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港是苏丹境内最大也是唯一的港口,然而除了作为码头的港口之外,沿海的海滩上堆满了各种被海浪冲刷上来的垃圾和死鱼,这些垃圾经过海潮的洗刷以及时间的沉淀,不但汇聚成了一堆颜色丑怪难以清理的污物,更是散发出一股惹人遮鼻的恶臭,随着海风的吹拂飘散至整个城市。
作为全国第二大城市的苏丹港看起来和一个破落的小渔村没什么两样,海边上虽有着一些漂亮的高楼以及精致的商铺,但低矮脱漆的平房,被海风侵蚀长满小孔的砖屋,以及熙熙攘攘穿着*服饰的贫民,却才是构成了这座红海边上滨海城市的主体。
钱白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拇指和中指按着脑袋两旁的太阳穴慢慢搓揉,刚刚被他吞到肚子里那粒药片还未化开,昨晚噩梦引起的头痛仍旧让他的脑袋阵阵作痛。此时钱白抬起头来,扫了一眼火车过道上那些穿着军装,正不断朝着车上乘客愤怒咆哮地持枪士兵们,向周围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火车刚刚进站,我们就被这些士兵给包围了,他们什么也不说便冲上车来,威胁我们让我们坐在座位上不准下车,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坐在钱白对面,担任测绘与记录工作的拉尔夫回答了钱白的问题,这个来自于爱琴海的希腊人脸上写满了惶恐与不安,他一边说一边惊慌失措的望着那些满脸不善的士兵。
钱白向车窗外望了一眼,发现不止是他们这列火车,其他列车以及整个月台上到处都是这些持枪的士兵们,他们大声地驱赶着人群,将那些未登上火车的人们通通驱赶至候车大厅严加看管起来,遇到动作较慢或是稍有反抗者,士兵们不由分说便用枪托向着对方身体狠狠砸去,直到将其打至动弹不得为止。
过道另一边的基延格趁着这些士兵不注意将一个小纸团丢给了钱白,钱白悄悄将其打开只看了一眼便大皱眉头低声骂道:“该死的。”
“怎么了?”坐在他身边的格温德琳与拉尔夫连忙问道。
“总统刚刚在自己的列车上被人给杀了。”
“什么!苏丹总统吗?难怪这些士兵看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那,那我们会怎么样。”洁德紧张地环视着周围这些士兵,低声而且颤抖地说道;“我们会被抓进监狱吗?”
“不,他们不会将我们关进监狱。”听到钱白的回答,洁德像是稍稍松了口气似的扶着胸口,然而只听钱白继续说道:“他们会直接杀了我们。”
“什么!”拉尔夫与洁德失声大叫道。
两人的尖叫声立即引来了负责看管这列车厢的士兵注意,一名黑人士兵骂骂咧咧地便朝他们走来,并用抡起手中的AK步枪作势便要往拉尔夫的头上敲去。此时钱白忽然伸出腿来绊倒了他,然后猛然站起身来抓住对方的头发,将士兵的额头狠狠撞向了桌角。
“你在干什么!”被钱白这近乎疯狂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的洁德捂着自己的嘴巴,惊慌地看着倒在地上失去知觉了的黑人士兵,而坐在他对面的拉尔夫则是朝着钱白大叫道。
“救你们的命!”钱白将掉落在地上的突击步枪抛给基延格,自己从腰侧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朝着车厢里的另一名士兵连开两枪。接过AK的基延格这时也站起身来,对着车厢另一头,几名听到枪声想要冲过来增援的士兵扣动扳机射出一连串致命的子弹。
枪击声与士兵们临时的哀嚎引来了其他车厢以及月台上士兵们的注意,他们大声咒骂着召唤同伴想要冲上钱白他们所在的那节车厢,然后却被占据着有利地形的基延格与钱白联手击退。在狼狈地丢下几具尸体后,士兵们开始改变了作战策略,他们不再胡乱冲上过道狭窄的车厢,而是在月台上对着火车开始扫射。
“快爬下!”钱白大喊一声,一把扯住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洁德将她按到在地,此时一连串子弹从车厢外射来,将洁德刚刚坐着的地方打成了个蜂窝,所幸他们所在的这节车厢早就被格温德琳给包下,除了考古队的几人之外便再无其他乘客,而考古队的其他人也全都爬在地上,拉尔夫更是双手抱住脑袋,不断地大叫着救命。
钱白背靠着座椅的侧面躲避着从外不断射来的子弹,他换过弹夹,将头稍稍伸出张望一下,一发子弹便擦着他的鼻子飞过,在他的鼻梁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钱白捂住鼻梁上的伤口骂了一声将脑袋缩回,此时他的目光落在刚才那个被他撞向桌角至今仍然晕迷不醒的士兵身上。钱白深呼吸一口,冒着被这密集弹幕集中的危险,上半身猛地扑向离着他大约有一两步远的晕迷士兵身上,一把拉住他的衣服将其扯到自己旁边。
此时月台上的士兵们一梭子弹已经打完,正准备换上弹夹进行下一波的射击,忽然有人从车厢里丢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有如苹果般的物体,掉落在月台上弹了几下,此时有眼尖的人立即高声叫道:“是手榴弹!”
话音刚落,这枚钱白刚刚从那个晕倒士兵身上搜来的手榴弹立即爆炸开来,碎裂的弹片四溅将月台上的士兵纷纷击倒在地。车厢里的钱白看到自己的计划奏效,立即站了起来,挥舞着手枪对还爬在地上的躲避枪击的其他人说道:“走走!趁现在!快走!”
格温德琳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在基延格的保护下走下了火车,然后是道格与洁德,只有拉尔夫依然撅着屁股双手抱头浑身颤抖着地缩在地上。钱白大步走到他的身边,抓起他的胳膊将拉尔夫从地上拉起来,对着他大叫道:“快起来!别磨磨蹭蹭的!”只可惜拉尔夫此时全身哆嗦,两条大腿也像面条般松软无力,只得让钱白将他扛在肩上扶下火车。
领头的基延格刚想从月台大门走进火车站,就被身后的钱白连忙叫住:“你要去哪!那一边可是有上百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在等着你,走这边!”钱白用手指了指月台的另一侧,然后他将拉尔夫交给道格扶着他继续前进,自己则将剩下的几颗手榴弹利用月台上那些士兵的尸体制成诡雷后,才向着众人前进的方向跑去。
苏丹港的火车站就如同这座城市一样简陋,除了几座比邻的月台以及背后的候车大厅之外,整个火车站建立在一片宽阔的空地上,十分容易便可以逃离出去。六人向前拼命狂奔,这时从他们身后传来了几阵手榴弹爆炸的声音,看起来是从候车大厅里追击出来的士兵们中了钱白事前埋下的诡雷,但这些诡雷毕竟有限,阻挡不了这些蜂拥而上前来追击的士兵们。
钱白与基延格频频回头用着手中的枪械对身后追击自己的士兵们进行射击,而那些士兵们也自然扣动着手中的扳机,向前方狂奔着的六人倾泻着密集的弹药。
“我们到底要跑到哪去!”道格一边向前狂奔,一边高声喊道,此时有几发子弹打中了他的脚边的地上,沙土被高高溅起弹在了他的脸颊和身体上。
钱白还未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一家白色的日产蓝鸟忽然从街道上朝着正在狂奔中的六人驶来,然后打了个转横在了众人面前,车门一开驾驶室里一名穿着花斑衬衫光头男子冲着格温德琳大叫道:“迈尔斯博士!快上车!”
面对着如从天降般的救星众人心中大喜过望,不由分说地便纷纷涌上了汽车。那个光头男子此时一脚用力踩在油门上,气缸里的活塞开始进行压缩,轮胎在引擎的带动下飞速转动仰起一阵沙土,汽车朝着远方飞驰而去将那些追兵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逃出生天的考古队一阵欢呼,而那名刚刚救了他们一命的光头男子也笑道:““呼!真没想到你们能跑出来,我刚才还在外头着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艾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坐在副座上的格温德琳向那名光头男子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政变呗。反对派在车站里暗杀了总统,于是总统的弟弟,也就是国防部长下令将整个车站封锁,准备杀光里面的所有人为总统报仇。”
“什么!这可是屠杀啊!他们怎么能这么做!”洁德一脸震惊的向艾迪问道。
艾迪望了她一眼笑道:“小姐,这里是非洲,一旦发生政变,不死个几万人连新闻都算不上。”
艾迪的话让车上的几人纷纷向坐在后座的钱白投来感激的眼光,而这时格温德琳则向艾迪问道:“不说这些了,艾迪,我们的船准备好了没?”
“船?我们已经没有船了,迈尔斯博士。由于政变的原因,现在苏丹全境戒严,整个港口被军方封锁,别说船了,连帆板都别想弄到手。”
“什么!我们该怎么去索马里。”
“我刚刚跟老板通过话了,老板的意思是,鉴于现在局势这么危险,这次的行动干脆取消算了,让你先回到塞浦路斯,以后再另作打算。”
“约翰他怎么能这样做,这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协议!”格温德琳的语气显得有些愤怒。
“我只是个传话的,其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反正老板的原话是:既然已经找到了,就先回去,其他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说这话时,艾迪的眼神似乎有意无意的瞟了后视镜里的钱白一眼。
“这些行动的负责人是我,而不是他,回不回去也是我说得算,你把这句话转告给他听!”在钱白印象里很是温和的格温德琳此时却异常严厉地对艾迪说道。
“好的好的,可是迈尔斯博士,你们该怎么前往索马里呢,海上已被封锁,陆上的情况你刚才也看到了……”
话还没说完,只听坐在后座的钱白忽然出声道:“那我们就坐飞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