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的神像在众人面前被砸毁，可不是什么小事，这是足以引发宗教清洗的大事件。
就算是海斯庭有心帮助查理遮掩，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知道教堂对于神的意义。他们以为这里只是一个用来拜祭神的场所，是用来培养信徒的地方，而信徒则为神提供信仰。
一些反对教会的人，把教堂称作神的餐厅，他们认为这里就是在为圣光之神提供食物。
虽然有着种种说法，可是实际上这些说法都并不正确。
神灵需要信徒的原因是为了信仰，但是这信仰的作用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是神力的补充品。
圣光之神在这个世界上现身的时间也就是一千多年，在此以前，这个时间并没有这位神灵的传说。所以那些以为神灵离不开信仰的人，只是在自欺欺人，他们必须为神灵设计出一个缺点，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和教会对抗下去的勇气。
信徒作用并没有那么简单，对于圣光之神来说，他们很重要，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又没什么用，这里面的奥妙只有达到了神魔这种层次的存在才会明白。
教堂则和信徒不同，每一个教堂都很重要，这栋建筑存在的真正意义其实是坐标，是用来让神灵和这个世界产生联系的中介。
神如果想要在信徒面前展示神迹，就不能离开教堂，而那些高高挂在墙上的神像，正是他留下印记的地方。
毁坏神像，等于是毁坏了一道通往这个世界的大门，那位脾气不好的神灵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降临在教堂里的不过只是神的一个意识分身，只要不是感应到特别异常的情况，这个意识分身并不会惊动主体。
可是只要查理一动手，就算只是破坏了神像的一小部分，圣光之神也会发现。他的主体意识并不能随意出现在这里，却可以发下神谕，到时候查理面对的就是整个教会的追杀，这样的结果等于是让墨菲斯变相的翻了盘，他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少年从神父的手中带走。
当查理的人格重新塑造完成以后，海斯庭就已经赢了他和恶魔的赌约，他不可能让这样的意外再次发生，现在如果查理暴露身份，那就等于宣告他的失败。
正是因为担心少年会在弥撒上露出马脚，他才会选择冒险，动用了一直埋在教会中的棋子奥尔巴赫并不仅仅是圣光之神的主教，海斯庭陪伴在这个老人身边的时间，要远远长过枢机主教和神灵沟通的时间，他们之间早已经产生了特殊的联系。
以前海斯庭还没有苏醒，他自己都无法觉察到这种联系，更不用说去利用。不过在墨菲斯唤醒了他之后，他很快就发现，奥尔巴赫已经成为了他在世界上的第一个耳目。
就像是教会的枢机主教是神的耳目一样。只要他愿意，神父随时可以看到主教看到的，听到主教听到的。
奥尔巴赫的祈祷，除了能让圣光之神听见之外，海斯庭同样会也有感应，现在的枢机主教，等于是他和那位神灵共同的司祭。
不过和那位神灵相比，海斯庭更像是一位不请自来的窃贼，他只有在主人不在的时候才可以装模作样的宣布自己对房间的所有权。当他离开的时候，就必须扫清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因为一旦被圣光之神发现，奥尔巴赫不止会被剥夺所有的力量和权位，等待他的多半会是被送上火刑柱，至于神父，他的存在会暴露在教会的目光下，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行走在世间。
现在他敢出现在房间中，除了查理的存在关系重大，让他不得不冒险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让神父觉得自己可以蒙混过去。
天国和这个世界并不在同一个位面，跨越位面的降临在感应上有很多缺陷。至少视觉和听觉这两种最重要的感觉，光凭神灵的一小部分意识还无法同步。
神的意识降临后，所能依靠的只是他最熟悉的手段，所以生命反应和神力近似，灵魂又无法被拽离的查理才会被神灵当做是一件圣物。
不完整的神灵意识，只对生命力还有强大的能量波动敏感，其他的一切在他的感应中都只是死物。
现在枢机主教本人的灵魂离体，他正在接受神的审视。海斯庭只要不使用任何能力，那么他在圣光之神的意识中，就只相当于奥尔巴赫的身体。至于这个身体为什么会移动或者说话，神灵并不会注意，应该说是无法注意。
不过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不惹出乱子的基础上。就算是不完整的神灵意识，也只是能够感应的范围变小，并不代表着可以任意妄为。
在这位神灵能够感应的范围之内，只要一点点的波动，就足以让他警觉。
查理冲向祭台的做法，正是足以触动神灵的少数几种方式之一。
海斯庭控制奥尔巴赫的身体，其实同样是一种降临，相比那位神的降临，他要显得生疏很多。
花了不少时间，他终于调整好了对身体的控制，这个时候，神父才抬起了头。
“坐到我的身边来。”
他的话语气听上去很温和，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查理以为自己的意图还没有暴露，他松了口气，没有任何抗拒的坐了过去。
海斯庭也没有在这件事上更多纠结，他要做的就是帮助查理隐藏身份，现在少年就在他的身边，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查理关心的并不是“他们”而是只有一个“她”，不过当着这位枢机主教的面，他不好问的太过直白。
“还要等一会，这样的弥撒都能出现，还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今天天上的那位好像心情不错。”
查理愣了一下，才明白眼前的老人说的是什么，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枢机主教，说道：“你真得是一位主教吗？”
“主教也是人，难道主教就不能抱怨几句了？另外你说错了，我不是主教，而是枢机主教。”
因为用的不是他自己的面目，所以海斯庭不在乎他给查理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他的表现轻浮又略显嚣张，根本就不像一位年过五旬的老者。
面对这样的一位神职人员，查理觉得有些别扭，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新鲜感。
沉稳威严的老人他见得多了，像这位枢机主教一样的倒还是第一次遇到。奥尔巴赫的话让少年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很多，他不再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位高高在上的教会高层，老人就像是一位他刚认识的朋友。
“是不是每一次弥撒最后都要遇到现在的情况？”查理只是听说过弥撒，书上说的只是在最后的阶段，神会降临，直到今天第一次见到，他才知道这所谓的降临是这样一种让人不安的情景。
“当然不是，如果每次都是这样，那教会里的人不是要高兴坏了。”海斯庭站了起来，走到了那堆祭品旁边。
“高兴？”查理不明白像这样全都昏迷过去有什么可高兴的，他疑惑的问道“现在这样，难道是好事？”
“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好事。”海斯庭拿起了两块糕点，然后扔了一块给查理。
“这些圣光是极为精纯的生命能量，除了对身体有好处以外，这种源自神灵的能量对于灵魂也有不小的好处。”
他说完之后，对着查理比划了一个吃的动作，然后转身继续在祭品中挑拣。
“灵魂？你说这些光可以强化灵魂？”
查理两口就把糕点吞了下去，听到了主教的说法后，少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在宝珠中不知道状况的洛维娜。
查理无法确定，不过从平时的观察，还有女巫有意无意间露出的一些口风中，他猜测过也许洛维娜就是一个灵体。
现在听说了光辉对灵魂有好处，他第一反应就是将宝珠拿出来。
不过接下来那个在挑选祭品的老人说了一句话，让他打消了念头。
“是啊，只是这些光辉是神意志的延伸，虽然可以强化灵魂，却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效果。那些不是很尊重神的，就要吃些苦头了。”
洛维娜和查理在平时的交谈中不乏指责神灵的言论，少年不知道什么样的程度会引起神力的惩罚，他不敢冒险。
他很快想起了自己好像对神也谈不上多尊重。少年的心中，不论神还是恶魔，都只是故事中的一个人物。夏兰又是一个没有信仰的国度，就算是查理变强了以后，也没想过自己会需要和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发生交集。
少年对于没有遇到传说中的神罚感到奇怪，可是向面前这位询问显然是一个最糟糕的选择，就算是老人表现的不像是一位高级的神官，他毕竟还是这个国家的总主教。
查理有点担心，他换了一种方式试探着问道：“你刚刚说了那些话，不会被神惩罚吗？”
老人刚才的言论，在查理想来，肯定算不上虔诚，多少有些背后诋毁的意思。
他不知道，现在面前的这位老人，并不是真正奥尔巴赫枢机主教。
那位主教大人的灵魂和众人一样，正在接受圣光的审判，现在在这位身体中的，是一位可以和圣光之神平起平坐的存在。
如今的海斯庭已经和那位圣光之神有了不小的差距，可是要论对于神的理解，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和他相比。
他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已经是对神最大的亵渎，说的那几句嘲弄的话根本就不会再有什么影响。
海斯庭不可能向查理解释，他甚至连回答的意思都没有，而是看着手中的一枚金币说道：“这些圣光的效果不错，只要在这个房间里，不论什么地方都能够产生效果。你看，就连这放在袋子里，根本不应该接触到光辉的祭品都被圣化了。”
查理能够看到主教手中的金币上的光晕，物体上出现了光晕就是被圣化的证明，只是这光晕并不是刚刚接触到圣光就可以出现的，而是需要一定时间才会出现的改变。
袋子里的金币并没有暴露在外，主教刚刚才将它取出，却已经看到了圣化的证明，显然主教说的没错，只要被屋里的光辉环绕，就算是有所遮挡也起不到效果。
这时候，那位主教走了回来，他一手托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的都是极为精美的食物。
“来来，从早晨到现在，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他把一个盘子放在查理的面前，说道：“教会里就是这一条不好，为了等待弥撒之后的圣餐，连早点都不准备了。不过现在吃饭也不算太晚，艾隆这边很多贵族都流行早午餐，正好就是这个时间。”
查理越来越糊涂了，这位主教大人说的和做的明显相违背。弥撒还没有结束，众人还在昏迷，他竟然就想着开始吃饭，而且还是在祭坛的旁边用餐，这样的行为如果都不能算亵渎，那神也太仁慈了吧。
查理觉得自己的行为和这位主教大人比起来，一点都算不上过火。他终于释然了自己没有受到惩罚的现实，毕竟真正要罚，也应该是他身边的这个老人排在前头。
不过他虽然没事，可是陪他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却还倒在下面的椅子上，离开的时候查理让她平躺了下来，少年站在这个位置也能够看到她脸上痛苦的表情。
所以就算放在他眼前的，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美味，查理也没什么心情陪着老人一起享用。
他走到这边的目的，是想打断圣光的降临，可不是饿了来找东西吃的。
“你刚才说对神不尊重的人会受苦，我想问一下，这伤害会有多严重？”少年看着佩妮那边，心中有些焦急。
“咦？”海斯庭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他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先问这圣光会不会对你身上的某样东西也产生影响呢！没想到你竟然先关心的是下面的某个人。”
“影响？”得到了这句话的提醒，查理才想起主教刚才取出金币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