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相信父亲的判断不会出错，她所要做的，也就是在接下来的痛苦中控制自己不要出现愤怒的情绪。
实际上女孩现在根本也就没有愤怒的心思，她相信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强者，其他人面对这种状况，剩下的多半也就是有恐惧了。
而在恐惧的同时，女孩的心底里还出现了一个想法。
面对这样的存在，公国中的那些高层还幻想着以后能够架空教会，成为大陆上第一个不用受教廷节制的国家，这可能吗！
按照教会的说法，现在发生的情形不过只是那位圣光之神往这边看了一眼，他在关注这边的弥撒，降临的只是一部分意志，并不是他的完整精神。
想要神灵的意志完整降临，只有战斗中枢机主教燃烧生命请求的神降，或者教宗亲自主持的大礼。
如今就是这一眼，就有如此的效果，公国又能拿什么和神灵做后台的教会相抗衡。
西边的土地已经被教会控制过半，那么多的国家，其中一些强大不逊于夏兰，他们都没有一个成功的限制住教会，最后国君大多变成了傀儡，那么夏兰又凭什么能保证自己的独立。
在绝对的力量之前，一切的谋划不过只是笑话，只要夏兰不能抵抗这位随时可以降临的圣光之神，那么公国最后的结果一定会和其他的国家一样。
佩妮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惩罚，这时她感觉到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量，正在拉拽她的身体。
“来了吗？”
女孩以为这就是神罚的前奏，她能够看到了面前出现两道黑影，紧接着，她的正面全被黑影笼罩了。
不对！圣光之神的惩罚，怎么可能会有黑暗出现！
这位神灵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的光辉中出现阴影的。
只要了解过教会，就会知道，也许那位神灵在人间的执行者们还没有能做到遮住所有的黑暗面，可是圣光之神自己是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
那么这又是什么？
看着脸旁的两道黑影，以前正前方的阴暗，佩妮想到了一种可能。
在光明出现之前，那个胖胖的少年一直捂着她的耳朵，帮助她抵御枢机主教的诱导，不过在光明出现后，她就没有感觉到那种温暖的触感了。
难道那个小胖子还没有放手？难道就连神灵都无法让他屈服！
佩妮不敢相信，可是这却是最合理的解释。那两道黑影分明就是少年的两条手臂，而刚才的力量，也许是少年在保护她，将她从神威的影响范围中脱离的努力。
就在女孩的注视下，她面前的黑影变得越来越清晰，佩妮已经可以分辨出一个胖胖的人体轮廓。
查理从圣光汇聚到一起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没有受到过影响。神力虽然强大，不过降临在这里的只是圣光之神一小部分意识，这些神力不论是纯净还是强度，都还不至于超过他体内的生命能量。
查理不知道他能够抵御神力的原因，祭月节那天晚上为他的改造提供了魔力的三个月亮，其实是三个不同的世界。
洛维娜在恶魔的帮助下，从三个世界中窃取了充沛的神力，而其中的一个世界，正是圣光之神所在的天国。
每一位神灵都是他所属世界的意志挑选出来的执行者和保护者，神的力量本质和世界的本源并不完全相同，但是因为神诞生自世界的本源，所以他们之间有着割舍不断的联系。
从神灵身上窃取神力并不容易，很容易被发现，可是如果窃取的对象是世界的本源，就安全的多了。
不过这只是说着简单，实际上，即便是从世界本源窃取神力，在查理之前，恶魔也没有成功的例子。
为了改造查理，恶魔计算了上千年，准备了上千年，最后才出现了这样一位能够成功吸引世界本源的少年。
查理的存在关系到了最终的秘密，他将为满天的神魔开启隐藏在不知名世界的众神殿，到了那时，早已准备好的恶魔，将会提前跨入那主宰一切之地，抢先登上最高的宝座。
就在他接受洗礼的那天，海斯庭出手为他将三个不同世界的神力转化成了最为纯粹的生命能量，而生命能量又是那位圣光之神的神力本质。
恶魔的设计是为了避开圣光之神的目光，教会的影响力实在太过巨大，这片大陆已经有近半的国度开始信奉那位神灵，他的视线无处不在，如果查理不能躲避的话，那么恶魔的安排最终只会便宜了他的敌人。
当然，要是查理在昨天晚上被魔性的人格支配，一切就是另一种样子。生命能量很容易受到其他魔力的沾染。这也是这个世界诸多战力诞生的由来，只有最纯净的生命能量，才是圣光教会神术的基础，其他的都会成为各种各样的斗气或者法力。
魔性支配的查理，他的生命能量自然不可能保持现在的纯净，受到影响的他会慢慢转变为强大黑暗魔力，从此也就会成为恶魔的一员。那时候，他将会被在一旁观察的墨菲斯带走，以另一种方式培养。
现在查理体内拥有的生命能量，虽然不论质和量都无法和那位真神相比，但也绝对不是圣光之神的一个意识分身可以压制的。
如果单纯从圣光的强度来说，也许查理才更像是神灵意志的降临体，这也是为什么奥尔巴赫会将他当做神眷之子的原因。
可以说，就算圣光之神的主体意识出现在这个世界，他也需要仔细的观察查理，才能确定自己和这个少年之间并没有联系。
圣光之神的神力本质就是生命力，从这位神灵身上衍生出来的生命实在是太多了，他不可能一一去关注，只有这些衍生的生命的实力达到足够惊扰他的程度，他才会考虑将其纳入自己的天国。
这些正是恶魔所希望的，也是他的计划能够成功的关键。
当圣光充斥了整个教堂之后，查理已经成为教堂中唯一一个还能保持正常的人。
其他所有的人，包括那位身为主祭的奥尔巴赫，在圣光降临到身上的一瞬间，体内全都飞出了一个淡淡的影子。
这影子很快就融入了圣光中，在这之后，人就保持了一个僵硬的姿势固定在了原位。
就算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查理也知道，那些从在场所有人身上飞出的影子，一定非同小可。实际上这些影子也只有他才能看见，如果换成克撒或者兰也这些人，虽然实力比少年还要强很多，可是他们却不会有任何发现，就算是通过气息感应，他们唯一能够侦查到的也就只有散逸在整个空间的神威。
身上飞出的影子是每个人的灵魂。圣光之神掌管着生命，他可以将任何生命的灵魂剥离体外，这也是他能够在那些虔诚信徒死亡之后，将他们从冥界的掌控之中解救出来，并且引入天国的依仗。
不过此时他并不会将某一位灵魂引入天国，和冥界的竞争需要消耗他巨大的精力，圣光之神所要做的，只是完成前半部分，只要能够考验在场众人的信仰就已经够了。
直接窥视思想即便对于神灵来说，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但是感受情绪的变化就变得简单了很多。特别是在灵魂暂时离开身体，没有了限制之后，情绪的表现会变得很直接，这时候表达的情绪往往都是内心深处最真诚的感受。
这些灵魂并没有完全脱离身体，还有一部分停留在体内，用以维系生命，不过如果那位神灵发现有敢于亵渎的人，也有可能会将最后的联系切断。接下来他要做的，只是在冥界带走灵魂的时候旁观就可以了。
房间里其他的人倒下，查理并不是很关心，他们不是牧师就是信徒，既然选择了阵营，那么就该为做出的选择负责。
可是佩妮不同，这个女孩会来到教堂是为了救他，会来观礼也是因为他的要求，如果佩妮出了什么事，查理无法原谅自己。
在佩妮倒下后，查理就一直在试图将她唤醒。可是女孩的灵魂正处于半离体状态，她根本不可能听见外面的呼唤。
“该死的，弄出这样的状况，这到底是圣教还是邪教！”查理看着倒了一屋子的人，恨恨的骂着。
他的存在对于圣光之神来说是个盲点，因为没有将查理的灵魂拉出体外，这降临的意志不可能理解少年的语言有什么样的含义。
实际上，对于这一少部分意志来说，查理和供奉在正殿的几件神器没什么区别，并没有被当做活物，他的话也只是和风声，或者教堂顶上的自鸣钟差不多，不会引起神灵的注意。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就凭他说的这几句话，就足以让圣光之神暴怒了。
查理在寻找着保护佩妮的方法，他刚刚看见女孩的身上同样飞出一条影子，所以查理不敢将她抱出教堂。
所有的人都是在影子飞出之后昏迷的，可见这条影子的重要性，他担心一旦离开房间，就再也无法恢复。
查理将目光转移到了神像上，教堂中的变化是在神像上的光辉和屋顶的圣光汇聚之后才出现的。那个强大的意志虽然是从天而降，可是在接触到神像之后就停留在了那里，不再离开。
显然放置神像并不仅仅是为了装饰，或者只是作为象征，它的存在对于神的降临肯定有着特殊的意义。
查理放下了佩妮，走了过去。一路上少年还要绕过那群倒在地上的牧师，他们在圣光降临之后就聚集到了神像的前方行跪拜礼，现在正好挡住了路。
在将几个牧师抬起来放到一边后，查理走到了奥尔巴赫的身边，这位枢机主教同样趴在地上不动，不过光是他一个人的话，已经不足以挡住通道。
查理准备从他的身边越过，他刚刚迈出了一只脚，就感觉到另一只脚被人拉住了。拉住他的人手劲很大，少年猝不及防之下，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好在身边的肉垫够多，这一倒下去，查理压在了好几个人的身上，一点都没有撞到坚硬的地面。
倒在了人堆上的少年勾头往后看去，他想看看是谁拉住他的脚。结果不出所料，拽住他的手是从一件织工精湛的白袍下伸出的，而穿着这件白袍的，只有那位身为主祭的主教大人。
“你没有昏过去？”少年的第一句话就是疑问，他原以为整个房间只有他一个人没事，这位枢机主教趴在地上半天，身上的摆饰连最轻微的颤抖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清醒的人。
“我可是主祭，怎么可能真的不省人事。”奥尔巴赫没有探起头，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轻声的说道：“你跑到祭坛上来干什么？”
“没干什么。”
被主人抓住，查理不好说出自己过来就是打算破坏的。
而且现在主教还醒着，他也没有一点担忧的情绪，也许弥撒到了最后就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些昏倒的人都不会有危险。
查理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鲁莽，他知道光是这样一句话不足以让主教大人放弃追问，在想着好借口的少年看不到奥尔巴赫仍然伏在地上的脸，也就不知道这位枢机主教现在的变化。
贴在地上的这张脸已经扭曲变形了，半边脸上正在努力的做出微笑，另外半边脸则还闭着眼睛，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如果查理光是看到微笑的那半边，他也许能够看出一些异常。
那不是枢机主教的笑容，而是他家乡小镇的那位牧师一直保持在脸上的微笑。
现在控制奥尔巴赫这具身体的，已经换成了那位和恶魔关系匪浅的神父。
海斯庭刚刚才接管了枢机主教的身体，他还没有完全适应，就发现了查理正在向神像走来。
他能够猜到少年想要做什么，他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帮助查理收拾残局的。
海斯庭庆幸自己到的还算及时，如果刚才自己没有拽住他，也许他现在已经把神像砸个粉碎，那接下来少年要面对的一切，可不是用一句麻烦就能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