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杨乖崖穿着新衣服从浴室出来,孙美瑶不由得愣住了——前后判若两人。之前的杨乖崖浑身黑灰衣衫褴褛,和街上的乞丐打扮无二;而现在,是一个身材高大,面目清秀,干净整洁的年轻男子,令人耳目一新。孙美瑶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是四十岁的大叔呢。”
忽然听见“咕咕”的怪声,寻声望去,看见杨乖崖正一脸茫然的看着厨房。他转头对孙美瑶说:“孙警官,你家有东西吃吗?”
孙美瑶迟疑了一会,说:“方便面都被我吃光了,冰箱里有菜,但是我做的饭很难吃……”杨乖崖径直走入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几个番茄,鸡蛋,速食海鲜罐头。他挽起袖管,竟然自己做起饭来。孙美瑶在外面听见锅碗刀勺碰撞之声,她起身走到厨房门外,看着杨乖崖正忙得不亦乐乎:切菜,掂勺技术娴熟,简直像是酒店里的大厨。
孙美瑶不禁莞尔一笑:“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杨乖崖回头笑笑。
孙美瑶离开厨房,回到客厅,刚走至茶几旁,眼光不由自主落在那个黑色的提包上。她慢慢挪过去,回头看看动静,俯下身子快速拉开提包拉链。孙美瑶打开包不由得愣住了,里面是一团窝着的破麻袋。掏出这个大麻袋,展开一看,上面居然还有几个大补丁。这种大麻袋只有街头收废品的人才拿,也许,收废品的人都看不上这个破袋子。
孙美瑶心想:“用名牌手袋里装垃圾袋子,这人有毛病吧?”麻袋里塞的是杨乖崖的那身破衣服,臭气熏人。她用手扇扇风,撇着嘴说:“脏衣服还留着,扔了都没人要。”她正把衣服又塞进麻袋时,突然觉得里面有根硬邦邦的东西。她警觉地伸手入内,从里面取出一根长约一尺的竹棒。
这是一根外形古朴的绿竹状手杖,通体由绿色玉石打造,手感圆润,一掂量便知贵重无比。孙美瑶心中非常不满:“肯定又是他顺手牵羊拿别人家的东西。”心里越发瞧不上杨乖崖的作风,之前觉得他行为诡异,不似常人,后来屡屡见他偷东西,更是生气。她更不明白杨乖崖如此一表人才的年轻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跟乞丐一样?
她叹了口气,快速把绿竹棒放回包里,正准备拉上拉链,忽听得背后有人说:“包里都是脏衣服,你想洗的话我可不拦你。”
“嗯嗯……我家有洗衣机,一会儿给你洗干净。”孙美瑶尴尬的说,不住挠头。
只见杨乖崖手里端着两盘菜,放在餐桌上。孙美瑶上前细看,见一个是番茄炒鸡蛋,一个是海鲜烩火腿。两道菜颜色鲜美,味香四溢。她饿了两天,此时忍不住口中生津,吞了吞口水。再看杨乖崖不慌不忙的拿来筷子和米饭,看样子只怕他是厨师学校刚毕业的学生吧!
孙美瑶平日里不是吃盒饭就是吃泡面,只有她爸妈从内地坐船来绿岛看望她时家里厨房才开火。孙美瑶是家中幼女,从小娇惯,若不是她孤身一人在岛上工作,怕是一点厨艺也不肯学。吃厌了方便面的她,只觉得那饭菜香美无比,闻了一闻,身子倒似飘了起来。连肚子也咕咕叫响,被杨乖崖听见,脸色立时通红。
杨乖崖微笑着:“吃吧!”她不太好意思,端起碗说:“谢谢。”杨乖崖也没在意,自己早饿得不行,把脸埋在碗里,大口吃了起来。
用过晚饭后,两人分别睡卧。孙美瑶将沙发收拾好,铺上被子让杨乖崖休息。她回到房中,却难以成眠,静听屋外风雨,那雨一阵大一阵小,却不见停止。孙美瑶这两日遇事奇异,心绪不定,听得屋外杨乖崖鼻息渐重,知他已经沉沉睡去。
突然听见楼下有车驶来,约有两辆同时停在下面。孙美瑶警觉:“大半夜的,还有谁开车冒雨来?难道是冲我们来的?”她刚坐起身,只见杨乖崖快步进了房中,喝道:“别开窗子!”孙美瑶迅速下床,从抽屉拿出配枪。她从窗帘缝中望去,见下面停了两辆白色的面包车。
忽见这两辆车又发动,越过公寓楼,渐渐远去。两人都微微觉得奇怪,杨乖崖看着孙美瑶,示意她继续睡觉。自己又走到客厅重行卧倒。
正在此时,“咚咚”两声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杨乖崖迅速坐起,孙美瑶也是一愣:“谁半夜三更来我家?”她疑惑地走出卧室,见着杨乖崖已经站在门侧边,神情严肃。
那两下敲门声停止后,半天不见响动,孙美瑶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又是“咚咚”两下。杨乖崖伸出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两人静静站着,一缕月光从窗缝洒了进来。
“咚咚咚”,这次又是三下敲门声。
只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天作棉被地当床,残羹剩汤百家尝。”孙美瑶大是疑惑,回头一看,杨乖崖脸上表情甚是古怪。杨乖崖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笑对人间沧桑事,看尽世态道炎凉。”
孙美瑶虽然不懂他二人这一里一外所说的诗句是什么意思,但凭她多年做警察的经验,这两句诗必定是暗号或者接头密语。一般的秘密组织进行秘密活动时都要用一些“黑话”。只听见门外的人轻声说:“庙头摆一只破碗。”杨乖崖微微一愣,眉头皱起。这句话是过去旧社会乞丐们常用的接头暗号。古代时,若有哪个丐头收了新弟子,就会在土地庙里摆一只破碗,意思是大家有饭同吃。现在华人地区的丐帮组织大都不再沿袭此习俗,但仍旧以此做暗号。杨乖崖按照规矩回答:“堂上烧三柱高香。”这两句对答知名度极广,类似于杨子荣智斗座山雕里的“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江湖上广为人知。杨乖崖能对的上,也不稀奇。
门外那人低声问:“有没有珍珠翡翠白玉汤喝?”杨乖崖一愣,迟疑了半会儿,才说:“有只有乞天讨地的莲花落唱。”门外之人接着说:“祖师爷牌前七柱香。”杨乖崖又过了一会儿接上:“叫花子身上九麻袋。”
孙美瑶见他二人一对一答,也不知道乱七八糟说了些什么。只见到杨乖崖的面色越来越疑惑。杨乖崖慢慢伸手打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衣着破烂,头发遮住面部也看不出长相和年龄。杨乖崖问:“你是哪位?找我什么事?”
那男子诡异的说:“久违了。”杨乖崖一愣,面色更加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