:“你是连国人?”沈不空波澜不惊道:“我的身份就不需端木社主去探寻了,你只需回答我,做不做的到,若是你实在接不了这单生意,我可以找他人”,端木还是目光直直的看着沈不空:“不是我半指社自傲,这南定中如果我们做不了这单生意,我想没人做的到,这单生意我们接了,何时交讯”。
沈不空哈哈一笑:“端木社主真是爽快人,事成之日,四千金铢令谋一定会再次奉上,月中之时,我希望能与端木社主在这里把酒言欢,如何?”端木咬了咬牙:“月中,富贵险中求,我豁出去,搏一把,月中就月中,一言为定”。
沈不空抚了抚掌,淡然一笑,喝了一口桌上快要冷却的茶水,便推开包厢的木门,翩然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