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瑟,枯草满地。
陡峭的海天崖顶端,一个穿着单薄衣衫的少年正眺目远方海面,急切在一览无余的海平面上寻找着什么。
这个少年面目黑红,显然是常年被海风吹拂的结果。
刚烈的西北风哗啦啦刮过来,将他的衣衫吹得贴着皮肉,显出壮实突起的肌肉。
只是那只比左手小了一圈的右手,让他看起来有些怪异。
“这么冷的天,可别冻坏了,回去吧!爷爷会回来的。”一个头上花白的老妇人碎步跑过来,给少年披上一件外套,接着说道:“你徐叔正在屋里等你。”
少年转过身来,将外套取下,反而给老妇人披上,从黑红的脸上咧出一口白牙,笑道:“奶奶,我不冷,倒是你,可不要冻着了!”
这少年叫做管小虾,是平安岛上的老渔民管瘸爷的孙子。
“徐叔,您来了!”管小虾一跨进屋里,就看到徐郎中坐在前厅喝茶。
管小虾的右手有疾,奶奶经常抱着他去请徐郎中做针灸,一来二去就变得非常熟识。
徐郎中也非常喜欢这个孩子,又觉得老两口拉扯一个孩子不大容易,就将针灸的费用都给免了。近年来,老两口渐渐老去,徐郎中就主动上门给管小虾治病,差不多都将他当成了半个儿子。
管小虾照例坐到徐郎中的一侧,将右手臂挽起,搭在桌子上,任凭徐郎中针灸。
“徐叔,每次都让您这样跑来跑去,多累啊,不如您教我针灸吧!”管小虾也将徐郎中当成了父亲一般,开口就这样说道。
“怎么,你对医术有兴趣啊?”徐郎中边给他下针,边随意说道:“这样吧,明天你来我家。”
“真的?”管小虾眼睛变得雪亮,惊喜得说道。
“当然了,学好了你就可以给自己针灸,说不定我治不好你的病,你自己就能治好了。”徐郎中半玩笑说道。
“徐叔,你真好!”管小虾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了,一不小心乱动起来。
“别动,不然就扎你大臂上了。”徐郎中半埋怨道。
一个时辰后,针灸终于结束了。徐郎中原本认为管小虾右臂的青黑色是气血不通所造成,可后来才发现,这竟是一块整条手臂的胎记。所幸这个胎记并没有造成什么不良的后果。
经过徐郎中十四年持之以恒针灸,管小虾的右臂虽然没有废掉,可间断性的气血不通,还是让它萎缩了不少,比起左边的小臂来,整整小了一圈。并且完全无法用大力,只可以微微上抬,做一些简单不用力的动作。
“小虾,你的手臂这样下去不行,你得多运动,才可能阻止它继续萎缩。虽然很疼,但你一定要坚持!”徐郎中临走前嘱咐道。
“徐叔,我知道了!”管小虾一脸毅然,点点头说道。
“小虾,快出来看看爷爷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了!”管瘸爷洪亮带着欣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爷爷,您终于回来了,担心死我了!”管小虾向一只小雀一样从屋里飞出来。
“哦,徐郎中又给小虾看病来了,真是难为你了!”管瘸爷将手中的东西往徐郎中怀里塞。
望着徐郎中远去的背影,管瘸爷脸上出现了一种复杂和纠结的表情,像是很惋惜和不忍,又像是不得不下一个决心的毅然。
毕竟这是十四年来,对他们一家不错的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
管瘸爷的脸庞苍老中带着沧桑,灰白的发色,此时已经略带苍白,脸色渐近蜡黄,不时还咳嗽不停。
平安岛的人对他的冷淡,让他在过去的十四年过得相当艰难。
不过管瘸爷还是无悔十四年前的选择,因为他有一个带给他无尽欢乐和动力的孙子,让他什么苦都可以忍受。
“哇,是我最最最喜欢的歪嘴鱼!!!”管小虾接过爷爷手中的几条鱼,扎这样经欢欣叫道。
“小虾,又黑了!”管瘸爷摸了一下宝贝孙子的头。他经常一出海就一两个月,难得回来一趟,不禁仔细打量起管小虾。
“哦,爷爷,你才真的瘦了黑了呢!”管小虾也打量着自己的爷爷,心疼的说道。
“哈哈,爷爷没事,棒棒的呢!”管瘸爷拍拍胸口说道,紧接着话锋一转,问道:“我出去的时候,你有没有偷懒啊?”
“当然没有,你看我身体也棒棒的。”管小虾挺起胸膛自豪说道。
“呵呵,就知道咱虾娃子不会偷懒,真乖!”管瘸爷眼睛眯得更细了,笑得合不拢嘴。
管小虾在前面走着,管瘸爷跟在后面,看着他那条垂下的右臂,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爷爷,我明天想去徐叔那里学习针灸。”一家人温馨围着吃晚饭,管小虾征询地问着管瘸爷。
“那倒是好的,你徐叔这几年为咱家也费尽心血了,你过去给他搭把手也应该。要认真学,不要给你叔添乱。”管瘸爷感慨地嘱咐道。
平安岛的人都唾弃他,只有徐郎中对他们却是更好了,陪他们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光,让他怎么能不动容。
只是这样,他心中的纠结也就更甚。
有时候,他会闷着头抽旱烟,想着有什么折中的办法,可就是想破了头,也觉得不稳妥。
“再试探他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做个了断,希望他珍重这份感情甚于一切!”他这样想道。
“爷爷奶奶吃饭,娘吃饭!”管小虾对着老夫妇说道,同时也对着一尊半黑半白的铁女说道。
当初得知铁女是自己妈妈的时候,管小虾吓坏了。但经过长时间的缓和,渐渐也接受了。他不太明白别的孩子为什么有活生生的爸爸妈妈,自己却只有一个铁制的不会说话的妈妈。
爹在哪里呀?他经常问爷爷这样的问题。
管瘸爷安慰小虾,你是海神娘娘的孩子,你的爹也是海中的神,可能与你们母子失散了吧,迟早会回来找你们的。
可是转过头,管瘸爷的老泪就止不住淌下来。
这个妈妈有跟没有一个样,那个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没爹没妈的孩子,就等于没有爱啊。
老两口将全部的爱倾注的小虾身上,希望能弥补那份缺失的父母之爱。
小虾时常捧着脸睁大眼睛看着铁女,仿佛期望从她那张美丽的脸庞上看到母爱。
“娘,你真的是我娘吗?”他对着铁女问道,但没有人回答。
他感到一阵失落。
而这个铁女的来历,还得从十四年前说起~~~~